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同盟|漫长的告别（悠佑）》剪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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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性颅内压增高引发昏迷，脑干受到压迫而导致呼吸衰竭乃至心脏停跳，这一次的突然发作里佑希完全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救护车上时就已经接受了强心针注射，悠太捏紧了他的手，整个人的神思好似也跟着一起坠入了看不到边际的黑暗里。
　　剩下三人是乘坐出租车到达医院的。春和千鹤只得到了要仓皇间的简单解释，对于那样遥远的病症完全没有实感，直到和悠太一起站在了ICU病房外时他们才终于感觉到了一片茫然里的揪心恐惧——佑希毫无知觉地躺在被各种仪器包围的病床上，被呼吸机面罩遮挡了大半的面容上完全看不出血色；如果抢救和护理没能那么及时的话，那片单薄胸膛恐怕连此时这样细微的起伏都不会有了。
　　悠太沉默着坐在门口侧面的椅子上，见到几个人时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终于熬过了让人头脑一片空白的抢救，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作出任何表情了。
　　“悠太君……”春红着眼睛注视着与自己隔着一层玻璃的佑希，低下头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情况还不是很稳定，需要观察一晚。”悠太用一只手撑住额头，声音也是毫无起伏的。
　　“……Yuki这个笨蛋——我、我也是笨蛋！”千鹤扒在窗边早已经哭出了声，现在回想起之前的情况只剩下了惊恐，“要是真的出事了要怎么办啊……要是因为我没有拦住他而出事了要怎么办嘛，这个笨蛋——笨蛋！”他顺着墙滑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一边哭一边念叨着笨蛋。
　　“不要哭啦笨蛋！”要吸了一下鼻子，一巴掌下去让千鹤息了声，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了小声的啜泣，他在呼出一口气后转身看悠太，“……父母那边，通知了么？”
　　悠太摇了摇头，他在一阵沉默间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放心将佑希交给了自己的两位父母。
　　时间在几个人的静默里仿佛被凝固住了，悠太在隔了很久之后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要，那里面存储着父母的电话。后者默不作声地接了过去，而后走向长廊尽头，刻意放轻了的话音在片刻后传过来，窸窸窣窣的听不分明。
　　即便情况稳定，在药物的作用下佑希最快也只能在第二天转醒，然而几个人不言不语的，谁都没有提前离开的意思。父母很快赶到，悠太远远望向走廊入口方向，面上依旧是一片空白；目光落在母亲身上时他不由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病房里的佑希面容平静，他茫然无知的意识还落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悠太在难以摆脱的清醒里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将目光落在那张不见血色的面容上；而在再次抿紧了唇偏开目光前，悠太被扳着肩膀箍进了一个厚实怀抱里。
　　父亲吸了一口气，手掌轻轻地抚了抚悠太紧绷起来的后背：“没事了，呐，悠太君，已经没事啦。”
　　悠太僵了一下，而后却是无法抑制的战栗，他的一张脸埋在父亲的前襟里，在这样的一片黑暗中才感觉到发烫的眼眶里有什么东西满溢出来滑落脸颊。积蓄了许久的情绪在一声安慰里终于决堤，悠太大口吸着气用力抽噎，一时间哭得像个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父亲的声音平稳宁和，一点一点低下去的句子仿佛一声难以完成的叹息。

　　佑希清醒的时间比医生预计的还要晚一些。他张开眼睛的时候正午都已经过去了，先前来过的千鹤几人也已经暂时离开，单人病房里只留下悠太守在床边。迷蒙间他轻轻挣动了一下手指，只一瞬便被握住了。
　　“小心——扎着针的。”悠太一直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这时候很快做出了提醒。佑希听话地沉了沉下巴，眼睑半垂着，依旧是不甚清醒的样子。
　　“感觉怎么样？”悠太靠近一些轻声发问，“头痛吗？医生说这是供氧不足后的正常现象……”
　　佑希眨了眨眼，然后轻轻摇头。似乎睡了很久，不过他现在依旧感觉疲倦，头脑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似的难以运转，却又不可能再继续睡下去了。他偏开目光打量了一下周遭，片刻后便明白自己了身处哪里。
　　“悠太。”佑希在沉默了一会后开口，沙哑的嗓音像是由年久失修的破旧机器发出的。
　　“嗯？”悠太迟疑应声，见他不再答话了又偏身将水杯端过来，“要喝水么？”
　　尽管之前一直在用棉棒滋润嘴唇，不过现在依旧是裂了皮的样子。佑希点了点头，然后将悠太递过来的吸管含进了嘴巴里。水流温热，咽下去的时候泛着苦，不过八成是他嘴巴里的味道了。
　　“悠太。”嗓子舒服了不少，佑希重又定定望向身前的人。
　　“嗯，怎么了？”悠太将板凳拉近了一些。
　　佑希依旧不答话，他在盯着悠太凑近的面孔看了一会后再次闭上了眼睛。迟滞的思维还停留在许久前没能喊出的名字上，现在终于完完整整地说出来了，他放空了脑袋只想重新睡一个好觉。
　　“再睡一会儿……”佑希轻声嘟哝，拖长放软的尾音很像平日清晨里赖床的样子。
　　“嗯，”悠太声音很轻，确认自己能够听得到他绵长规律的呼吸声，“睡吧。”
　　两位父母和医生谈了很久，再回来却见到佑希依旧沉沉睡着，诧异过后在悠太简单的解释里却是放下心来。佑希的身体状况明显出了问题，这一次大概不可能像前一年那般只需几天便可以出院，两个人对悠太简单交代后便回家去收拾日后需要的东西了。母亲脚步迟缓地跟在父亲身后离开，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让后者不禁苦笑。
　　悠太同样从医生口中了解到了以后可能需要面对的情况，然而低下头望着安静沉睡的佑希时始终有种身处梦中的错觉。漫长的治疗之后，眼前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几乎有点不敢想象。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悠太希望沉睡着的佑希不要醒来；只要这样就好，在他的身边永远睡下去就可以了。
　　佑希在睡梦里轻轻动了一下手指，悠太在茫然间紧紧地握住，终于回过了神，他将整张脸埋进了层叠的的被子里。一语不发地等待了这么久，他同样感到疲惫，极为深刻的疲惫。佑希连着点滴的手很凉，悠太在一阵静默里牵引着那几根冰凉的手指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算不上很长久的睡眠结束在了压低声音的吵嚷里，悠太动了动僵直的脖颈直起身时才发现佑希早已经醒了，这时候正自己垫了枕头靠坐在床上和人说话。
　　悠太偏过视线才发现上午时离开的几人又到齐了，就连茉咲也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千鹤身侧。现在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他身上，刚刚还窸窸窣窣的对话声也已经落下去了。
　　“唔……”悠太重新将目光转向佑希，“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护士小姐来换药了，”佑希口齿清晰，“结果悠太迷迷糊糊挪开一些还是没有醒呢。”
　　悠太不禁蹙起了眉，他没什么印象，不过头顶挂着的药瓶的确是换掉了。想到睡前还将佑希的手贴在脸颊上，他在愣一下后覆上了对方置于身侧的手背，在感觉到温热后才柔和下神情。
　　“大家也是刚刚到么？”悠太望向一旁的春。
　　“……嗯，”被提问的人很快点头，“因为被叮嘱说不要吵醒悠太君——”
　　“我饿了。”床上的人突然间开口，打断了春的叙述。
　　“妈妈说她来的时候会带上便当。”悠太轻笑着呼出一口气，佑希在对上他的视线后便不再说话了。
　　“我……”小心站在一边的女孩子嗫嚅着开了口，“我有带小蛋糕来……”没有过探望病人的经验，茉咲犹犹豫豫地还是在出发前买了东西带来，蛋糕店的包装纸袋和另外几人拿来的水果正一起摆在床头的柜子上。
　　蛋糕很快被拆开分食干净，佑希没连点滴的一只手时不时叉向千鹤的盘子，行动敏捷的模样完全不像个病人。原本尴尬沉默的氛围终于淡下去了一些，尽管没人再像从前那样大吵大闹高声说话，不过千鹤抱怨着乱说话再被眼镜君单方面殴打的模式总算是显出了些亲近感。
　　“果然这样才像是千鹤啊……”佑希咬着叉子看对面的两人，“如果不被抽打和大骂笨蛋的话就会觉得存在感完全被遮挡掉了。”
　　“要的话也是暴躁的样子比较正常吧。”悠太板着脸帮腔。
　　“没关系，只要有眼镜就够了。”佑希语气肯定，在对面的要咔一声咬断了塑料制叉子时依旧面色平静。
　　死气沉沉的病房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里逐渐热闹起来，浅羽家的两位父母到达时也不由地跟着露出了笑容。母亲贴心地做了几样佑希喜欢的家常菜，还临时煲了汤，到了这样的晚饭时间，另外几人也在寒暄过后很快离开。
　　食物很香，佑希在放下筷子时显得有些心虚，母亲辛苦做出的东西他连一半都没能吃得下，而对方却依旧挂着这段时间里总是勉强撑出的笑容。自己的状况更加糟糕了，在意识到这一点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最初时候母亲崩溃痛哭的样子。
　　悠太在和母亲一起整理以后需要用到的东西，父亲则是低头开始收拾饭桌，佑希无事可做，环视一圈后拿起了手边的漫画。那是母亲特地帮他带来的，好几本新出的杂志，还未来得及看。
　　“这一次……会呆很久么？”不知过了多久，佑希有些呆滞地望向衣柜，母亲正在将几件夏季的衣物塞进去。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盘子碰撞食盒的声音显得很突兀，父亲在匆忙扶稳手头的东西后叹了口气。病床边的人也很快将目光转向了他。
　　“啊，情况变化之后要开始长期治疗了，”印象里不靠谱的父亲却是突然间正经起来，“……佑希的话，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才可以。”不可能一直对佑希隐瞒下去，他干脆在这时候将医生交代的事情尽可能地说了出来。
　　由于肿瘤生长的进一步加快，医生已经开始拟定射线治疗的相关方案，而在肿瘤粘连范围进一步扩大的现状下难度再次升高了一个级别。视神经损伤是一方面，然而因为难以拿捏剂量而束手束脚的治疗会不会取得疗效才是更大的问题。这之后的考虑，父亲却暂时没有一并说出来。
　　“治疗前要调理好身体，所以一定要多多地注意休息啊小鬼。”言毕，父亲顺手抽走了佑希手里的漫画。
　　“……”佑希神情迷茫，片刻后却是咽了一下口水，“需要剃掉头发么？”
　　“……不需要吧。”父亲犹豫了一下，同样不清楚这个问题。然而一扬手揉上面前的栗色脑袋时，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回答是没有问题的。
　　佑希被头顶上方宽大厚实的手掌压得垂下了头，他意外乖顺地阖起了眼睛没再做声。

　　依旧不太肯定自己需要面临的会是什么，不过在经历过数次发作之后，呆在医院调整状态的几天里佑希始终维持着难得的平常心。
　　千鹤、春和要每天都会来探病，甚至因为无事可做带来了一副扑克，几个人俨然是将集结的小基地搬到了病房里，每一次牌局后的弹额头惩罚里都会有惨叫声传出门外，至于偶尔落在佑希身上的惩罚则全部由悠太承担过去。只有在这种时候佑希才会积极强调自己的身份是病人。
　　不过探病的人自然不会只有这样固定的几人，在佑希生病的事情不再是秘密之后，似乎所有曾经有过交集的人都轮流来过这间小小的病房了。
　　即便是现在仍旧时不时遭到佑希戏弄的茉咲；几个人都很喜欢和敬重的东老师；不止一次地推翻了千鹤人生观的明；留着清爽刘海、第一次来病房便利落加入了牌局的日砂子；忍不住落泪而立刻被要拖出病房的冢原妈妈；有些尴尬地站在病房门外、在悠太的一个微笑里才小心翼翼进门的高桥……
　　高桥进入病房时佑希正极为认真地描摹着千鹤的额头形状，打算在片刻后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病人的状态与想象中的悖离了许多，原本便极难说出口的无力安慰此时完全是多余的，高桥犹犹豫豫站在一边，脸色红白交错。
　　“……要喝水么？”细细思考的话，悠太也不能算是和眼前的女生十分熟悉，不过即便是现在，他似乎也总是在扮演着替对方解围的角色。
　　“不、不用了——”高桥诧异抬头，尴尬摆手的同时脸色更红了。
　　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此时是什么心情，作为一个完全与佑希不熟的人，她出现在此处的理由似乎并不充分。然而初次听闻后者生病的消息时，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就是该去探望一下，至于原因，高桥并未来得及细想。
　　“佑、佑希君……”话到嘴边才发现连最基本的问候都说不出来。佑希极好的精神和乐观轻松的心情完全用不着她来询问。高桥咬着嘴唇没了下文。
　　佑希闻言偏过了脑袋，面前人的尴尬即便想要掩饰恐怕也是掩不住的，他看了一会后一把将千鹤提到了身前：“……交个你吧，千鹤君的未来。”
　　“诶——？”这样诧异的声音却是金发少年和黑发少女共同发出的。
　　“还差一记吧，千鹤的弹额头，”佑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交给高桥同学了。”
　　尴尬自然是不用多言的，然而拒绝和接受哪个更尴尬，对于此时头脑一片混乱的高桥来说完全是个谜。千鹤费时间反应了一会，片刻后却是一伸脖子作出了一副就义神态，显然是已经同意了这样的安排。高桥手忙脚乱里只能跟着就义般弹了上去。
　　“好痛！”千鹤抱头，并没有太用力的高桥一下子愣在原地。
　　“啊——意外地用心呢，在这一点上。”佑希立刻接话，说着面无表情地对高桥竖起了大拇指，后者的脸立刻更红了一层。
　　“要一起么，扑克？”悠太淡笑着递过去一摞纸牌。
　　高桥抿紧了唇，片刻后却是鼓足勇气点了点头。她说不出自己毫不考虑便来到这里的原因，也说不出在这样一群并不熟识的人前自己是什么立场，然而当面对着神色如常心情也如常的几个少年时，似乎那样极为遥远的忐忑也已经没有必要了。
　　有什么可问候的呢，明明已经看到对方很好了。高桥终于在长长舒出一口气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数次牌局，有输有赢，再次弹上千鹤的额头时她是真的用了心。
　　“意外地擅长呢。”悠太压低了声音，恍然间简直要以为自己面前的是挽起了袖子打算和要互相死磕的日砂子。不过日砂子却是不会在弹得对方捂着额头飙泪的同时还一脸惶恐地道歉的。
　　将包括高桥在内的几个人一起送走之后，佑希立刻摊平在了病床上，强撑精神打闹的行为在这一天里似乎有些做过了头，此时他抱着枕头只想要闷头睡觉。
　　“累了？”悠太在床边坐下，早在先前就看出了他的疲倦。
　　“嗯，”佑希嗡然应声，言下还带着点不轻不重的抱怨，“提前到来的人生走马灯什么的……”据说人在死前会看到生命中的事物迅速地闪现一遍，而这段时间里，他简直要将自己从前遇到过的人统统复习一遍了。
　　“……”悠太抿着唇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要乱说话。”
　　这样子完全没有实感的住院生活终究没有持续太久。第一次迈入空荡荡的治疗室时，佑希对着角落里摆放的大型仪器抿紧了唇，他在被悠太用力握了一下手之后才听从医生的指示走过去躺下。
　　设定好了程序再经由机器执行的治疗并不显得十分复杂，佑希随着移动床架被缓缓推进了机器里，悠太和父母站在一边心情忐忑，然而更多的却是茫然。机器瓮声运转，电子显示屏上全是些看不明白的图像和数据，几个人只能试图从医生的神色里推测出情况，然而后者低头看着显示屏始终一言不发神情凝重。
　　第一次治疗维持了20多分钟，但在心焦的等待里却不知被拉长了多少倍。佑希在被推出来后安静坐起了身，而后抬起一只手轻轻揉了揉脑袋。
　　“感觉怎么样？”医生靠近一些低声询问他。
　　“……还好，”佑希迟疑着答话，“有点晕。”
　　“嗯，这个是正常情况。”医生神色不变，只点了点头，而后为迅速靠过来的悠太让开了地方，两位父母却是跟着他行至了一侧。
　　以肿瘤目前的状态来看，定向放射治疗已经并不显得十分合适，这样小剂量避开了主要神经区的治疗在医生来说也只是一次试水，目的便是观察肿瘤的生长速度会不会在定向射线的影响下得到抑制，同时又要留意会不会引发其他有可能产生的不利症状。然而具体的结果却是不会这么快得出的。
　　面对着两位父母的询问，他依旧只能苦笑着说出重复过无数遍的句子：“暂作观察。”
　　佑希很快跟着悠太回了病房。几天里所谓的调整在这时候似乎都没了意义，一阵走动间他再次陷入了体会过数次的乏力和晕眩里。紧紧攥住的一只手渐渐泛起了凉意，悠太帮他拉好被子，然后起身去关了窗户。
　　“睡一下吧。”佑希跟着悠太的动作将脑袋转向，然而半垂着眼帘的样子显得十分疲惫，悠太轻叹一声后再次在他身侧坐下。
　　“睡不着。”佑希是在实话实说。脑袋犯晕，但他却并没有什么睡意，闭上眼睛时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里五颜六色的火花乱炸。
　　“……难受么？”
　　“不知道。”佑希闭着眼睛，眼珠子却是在四下转动。悠太轻微动作一下，他的眼珠子便会跟着换个方向。
　　悠太苦笑一下后抬手遮起了他的眼睛：“休息一下好不好？”
　　“……嗯，”佑希迟疑着应了一声，而后颤着指尖抬起一只手将眼前的手掌固定了起来，“就这样……不要动。”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睫颤了颤，悠太心下不由一动，感觉到掌心酥酥地发痒。
　　“嗯，我不动了，快点睡吧。”片刻后，悠太呼出一口气，而后曲着一只胳膊趴在了病床边。他的一只手就那样盖在佑希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