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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活给的第二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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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最终选在公司附近一家私房菜馆里,谭维的老板唐海天在揣摩人的心思方面还是很有一手的,比如这个餐厅选的虽然不富也不贵,但是一则私密,二则很特别,既不会太过隆重让自己显得太巴结,又不会不够重视,让周贺春被怠慢。
这个精巧的心思却让这场聚会显得更加亲密,谭维倍感不适。
私房小馆的布置很贴心,用绿植和珠帘隔断零星的两三张桌子,乍一看,仿佛只有他们三个人在用餐。
谭维自然是和唐海天坐在一边的,于是周贺春就坐到了谭维的对面。
谭维低着头,沉默不语,听着老板天花乱坠的闲聊。
他虽然不知道周贺春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却很确定,无论这位大少爷想干什么,都不会是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则忍、能避则避。
周贺春何等敏锐的心思呢?谭维如此明白的避讳,他又怎么看不明白?可是,就是因为谭维这样闪躲,他才觉得更加有意思……
厨娘兼老板开始上菜,一盘盘的家常菜,材料普通,摆盘也不甚精美,但是只要尝一口就会沉湎于厨娘精湛的手艺,只可惜这样的美味在谭维的嘴里却有些味同嚼蜡。
他看看周贺春面前的一盘糖醋小排,厨娘刚才有介绍过是乡下散养的两头乌,刚杀了送来半扇,是今天的限量特供,他很想尝尝,可惜实在无意将筷子伸到周贺春眼皮底下,所以这顿饭,吃的是何等憋屈啊。
然而这样压抑的一顿午饭似乎还是无法满足周贺春,他似乎有意让谭维更加紧张一点,于是就见周贺春举筷,拣起一块夹软骨的肋排放进了谭维的碗里。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种糖醋口味的东西,厨娘手艺不错,尝尝。”
……周贺春的话仿佛什么魔咒一般,让对面的两个人都停下了动作,一个面露诧异,另一个神色更加紧张。一时间室内仿佛静止了下来。
唐海天惊疑不定地看看谭维碗里的小排,又看看桌上的公筷。是的,周贺春连公筷都没有换,用自己的筷子就给谭维夹菜了。如果周贺春不是失礼到不懂餐桌上的礼貌,那就是……十分亲密的关系,才会这样自然?
联想起周贺春不算秘密的性向,唐海天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谭维自己也在盯着碗里的小排,心里亦是一片翻江倒海。周贺春怎能把这样失礼的事做的仿佛自然而然的亲密?还敢说他喜欢,所以夹给他,未免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可让谭维更加心惊的却是……他真的喜欢糖醋的口味,更加喜欢肉类的软骨,周贺春一点都没说错!
毛骨悚然是什么感觉,谭维此刻切身体会,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大型猫科动物盯上的猎物,虽然毫发无伤,但是已经被对方玩弄地筋疲力尽。
周贺春坐在两个人的对面,把唐海天和谭维的神情齐齐收在眼中,脸上却依旧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刚才不过是朋友间的客套,毫无什么深意。
“咳,不好意思我离席一下。”擅长揣摩人心的唐海天适时地又展现了一下自己的高情商,他隐隐觉得周贺春和谭维之间有些什么暗流,但他却无意深究,不妨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个。
周贺春似乎很满意唐海天的判断,出人意料地给了他一个笑容,唐海天走得更快了。
谭维却没有察觉唐海天的心思,他已经被周贺春一出又一出的捉弄搞得十分恼火,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就少了点敏锐。
见唐海天走远,谭维抬起头来看着周贺春,克制地询问道:“周先生,除了那天在酒吧,我还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
周贺春却端起了架子,两手交叉抵着下巴,语气波澜不惊:“那天在酒吧里泼我酒的仿佛并不是你吧?莫不是我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记错了?”
谭维咬牙,按捺住翻脸的冲动,客气地说:“那不知周先生说的认识我是什么意思?这样戏弄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不免有失周先生的身份吧?”
“哦,”周贺春长长地“哦”了一声,又露出了那个熟悉的、不怀好意的冷笑,“我认识你真的挺久了,谭维。”
谭维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什么时候惹了这个瘟神,如果仅仅是因为酒吧里的围观,周贺春未免太闲太无聊了,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插曲,他们又有什么交集呢?
“周先生说笑了,我这样的小人物高攀不上您。”言下之意却是暗示周贺春离他远点。
周贺春显然听懂了,但丝毫不为所动。
“我是认识你,但并没有要让你‘攀’的意思,除非你主动。”
“你!”谭维听懂他话里不堪的隐喻,终于恼羞成怒,“周先生自重。”
周贺春耸肩,凉凉的说道:“谭先生,你似乎想多了。”
谭维气结,心里翻腾的脏话终于忍不住要喷薄而出,唐海天却终于“方便”完了。
谭维终究做不出当着老板的面大骂公司最大客户的事,只好又咬着牙把话吞回嘴里,心里不知道该埋怨唐海天去上个鬼厕所还是该埋怨他上厕所也回来的太快了吧!
唐海天落座,暗暗打量两个人,却觉得气氛似乎更加僵了,他心里诧异,但是还是秉着金钱至上的原则,按捺下一切好奇心,热情地主持着这场工作午餐。
谭维彻底食不知味,而周贺春似乎也失去了继续游戏的兴趣,唐海天圆了圆场面话,结束了这场“普通”的工作餐。
三个人刚刚走出店门,周贺春的专车便已在门口等候,司机为他打开后座,他坐了进去。唐海天和谭维目送他上车,谭维明显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尚未吐光,宾利后座的车窗却徐徐降了下来,露出周贺春的面孔。
“多谢招待,不如让我投桃报李,下周‘承建’媒体答谢会后有场小小的酒宴,稍后我的助理会送请帖给两位。”
也只有周贺春能把邀请说的仿佛施舍,而被邀请的人却依旧欢天喜地,唐海天是做房产中介生意的,和开发商长期稳定的合作是重要的收入来源,能被‘承建’这样的优质开发商邀请,确实让他非常高兴,以至于忽略了周贺春咬重音的“两位”。
谭维却是听到了,在他刚刚松了一口气,送走这座瘟神的时候,“瘟神”又起了戏谑之心,这哪是邀请,业务联系从来没有听说过邀请财务总监的,这分明是另一场游戏的序幕。
天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何时何地做了对不起周贺春的事,还严重到这习惯高高在上的人记仇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