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桃花离枝独幽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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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朝归礼十七年，东北忠杨王锦氏纪年凤翔十九年。蜀州锦城桃花谷中，一片落英缤纷。
“大师兄！你等等我！”一个十六岁左右的穿着鹅黄衣衫的少女急急忙忙跟在一个穿着绿沈素袍年轻男子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在桃花谷忘川河上的小桥上，手中抱着一只小小的白狐，秀丽的脸庞上露出愤愤的表情，“臭狐狸，臭劳声，要不是你这么重，本姑娘至于落在大师兄后面吗？”
前面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形顿了顿，转过身来，一张俊朗英挺的面孔上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瑶尘……你生在大漠那边，从小在你们清洺派里长大，不识水性，你们门派的师兄们又因为你掌门老爹的原因不敢带你冒险，你从而天生惧水便罢了，还把责任推到那么小的劳声身上，等会儿怀袖要是知道了，你该被他取笑了。”
“萧骏！我警告你，不准告诉三师兄！”弋瑶尘脸一红，急匆匆地喊出了萧骏的名字，“况且那个冰块才不会在乎人家做了什么呢……”弋瑶尘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萧骏听着她在那里小声嘟囔，疑惑地问。
“没什么！大师兄，我们快走吧，三师兄该是饿了!”弋瑶尘从桥上小心走下来，拍拍怀里狐狸的小脑袋，“劳声应该也是想他了吧！”
小白狐扭动了两下，爪子挠了挠耳朵表示了肯定。
萧骏一下乐了：“这狐狸，还真有灵性，不枉费怀袖收留它。
弋瑶尘点了点头：“那日三师兄在奏琴，这家伙就跑到他身边去卧着，一曲终了还挠挠三师兄衣服，像是让三师兄继续弹奏，最后躺在琴上，赶也赶不走，就被三师兄收留了。三师兄说，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这狐狸就叫劳声了。”
“是吗？当时我回江南帮我爹处理萧家在江南七十二家米行的账务了，还不知道有这种事，纤纱怎么没跟我说过？”
“二师姐在你走后不久就回荆州参加锟铻山庄少庄主，也就是她大哥叶纫的亲事，也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弋瑶尘嘟了嘟嘴，“本来二师姐都答应我带我一起去了，我也早就想见识一下天下第一铸剑名门的风采，我还听说二师姐的二哥叶细是荆州第一美男子呢，可是师父说我漪兰剑三十六式还没练熟，不准我去。”
“师父做得对，要让你去了，说不定又会搞出什么乱子来，坏了人家的亲事。还去看荆州第一美男子呢，你可别把人家吓着。”
“大师兄你说什么呢！”弋瑶尘脸一红，“人家只是好奇，想去看看罢了！而且这次因为二师姐姑姑叶如是的缘故，蜀中唐门也会有人来呢！”
“蜀中唐门？”
“不错，你家主要行商，对江湖上的事情不太了解，二师姐的父亲是叫叶空，是叶家那一代最小的儿子，有一个哥哥和姐姐，姐姐就是叶如是，嫁给了蜀中唐门的唐澈，唐澈的妹妹唐鲤，还是先朝武帝的皇后呢。哥哥就是叶家现任庄主叶宁，叶宁终生没有成亲，这少庄主的位置便是他侄儿，这新郎官叶纫的。照唐门和叶家这层关系来说，三师兄因为他父亲原本姓唐，是唐澈的哥哥唐沐养子的缘故，还要叫二师姐一声表姑姑呢。”
“哈，要真是让怀袖叫纤纱姑姑的话，指不定纤纱的脸黑成什么样子呢！”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登上了孤松山上的断崖，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微黄的霞光下，一座古朴斗拱设计，一边栽满桃花，上面赫然挂着小篆书写的“风月亭”三字的石亭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亭中一阵古琴声悠扬传来。
弋瑶尘怀中的劳声小狐狸猛地睁开本是半眯着的眼睛，“噌”地从弋瑶尘怀中跳下来，迈开四条小短腿，撒欢地想风月亭跑去，萧弋二人紧跟在后。
还没迈入亭子，便听得一个清冷优雅，像冰凉的玉石在清脆碰撞的声音传出：“劳声？”
弋瑶尘快步走进去，开心地喊着：“三师兄！”
眼前的人听见她这一声呼喊，抱着狐狸，缓缓站起身来。在霞光中本来模糊的脸也变得清晰起来。
没有束发，一头长至腰部的纯黑色墨发随意地披散着，纯黑色的瞳孔，狭长的睫毛在余晖中带上淡淡的金色，鼻梁细腻而笔挺，带着妩媚与秀丽，衬着眉间一点鲜艳如血的朱砂，更加显得清贵高雅，风华绝代，但薄唇上硬朗的唇线和眉毛微微上挑的刀尖一样的眉峰又为其增添了英气，一身雪白的直裾更显得眉目如画，肤色白皙如雪，随着他的起身，本来是落在他发丝上的粉红桃花瓣也是滑落在地，黑色长发在身后轻轻晃动。
“怀袖。”萧骏片刻失神过后，醒过神来，“我从杭州回来，途经南宁王府，杨环让我给你带了封信，今天我就给你拿来，顺便给你送饭来，让璎姑娘歇着。瑶尘是她自己非要跟着我上来的，我可没有带这个麻烦鬼。”
“萧骏！”弋瑶尘涨红了脸，“我哪有非要跟着你上来！只是太久没看见三师兄了，很想他而已！”
杨怀袖嘴角微微一勾，垂下睫毛：“瑶尘别闹，师兄，信呢？”
弋瑶尘不说话了，气呼呼地从萧骏手中取过提盒，放在石桌上。萧骏从怀里摸出一封漆好了的信，递到杨怀袖手中。看着杨怀袖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撕开信封，低头看起信来。
弋瑶尘一边打开提盒一边说：“三师兄快过来吃饭吧，你都在断崖上悟剑十日了，想必很累了，来休息休息，这是大师兄专门带回来的金丝烧麦，桂花糕，还有蜜汁清莲和小天酥，劳声！这是三师兄吃的！别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好吧……只给你吃一块啊……”
萧骏哭笑不得地看着弋瑶尘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怀袖怀中溜出来的劳声在那里对话，没注意到杨怀袖看完信后微蹙的眉头。
“师兄，瑶尘。”杨怀袖出声唤道，“把东西收拾了吧，我今天下去了。”
“三师兄你不悟剑了？师父说你参悟了逍遥剑七十二式的第九层才可以下山的。”弋瑶尘一边喂着劳声一边问道。
“昨日便已经参透，今日下山吧，我还有事情要向师父说。瑶尘你帮我抱着劳声，我把独幽背上。”杨怀袖一边说着一边将古琴用琴囊装好后背在了身后。
“走吧。”怀袖拿起桌子上泛着寒冷光芒的长剑，率先下山离开。
“数日不见，怀袖的轻功又大有长进啊……果然是师父说的奇才，功夫不知道比我这个师兄高多少……”萧骏看着远去的杨怀袖，失落地叹了一口气，回头招呼着说：“瑶尘，快走。”也跟着向山下走去。
远处那个清瘦的身影，手中拿着的长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素净的剑鞘上，两个用金丝勾上去的字显得格外耀眼。
——“素问”
桃花谷桃花林旁，一座五进的宅子，门前悬挂着一副乌木牌匾——“柳氏桃花坞”，正厅中，一桌人正在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饭。
“怀袖，几天下来，好像又瘦了，来来来，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身体。”坐在主位上一身朱子深衣的柳懈看着夫人给自己的三徒弟不停地夹菜，咳了两声，“夫人，你别给怀袖夹了，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你看看怀袖这几天一个人呆在断崖上面，好不容易下来了，做师母的，当然要关心一下了！”柳夫人笑眯眯地又给杨怀袖夹了一筷子菜，她和柳懈没有孩子，把这些弟子，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
杨怀袖已将头发随意挽起，用竹簪固定，显出了修长雪白的脖颈，他朝着师母点了点头：“谢谢师母。”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
过了一会，“师父，我吃完了，在书房等您，我有事给您说。”杨怀袖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身来，转头又向杨璎说：“璎儿，帮我备好洗浴水和衣衫。”然后走向了内室。
杨璎闻言，立刻起身：“是，公子。”也向院子中走去。
柳懈摸摸胡须，看着杨怀袖略显凝重的背影，若有所思。
“师父，我要去金陵。”简单的几个字，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去吧。”
“师父不问我为什么？”杨怀袖有点意外，看着自己的恩师。
“终究是该来的将来，该去的将去，你终究是不能避免某些事情的……记得，收好你的凤凰佩，那是可以调动南宁王府的九队影卫的重要信物……还有，隐藏好你自己的身份。”
“怀袖记住了，还请师父暂时不要告诉父王这件事情。”
“你自己想告诉他时再告诉他吧，去吧。”
“谢师父。”怀袖正准备退下时，只听见柳懈慢慢地说：“最好带上瑶尘，你到时候自己把她扔在金陵让她自己去玩就行了，为师可不想留她下来把桃花坞给掀了。毕竟她那么倾慕于你。”
杨怀袖嘴角微微抽动，平时没有多少表情的脸赫然黑了几分。艰难地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屋内，柳懈轻轻一笑，而后又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从柜子内取出一个檀香木盒，打开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师道……果然被你一语成谶……”
归礼五年，也是杨怀袖到桃花谷后一年，柳懈同门，袁师道来访，柳懈精于剑术武学，五行八卦，医药金针，文章礼乐，人称“四绝书生。而他的师弟，袁师道，则只以一技扬名天下，相术。
他看见五岁的怀袖后，眉心一蹙，取来笔纸，写下批命。
摇曳的烛光下，赫然可见几行苍劲的小楷
——命格奇贵，风流别致，颖悟灵秀，天生艳骨，一十七岁，始历人间之事，颠沛安宁，决于一心。
最后一行，只有略显潦草的一个大字：
——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桃花离枝独幽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