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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陌路 ...
晋烈已经很久没有再提过报仇的事情,好像在人生的某个节点里,他失去了片段的记忆,就像是彻底的忘记一样。
这和我们的开始的目的大相径庭。然而,我没有力气惩罚当年那个自己,莽撞的、视死如归的,现在想来依旧令我满心酸涩的自己。
我变了。变得蹊跷,连我自己都恍然。
今年我二十八岁。
再在镜子里看自己眼睛的时候,就发现有东西消失了,有一种我不愿承认的破碎沧桑。人的确是在老去,可是这几年,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过完一生。
似乎我人生的全部庸碌与平凡都是为了这几年的惊人的堕落。
晋烈习惯揽住我的脖颈,然后靠近他的方向。
我知道华世和乾风的商战愈打愈烈,晋烈很少提,但新闻和网络总会争相报道。乾风的势力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短短几年,已经迅速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也是唯一能与华世抗衡的企业。
他们的腥风血雨。
偶尔,我在电视上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恍然隔世。一闪而过之后,往往发现自己微微的失神。
于是自失的一笑。
他们在谈判桌上打过交道,也一起吃过饭。在饭局上看见他,才知道他的状况,不过也仅仅是外表上的。
是真的恍如隔世。
晋烈揽着我和他干杯,我也就微微的笑着举起酒杯,好像我们还是多年前的好朋友一样,没有丝毫虚情假意,可以笑得坦诚。
大多数时候,他的消息我是从别人口中听到。
比如说,华世总裁白经远扳回一局,比如说华世总裁白经远的跨国公司如何如何,再比如,华世总裁白经远的名媛妻子身怀六甲。
他的消息,我都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包括晋烈口中。
慢慢的,我想,我心中的爱和恨似乎都变得淡薄了。再提起他的时候,已经连疼都不会再疼一下。
傅闻意和罗震同居在一起,两个人分分合合很多次,但是谁也离不开谁。我在S市的房子空着,就让给他们住。
乔藏和博拉斯结了婚,偶尔宋潇打电话来问候,景然的孩子已经会叫“妈妈”。
生活还是有很多惊喜的,哪怕本意并不是要我快乐。
忘记似乎变得很容易。商场上、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我和晋烈关系匪浅,知道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虽然真相远远和他们看到的不同。谁会想到乾风的董事长以作践一个男人为乐趣?
晋烈的几个心腹面前,我们好像是一对同性别的情侣,而且似乎是恩爱的。至于人后,我几乎是心惊胆战的体会着他的暴力和让人恍惚的温柔。很多次我告诉自己,或许他是真心的。
然而也不过是这样想想。
我已经很少再想起白经远。很少,可是每当我以为自己忘记了他的脸时,那张冷峻阳刚的面孔又会浮现出来。
我就会想,我脑海中他的样子,究竟真的是他的样子,还是我臆想出来的呢。我一直不懂,似乎也没有懂的必要。
还有那个雨夜让人情乱又迷惑的吻。我记得醉酒的他。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可是明明已经藕断丝连了这么多年。所以我也会想,厌倦这种事情,是迟早的吧。
我辞去了编辑的工作,来帮晋烈。
父母还在问我女朋友,结婚的事情。然而我现在都不敢确定,自己还会不会过上普通的生活。
我在晋烈手下做事。他对待手下决不亏待,薪水高得令人咂舌,又极善于用人,铁腕行事。是,他的确有资本和白经远抗衡。
这与我无关的一切。
我很快拥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并且持续增加。他也允许我在自己的房子住,这一年以来,我们之间居然有了类似相濡以沫的味道。
很是荒唐。
景然问过我,为什么会跟晋烈在一起。我说很方便,晋烈虽然反复无常,但是并不捉摸不定。他是个好情人。
没说出来的话是,这样我才会清醒。
景然不说话,我们都知道这种事是如人饮水,就像喝酒,谁醉了、谁难受,谁心里清楚。
乾风最近股市一直向好,可以说跟华世平分秋色。我始终不明白晋烈的目的,他有报复的时间,完全可以开辟自己的领地。他有足够的能力,乾风的现在就是证明。
这个男人也是很优秀的。但是即便我喜欢男人,这辈子也没有爱上他的可能。
我们罪恶的开始,已经注定了我和他,不可能。
被虐待的那些场景至今仍让我时常做恶梦。或许有人会说,大家都是男人,做了就做了,被虐待也就算了,何必这么斤斤计较?的确,□□上完全没有了感觉,恢复几天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然而从那时起,很多东西都破碎了。因为找不回原来的样子,我也就无法要求自己释怀。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
“今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带你去个地方。”
我对他的话总有本能抗拒的警觉,所以我说:“什么事。”
“你会知道的。记住,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然后自己挂断了电话。
也是,我从来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说过我是个懦弱的人。我可以死,大不了和他鱼死网破。可是,我没有这么做。
我是以自己为耻的。
我还是没想到,晋烈带我来的地方会是白经远的家。
我只来过这里一次,直到车慢慢驶入白家的时候,看见晋烈微带恶意的笑容时,我才看出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不喜欢?”晋烈阴冷的笑,语带讥讽。
我闭住嘴唇,没说话。默默跟着他走。
“呵……”他瞥我一眼,加快了步子。
“是晋先生和苏先生吧,请跟我来。”
“有劳。”我说。
我们来到白家后面的草地,四处长满了不知名的藤萝,应该是很耐寒的品种。每隔一段路会有一盏灯,温馨昏黄的光线,灯身是玫瑰金的颜色,不太像是男人会注意到的细节,充满了某种隐晦的家的含义。
这院子一点也不显得冷清,让人觉得舒服。
然后我看见一张女人的脸。
事实上,我首先注意到的是她隆起的腹部,她穿宝蓝色的毛衣,衣服很宽松,显示出孕妇的身份,她微微笑着,走路不是很方便,缓缓地向前踱着步子。她的身边有一个男人,剑眉星目,正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
隔了一段路,几盏灯,在明亮又不刺眼的灯光下。这一幕,确实是很和谐很神仙眷侣的画面。
他扶着她在圆桌旁坐下。越过那几盏灯的距离,突然抬头,朗星样清远的眼神直直的射过来,好像从来不曾有丝毫的掩饰。我的眼睛正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又是一颤。
一股热流无法抑制的涌上来。
我定了定神,听见旁边的晋烈说:“过去和白董打个招呼吧。”语气淡淡的。他现在不说“老情人”,也很少再用过往激怒我。我也很认同他对白经远的新称呼。
白董。
“白董。”我说。刹那间他已经走到我们面前,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知怎么有些陌生。
他微微颔首,淡淡的笑了笑。
“白董果然顾家,看您就知道和令夫人感情好的很。真让人羡慕啊。”
“听人说晋董也不差,最近事业爱情双丰收。”他回晋烈。
晋烈笑着看我。
一些无关紧要的寒暄。
“随便坐吧。”说话间已经带着我们两人进了客厅,我们客随主便坐了下来。
“夫人有孕在身,现在天寒,着凉就不好了。”晋烈意有所指地说。
“美璐她喜欢这个时间在外面走走,”他顿了顿,“怀孕之后就有这习惯了。”
“哟,我没娶过老婆,也不知道这些。白董见谅。”
“还是谈正事吧。”白经远道。
晋烈一笑,收了伪作的暖色,正色道:“好,那就谈正事。”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白董家大业大,为什么要跟我一个刚兴起来的小公司抢生意。上次和耀光的合作就是因为华世亏损了几千万。这一次收购的梓岳,明明欠了一屁股债,更不是什么大蛋糕,情况可以说棘手的很。不知道,”晋烈眸色阴沉,“为什么白董也要来趟这趟浑水。”
梓岳是一家还算著名的大型购物饮食中心,前些日子因为被查出上层腐败导致产品质量不过关,股票大幅下滑。后又出现中毒事件,被狗仔队揭露一些肮脏内幕,人心尽失。不算长的时间,已经面临倒闭的危险。
梓岳虽然千钧一发,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体系完整,员工质量高,曾经也有非常良好的口碑,周边产品开发潜力大,一旦重新走上轨道,必然有很高的盈利空间。这两个人同时准备收购,不得不说都是看上了梓岳的开发潜能。
我略微诧异的看向晋烈,我并不知道他先前竟准备收购梓岳。我甚至怀疑他是临时起意。
这太突然。
“你我都很清楚梓岳是不是大蛋糕。”白经远口气沉稳,面上没什么表情。
“呵……白董要怎么才肯让步?”
“这话也是我想问的。”
“不如,我们各占百分之五十,如何?”晋烈好以整暇。
我抬头看着这两个人,突然间觉得他们很像。都行事简练,一样的不拖泥带水的干脆,还有狠厉。必要的时候,绝不手软。
我的思绪又有些茫然。视线微微偏移,看见檀木的橱柜摆放着一些小的手工制品,制作不是非常精良,只是略微形似,像一些屋宇之类的东西。显然不是出自白经远之手。但其实是不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再往最顶层看去,我怔住了。
竟然是……
我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连忙移开了目光。
“惟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晋烈问。他以前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我说话,就像是可以伪装出来的一种关心。可是,我还是因为那一声称呼有了短暂的迷惑。
好像,和记忆里的某个声音重合了。
我微笑着:“没有,我在听着。”
“华世不会让步。”白经远道。
“白董,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合作才是根本。”
白经远不置可否。
“华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出意外很快就能上手。但是,如果我没想错,乾风是最近才开始筹划这件事的吧。”
我的眼神盯着前方,冷不防撞上他锐利的眼睛。
真他妈荒唐!我暗自想。
晋烈手段卑鄙,白经远亦是丝毫不肯吃亏让步。而我,像个小丑一样坐在他们中间,明明是与我无关的事情,为什么就偏偏要把我卷进来?这样耍人就这么有意思?我苏惟光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
我知道晋烈不过是故意要和他过不去,梓岳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幌子,他就是要让白经远吃瘪。仅此而已。我说过,他是个卑鄙小人。
“我言尽于此。晋董要是想要留下吃顿便饭,我很欢迎。但其他的,爱莫能助。”
“都听人说华世的白董冷血强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晋董也不差。”
“惟光,白夫人有孕在身就不打扰白董了,我们走,”说罢揽过我的肩膀,“白董,打扰了,我和他先行一步。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他说的客气,嘴角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两位慢走。”他说,脸上不见有丝毫的波澜。
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聂美璐一眼。风韵成熟的的女人,眼角都是笑意,在灯光下脸颊的轮廓很柔和,洁白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腹部,像是有了最深切的挂念一样,见我们出来,微微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她孕育了生命的肚子,心中的感情不能不说是复杂的。但是很快也就平静下来,冲她点点头,和晋烈一起离开。
“你到底为什么要我到这里来?别跟我说你是为了一个梓岳,你根本不想要。”
他顿了顿,嘴角暗含讥讽。
“你还是心疼他。我还没有做什么,你紧张成这样。”他不徐不急的指出,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我没有。”我说,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没趣,只好沉默。
他意味深长的笑。
“我在检验我的成果。”他说。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就是想验证我会不会站在白经远这一边,他就是想试试看我是不是对他有情义,他想知道我看见聂美璐怀孕有什么感觉。
他想让我难受。
可惜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看出来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坐在那,就是听你们两个说而已。”我说。
“什么感觉都没有。”他重复我的话。
车猛地停了,他停下来,转过身看我,突然扣住我的下巴凑近我。
“你敢说他看着你的时候你没感觉?”
我看着他那双阴鸷又精明的眼睛,突然间觉得无比悲哀。
“没感觉。”
“好!”他大笑,下一秒他又凑过来猛地扼住我的脖子,阴沉地问:“你恨不恨他?”
“我……咳”他力气太大,我呼吸的困难。
“你恨不恨他。”
我突然明白他不是在问我,因为他的眼睛看得太深了,我几乎能看见他虹膜的颜色。他的眼睛是一片沉重的墨黑色。
我想这个答案对他是重要的。
“你恨不恨他?!”
“恨……咳咳”他松开手,我想我大概面无人色。
总是这样。
他永远阴晴不定,永远暴戾。可是为什么,我会留下来?我是为了什么?
那个人的面孔又一次浮上来。
车窗外看得见飞速掠过的树木,已然憔悴的不成样子,有的树干已经光秃。叶子落得太快,灰黄的一片融进了茫茫的夜色。映着灯光,显得格外惨白。
我在车里笑得萧索。
晋烈抿紧了嘴唇,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我很久不曾做梦,太累了的缘故。这一晚却开始做梦。梦见很多人,先是空白的一片,后来就出现了很多人,熟悉的、陌生的面孔,白经远在,晋烈在,宋潇也在。傅闻意满脸悲戚,罗震低头不语,妈满眼的泪水,绝望的看着我。
之后只剩下白经远和晋烈。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做什么,凑上去看,等我靠近之后,那两张脸又模糊了。
我又看见聂美璐和一个稚气的婴儿,牵着手向白经远走去。
背景渐渐地模糊了。
我坐起身揉揉眉心,叹一口气,躺下继续睡。
一夜再无梦。
人的预感有时候真是准,我还没明白这梦预示着什么,事情就发生了。
妈每次打电话过来不是催我交女朋友,就是劝我不要太劳累,总之话语唠叨。然而,这一次破天荒的没说什么。电话通了一会儿,她都没说话,我渐渐慌了神。
“妈,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
“妈?”
“这个星期回来一趟吧,妈有事要和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好自为之吧。”
“……”
“就这样吧,哎,你啊……”
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一种不能纾解的惶恐紧紧地摄住了我的心神。我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抓紧时间做完手头的事情,周六赶了回去。
“李阿姨好。”我冲楼上的一个阿姨说,她大概有五十岁了,像是急着出来办什么事。
“你好你好,哎呦,小惟你这孩子,阿姨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回来看你妈啊?”
“是,好久都没回来了。”我笑笑。
“哎呦,你妈真是好福气,怎么就生了你这么孝顺的儿子呢?你说我们家小舟啊,啧啧,真是没法比……”
我笑着目送她。
我掏出钥匙开门,家里很安静。安静的可怕。
“妈。”怎么不开灯?我只能看见沙发上模糊的人影。打开灯,看见一张憔悴的面孔。妈好像在一瞬之间老了很多。
我坐过去。
“你跟妈说,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
我感觉到来自心底的那种痛,几乎要绞碎肠子。我的冷汗顺着后颈滑下来。
“妈……我”
眼泪从她的眼中涌出来,她粗糙的双手不停的抖动,拿过一个纸袋,推到茶几上。我咬着嘴唇不忍看她的脸色,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妈,对不起。”
“你自己……你自己打开看看。”
“妈……”
“看啊!”她闭住眼睛,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流。
我抽出一沓照片,看到上面自己和白经远拥抱的照片,暧昧的笑容,虽然没有更大尺度的暴露,但是只要认真看就能看出端倪。我们一起去看日出,一起泡温泉,拉住的双手……不,这些照片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妈她已经知道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妈,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我艰涩地说,被她痛苦的哭声打断。
“天啊,怎么会这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还说你怎么总是不肯交女朋友,不肯结婚……怎么会是这样啊……这是我生的儿子啊……”
我忍不住抱住她,看见她头顶的白发,眼眶一阵发酸。
对不起,妈。儿子不孝顺。
“妈,儿子不对,你打我吧,对不起妈,对不起……”我痛苦的闭住眼睛,指甲死死掐进肉里,慢慢的跪下来。
“怎么会这样啊……儿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啊……妈心疼啊……”她泣不成声。
完全日落了,太阳的余晖慢慢只有了一片灰色的余烬,异样的凄凉。
妈一直在哭,我听着,先是止不住的心痛,后来已经渐渐麻木。一股莫名的恨意涌上心头,我第一次发现我是这么的恨自己,那么多的很,多到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洗清自己手中的罪孽。
我曾经说过自己不在乎,到头来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痛。
自己的至亲在面前哭得要丢掉半条命的样子,我此生都无法忘记。
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待到终于停止,抬起头双眼已经红肿不堪,苍老的面容让我的嘴唇都开始抖动。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吸吸鼻子,眼睛里一片晦暗。
“……”
“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四年前。”我的嘴唇闭的很紧。
“四年前……”她喃喃,“四年前,原来……四年前就开始了,难怪。苏惟光,你怎么有脸回家!你怎么有脸姓苏!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和你爸!”她话锋一转,满脸都是痛。
“对不起,妈……”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和你爸啊……”
“爸他……”
“你爸不肯见你,他说,如果你真是,他就,”她的声音抖动着,“他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
“儿子,这是可以变的吧,”她满脸哀求的神色,“是不是?你还是喜欢女人的对不对?你和他不可能啊,两个男人生不出孩子来……男人和男人怎么能……”她语无伦次。
那种熟悉的来自心底的冰凉再次淹没了我。
我空洞的看着她。
“儿子,妈知道你。你……你就是太忙事业了,不怎么谈恋爱。你又不爱说话,跟女孩子交往的少。你交几个试试,交几个,你交交就知道了。”她慌忙地说。
“对,你李婶前两天还给我你介绍了一个呢,你,你过两天和她见见面,没准你就喜欢上了呢……对,这是可以改的。”她喃喃。
“妈……”我苦笑着说,缓缓低下了头。
“你见见她吧……”又是那种近乎哀求的语气。
“妈求求你了,求求你喜欢女孩子吧,好不好儿子?好不好?你见见她吧……”我看着那双沧桑又破碎的眼睛,只能任自己心如刀绞。
掌心一阵温热,伴随着疼痛。我恍惚的想,这点痛,和心里的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天终于黑的彻底,我跪着抬头,看妈泪痕未干的眼睛,那一刻我的心里出奇的平静,有什么悄悄在心里消失了,似乎很久以前就应该消失的东西。终于消失了。心如死灰的感觉很快过去,我笑着抬起头,有些苍白的开口:“妈,我知道了。我会交女朋友的,我会结婚的,我会的。”
我的笑慢慢的有些僵了,但我维持那弧度。也许是太过牵强苍白,妈说:“儿子你……”
“妈,你放心吧。”
曾经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我的噩梦,我无法直视的现实的压力。虽然一度我以为即使我不再爱他也可以微笑着走下去,保护着我最深的秘密。然后至老至死,哪怕我一生不娶。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娶妻,借口总会有的。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那样被忘记,然而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这样。
真的破碎了。幻梦破碎,面对这严酷的现实,我终于也能扬起虚假的笑容,之前我是做不到的。因为之前我还有期待,我还想要记他一辈子。
现在我不想了。
我的一辈子好像也没有多么长,好像也就是这么长。我的青春、我的抱负、我的爱,我刻骨的深切的期待。
一瞬之间,灰飞烟灭。
亲爱的儿子,放手吧。。。。。。
这天下好小攻多的是啊,~~~~(>_<)~~~~ 好心疼(众:你快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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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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