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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寥寥薄情冷处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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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禹食指指腹抚上床上人微微汗湿的额头,触手是不符合体温的微烫,男人眉心一拧,将凉帕再次覆上她的额头。
病了,还不安分地跑去给他送姜汤?
恩……
他一愣,床上的人含糊不清地呓语着什么,无意识中,束着绷带的左手不安分的去抓自己的脸。
他眼疾手快,凌空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啊——”她一吃痛,眉心蹙起,发出低低小小的呻吟声抗议。
男人一怔,立即放手,只是避开她的绷带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身侧。
他暗讽,他在做什么?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耐心对一个女人小心翼翼了?
——夏侯禹,这局你必须赢对不对?
——王爷还当真是高估了我,我哪里能确定,不过是目测而已。
——为了你呀。
她为了他受了伤,照顾她,是他该还她的吧。
如此而已吧。
还是因为她长得与芷卉有几分相似?可是,也不过就是几分相似。
馨兰馆
未到午时,戚柏瑶便带着玉钏儿拎着小点心过来做客了。
“雪雁,给王妃看茶。”庄祁兰正在抄佛经,见戚柏瑶带着玉钏儿进来,欠身起来福了一福,吩咐一旁的丫鬟道。
“妹妹莫客气”戚柏瑶粉面薄露笑意,吟吟笑道:“王爷今日在流翠轩呆了一上午据说还赏了流翠轩二十床被子,妹妹这里地处荫处,王爷怎么也没给妹妹多加加几床被子呢?”
庄祁兰淡淡一笑不语,一侧的雪雁沉不住气,雪雁是庄祁兰自庄府带来的陪嫁丫鬟,见戚柏瑶这么一说,不免为主子着急,看了一眼庄祁兰皱眉道:“小姐,你——”
“雪雁,茶水有些凉了,去换些热的。”打断雪雁的话,庄祁兰淡淡笑道。
“洛姬妹妹身子一向弱,多两床被子也是应该。”淡淡瞥了一眼戚柏瑶,她拿起玉杯抿了一口清茶。
一排牙咬碎,瞄了一眼桌子上的佛经,戚柏瑶放下茶,冷笑道:“妹妹真是知书达理,只是这是王府,妹妹日日为王爷抄佛经也抄不来王爷的心。”
庄祁兰淡淡瞥了对面的人一眼,也不怒,只是含笑不语。
她就不信她就这么与世无争,什么女人她没见过,故作清高?那她就等着在这王府里守活寡吧,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个不知好歹的贱胚子,让玉钏儿把自己带的点心放下,戚柏瑶一咬牙,起身凉凉一笑道:“既然这样,我就告辞了,妹妹一个人好生吃着吧。”
出了馨兰馆,玉钏儿快步跟到戚柏瑶身侧低低道:“王妃,这个兰妃似乎是油盐不吃。”
戚柏瑶眸子一狠,本以为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那里料到这个兰妃如此不识抬举,那她就只好自己来了。
馨兰馆内,雪雁将点心拿了下去气鼓鼓道:“小姐,王爷是被流翠轩那个狐狸媚惑住了,小姐你也不想想办法?”
桌案前的人不语,笔尖落在最后一笔,示意一旁的丫鬟将佛经收了去,笑道:“难道你要我把王爷硬拉过来?”
雪雁不敢再多说,只听得她的小姐又吩咐道:“雪雁,备好午膳,我们一会儿去流翠轩。”
王府书房
门虚掩着,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后,门外的人轻轻敲了几下门,夏侯禹轻轻应了句:“进来。”
前后进来三人,十王爷夏侯文在前,凉玉在后,中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墨色官袍,腰间系着一块显眼的令牌,龙虎花纹,中央嵌着一个大字——将。朝中文武分职,共两主两副四位将军。不是别人,这人正是当朝二位主将之一——柯将军。
话过五旬,十王爷已经离开,书房里只剩下王福,凉玉,柯礼青和夏侯禹四人,夏侯禹眼梢一扫凉玉,淡淡道:“凉玉,本王记得王妃晨早似乎与本王说身子不太舒服,你去请位太医来瞧瞧吧。”
凉玉神色一紧,随即恢复了平静,沉声应道:“遵命。”言罢快步闪身出了王府。王福一怔,诧异地瞟向夏侯禹,却只见他抬手为对面的人续上了茶水,漫不经心道:“本王听闻往时柯将军,戚将军与母后的关系甚好,怎么近来不见走动了?”
对面的人重重一震,如遭雷劈,手里的玉杯惊得一抖,茶水险些洒出来,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对面的人,夏侯禹却在淡淡地抿着茶水,眼梢不抬,似乎刚刚的话不过是不经意一问。勉强镇定下来,大口灌了一口茶,柯礼青笑道:“皇后贵为国母,下官自然高攀不起。”
“本王听母后说,当时母后还是贤妃的时候,多是仰仗着柯将军扶持”夏侯禹放下茶盏,淡淡看着对面的人。
经过了刚刚的一番惊心,柯礼青很显然已经镇定了许多,可是还是不由得稍稍变了脸色,却只是呵呵一笑道:“那都是往事了。”只是那脸上的细微却已经被对面的夏侯禹和一旁侍立着的王福收入眼底了。
柯礼青心头微微慌乱,生怕自己一慌露出什么蛛丝马迹,他欠身站起颔首恭敬道:“王爷若无旁事,下官告辞了。”
“王福,送柯将军,我在正门备了轿辇送柯将军回去。”夏侯禹站起,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淡淡道。
从王府走出,柯礼青强抚胸口,那犹在心头的余惊还未退下,他只是在反复思量着夏侯禹的话,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往事如烟,早就已经如过眼烟云,再也寻不见踪迹,他又在害怕什么呢?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又能知道什么呢?更何况,那时,他们做得天衣无缝。
他母妃的死,是德妃嫉妒她受宠,私通贼人所为,当然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他这是杞人忧天了。
待王福返回书房时,男人还在里面,油灯却已经熄了,王福一僵只是静静守在书房门前,没有出声,心头微微心酸,他自王爷很小时就跟在他身边,他只有在心情极其消沉的时候才会关了灯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这个人是有多大的克制能力,要多隐忍,才能像刚刚那般平静如水地与自己的杀母仇人云淡风轻地聊天,或许吧,成大事者,必受他人受不得的苦。
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果断与城府,凡是有果必有因,母妃遭人陷害,三番四次被人置于死地,四面楚歌,八面埋伏,他一个人如何走到今日,恐怕根本非常人可以想象。
约摸半个时辰,书房门一开,男人走了出来,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踱出书房轻轻道:“去流翠轩。”
王福眉目一沉,上前一步恭敬应道:“是。”
流翠轩·亥时
“兰妃也在?”走进内室,男人目光扫到床边的女子道。
“王爷万福”女子起身朝夏侯禹福了一福,微微浅笑,没有妖媚艳妍,只是淡雅端庄,夏侯禹目光落在庄祁兰脸上好一会儿,伸手扶起,笑道:“起来吧。”
洛姬一涩,并不出声打扰,这样的女子,任世上任意一个男人都没法不喜欢吧。
“那妾身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兰儿告退”盈盈转身,足下莲步,说话间庄祁兰已经携着雪雁出了流翠轩,将男人的目光拖长。
云嫣正端着为夏侯禹沏的茶水,进门正迎见出去的两人,行了礼就进了屋子,恰好瞧见男人留在那人背后的目光,不自觉又瞥了一眼那刚刚走远的身影。
这个女人,似乎是深谙与男人相处之道。
若是戚柏瑶,这会怕是已经贴在了男人身上,更别说是主动离开?可是这个兰妃却懂得引起男人的注意。
敛了思绪,云嫣将茶为两人倒上,转身退下,轻轻掩门。
“王爷有事?”她并不下床行礼,只是淡淡问,她还记得那日在书房所见,她告诉自己不该介意的的,却太难,她拼命想要找一个借口,告诉自己其实真的没什么,可是那有多为难?
不是因为他,只是因为,另一个人是小茜子。
即使她遭遇过什么,她都拼命告诉自己,这世上总是有些人是值得相信的。
在她被王爷处罚时,是小茜子为她求了请。
在她晚上饿到睡不着又碍于侧王妃的身份不好去厨房要宵夜时,是小茜子偷偷给她送来一大盘子甜点。
在这个男人来她的流翠轩时,是小茜子悄悄告诉她王爷喜欢喝碧螺春……
她曾与“他”这样玩笑,你这脸蛋这么水灵俊俏,该是个女孩子的模样。
后来,书房里,她看见了那张从男人怀里转过来的脸,可笑的是,那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俊俏水灵的一张脸。
至此,她心底里死守的那点仅存的东西悉数烟消云散。
“不是让王福给你加被子了吗?”男人沉声问,根本不理会她的问题,眉心稍稍拧起盯着盖在女人身上薄薄的单被。
“谢谢王爷美意,妾身怕会惹别人的流言蜚语。”她淡淡道,现在待她这般好又是为了什么?她再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的一丝丝看似真心的关怀,或许又是为她流翠轩里哪个婢女宫人,或是其他?她想笑,却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