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下把酒自相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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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荆楚人情，就是如此，虽不比巴蜀风貌，但终究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唐思端着酒杯，笑盈盈地看着杨怀袖，他可是及其喜欢眼前这个俊秀无双的“兄弟”，酒过三巡，两人几番攀谈下来，唐思不由得更加惊叹于对方的学识过人。
“那巴蜀的灵秀，也是聚集在了那么几处山水，唐大哥若是有兴趣，小弟和你一同去把玩一番。”杨怀袖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看着外面的天色：“天色不早了，咱们走吧。”
“不知道慈儿现在吃饭没？那么早就回去了……”
杨怀袖听见了唐思口中的低声念叨，眉头微微一皱，而后又舒展开来，像是不经意地对着杨瑜说：“杨瑜，你去兰泽客栈把二师姐找回来，若是她与唐小姐都没吃饭的话，带她们去吃饭。”言罢，转过头去，微笑着对唐思说：“想来女儿家重逢，定是有很多话要说，咱们暂时就别去打扰她们了，我就和唐大哥去这夜晚的金陵逛逛如何？”
唐思微微一怔，心里暗暗心惊：“这人实在好眼力，难道就从慈儿的言行看出了她女儿家的身份。”想了想，也是理解的一笑：“也罢，她们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我一个男子，就不去打扰她们的私房话了。”说完，又深深看了杨怀袖一眼：“杨贤弟怎么……”
怀袖依然是云淡风轻一笑，起身离开，靛青色的衣袖拂过酒杯，留下一个纤瘦挺拔的背影：“若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半日之久，身为人兄，何以安然端坐于此，不惧唐门清名有损？”
唐思微微呆了一下，苦笑着跟上前去。
有这等人物，今年新科过后，这朝堂，怕是不会怎么风平浪静了……
“叩叩叩……”
“叶小姐，天色已晚，宴席已散，我家公子和唐思公子去夜游金陵，一会儿便回，让我来叫您回去了。”杨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叶纤纱看着唐慈，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杨瑜你先下去等我一会儿。”叶纤纱提高声音说道，听着下楼的声音，声音软了下来：“慈儿……”
唐慈离开她的怀抱，站起身来：“你快回去吧，若是二哥回来看见我们就不好了。”
叶纤纱伸出去抚摸唐慈头发的手微微一顿，轻轻放下，垂下眼帘，沉默地站在那里。
“快走吧，我哥等会儿就回来了。”唐慈没有发现身后人的异样，起身准备去开门，刚刚站起来，却被一股大力拖住，向后跌去。
叶纤纱的双臂紧紧箍住了唐慈，温热的气息带着几分湿润落在唐慈的耳边，不自觉的，唐慈感觉自己的心在不受控制地乱跳。
“慈儿……”慵懒媚惑而又带着几分隐不可见的伤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记得想我。”
身后那一片温热离开，房门打开而又关上，唐慈一个人站在房间内，看着房门，失神良久，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转身坐在了床上，双手无力地捧着头。
“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杨怀袖抱着劳声回到居住的宅院中时，已是夜半时分，杨璎和杨环提着买的东西跟在后面。
“公子，您回来了。”杨瑜迎上来，接过杨璎手中的东西，问候杨怀袖说。
“嗯，二师姐呢？”杨怀袖将劳声轻轻放在杨璎的手上，取过丫环手中的毛巾擦了擦白皙的脸。
“在后院呢，今晚回来后就一直没出来。”杨瑜恭敬地说。
杨怀袖听后，轻轻皱了皱眉头：“璎儿你带着瑶尘去休息，我到后院去看看。你也不用管我，早些休息了。”
“三师兄……师姐没事吧……”弋瑶尘扯了扯杨怀袖的袖子，小声地问。
杨怀袖低头看向弋瑶尘，正对上弋瑶尘的写满担忧的眸子，心里一动。弋瑶尘在四个人中排行最小，故而自己和师兄师姐们都十分宠爱她，二师姐和她的感情也是十分深厚。
这孩子，担心她也是应该的吧……
想到这里，杨怀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弋瑶尘的头发，笑着说：“师姐没事的，相信师兄，明天早上你就能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师姐。”
弋瑶尘看着杨怀袖修长纤细的手指拂过自己的头发，脸上现出几分少女的娇羞，点了点头，揉了揉眼睛：“那师兄我就先去休息了。”
怀袖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弋瑶尘走向厢房的身影，转身走向后院，以往俊逸灵动的清瘦背影今日却显得有点凝滞。
走近后院，一股酒味迎面扑来，杨怀袖眉头皱的更紧，步伐加快，身侧的素问甚至都跟着身形晃动。
“嗖——”杨怀袖抬手接住一个迎面飞来的酒坛，举到鼻下嗅了嗅。
“咚！”趴在桌子上的叶纤纱抬起头，艳丽妩媚的脸庞带着朦胧的醉意，两颊上带着绯红色，嘴边还带着清澈的酒液。眼神迷茫地看着修长的靛青色身影搁下自己抛过去的酒坛。
“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蒲坂桑落酒……”杨怀袖又拿起另一个坛子，嗅了嗅：“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颠狂，一颠一狂多意气。汾阳竹叶青……”杨怀袖又环视叹了口气：“师姐你这是要把我的酒库里面的好酒全部都喝完啊……”
“喝你一点酒怎么了？你别也来找我不痛快，走开，我还要喝！”叶纤纱红着脸嚷嚷，拿起酒坛又喝了一口。
“穿肠毒药解相思，怕是难以以毒攻毒的，只会更加愁苦……”杨怀袖伸手取过叶纤纱手上的酒坛，在她对面坐下，举起酒坛轻轻抿了一口，辛辣浓烈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
还带着几分苦涩。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叶纤纱支起身子，看着眼前眉目清雅无双，神色恬淡的脸，喃喃说道。
“你不是我，怎知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唐姑娘眉清目秀，身子羸弱而又有着一种韧性，倒是对师姐你的胃口。”杨怀袖淡淡地说着，又轻轻抿了一口酒。
“……你……”叶纤纱一惊，略带惊讶地看着杨怀袖，她这个师弟，天性灵秀聪慧，但是这件事，怀袖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说到唐慈的眼神，和瑶尘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谈到瑶尘，杨怀袖语声一滞，拿起酒坛喝了一口。
“哈哈……怪不得你叫杨瑜来叫我回去，你知道杨瑜避于男女之妨不……会突然闯进来，还支开了唐思……师弟啊……太聪明了不是什么好事啊……慧极必伤啊……”
“说吧，到底怎么样了，你如此之久没回来，回来之后却又是这样，哪里还有锟铻山庄三小姐，桃花谷四绝书生柳懈入室二弟子的样子？”仍然是平缓而没有起伏的声线，听不出任何的责备的情绪。
叶纤纱盯着杨怀袖纯黑色的清隽眼眸，苦笑：“她有唐门，有大哥二哥，有家族，有荣誉使命，她肩负太多，担子太重，我怕……我真的怕……”
“你怕什么？”
“我怕她因为肩上的负担而不能让我拉着她向前走，而是在原地难以前进，我怕她就算这样答应了我一起走，到了最后还是会回头，丢下我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
“她心里有唐门，有那么多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过，她心里也有你？”杨怀袖看着叶纤纱，嘴角上勾，露出一个微微带着几分开怀的笑容。
“……”叶纤纱沉默了，“却不知，情到浓时，抵得几分风月，几分韶华流年来相欺？”叶纤纱自嘲一笑。
“那就把那些掌握韶华流年的东西掌握住。”杨怀袖站起身来，配着长剑的身形在如水的月光中模糊了轮廓，她抬脚离开，留着叶纤纱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若你是我，你又当如何抉择？”终于是没能忍住，叶纤纱脱口而出在心里萦绕的问题。
靛青身影停顿下来，夜色中传来一个模糊却又足够听清的声音。
“若我是你，就算是有阻碍，又是如何？我喜欢了便是喜欢了，他物何碍？”
“若那阻碍是唐门呢？”
“这样的碍人浮游的无情之地，不如毁了。”
虽然那渐行渐远的最后四个字很轻，但是叶纤纱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听出了那一股低沉内敛且轻描淡写的张扬坚定，不禁面带苦笑：“瑶尘还真是没喜欢错人啊……”她也站起身来，扔开酒坛，跌跌撞撞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嘴里还在念叨着……
“慈儿……”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月下把酒自相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