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同盟|漫长的告别（悠佑）》剪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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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当”一声脆响，玻璃门旋转一下重又合起，门扇上方的两只金色小铃铛却窸窸窣窣地碰撞了不短时间。饮品店内已经开起了制冷空调，但在满座客人的嬉笑谈天里温度并未下降多少，温度适宜的五月里店内也同样维持着微妙的清凉。
　　刚刚记录下一桌高中女生点下的各类饮料，悠太松了松领带才走回吧台，手里的小号记事薄早已经是皱皱巴巴。
　　“柳橙汁、奶茶还有香草布丁。”悠太将纸页撕下来放在桌面上，一向平缓的音调也不由地在疲惫里低下去了一些。
　　“——辛苦啦。”吧台后正在调果汁的女孩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只笑一下后便继续埋头工作。
　　余光里的那桌高中女生们还在不时朝着自己的方向瞟，悠太只能在摇摇头后吐出一口气。
　　“呐，悠太君有没有发现最近店里的女学生增加了不少？”女孩子将调好的果汁摆上吧台，对着悠太促狭地笑，然而不等后者回答，她重又低头忙手头的工作。
　　“……”这样的揶揄在一个多月的打工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过悠太依旧不太擅长应付这位不论是在学业上还是打工生涯上都算得上前辈的桔和学姐。
　　“这边，请给我宇治哥哥大人混合果汁——”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毫无起伏的声音，低下去的疲惫尾音颇为耳熟。悠太愣了一下后倏然笑开，转过身果然看到佑希趴在靠门的一张桌子上，扬起的一只胳膊像在举白旗。周遭不少人循声望着他，有好奇的也有诧异的，佑希埋着头自然是看不到的，不过即使看到了他大概也不会在意。
　　悠太嘴角没落下去，重新转身面向吧台：“混合——”
　　“是是，宇治哥哥大人混合果汁！”桔和抬起头佯装不耐烦，扬起一只手将调好的果汁向悠太推近一些，“喏，救急用。”
　　“谢谢。”悠太依旧客客气气，托着两杯饮料迅速走远。
　　佑希似乎是心有所感，在悠太离自己几步远时便扬起了脑袋，微睁着眼呈现半昏迷状态。悠太的笑容里无可奈何增多了一些，他在佑希对面落座，照顾儿童似的将吸管喂进他的嘴巴里。
　　“出什么事了？”这样的询问在近一个多月里几乎成了例行公事。
　　佑希闭着眼睛吸果汁：“被老鼠咬了……”
　　“……”悠太手抖了一下，立刻抄起他的两只胳膊观察，“哪里？”
　　“不是我啦，”佑希终于舍得将眼睛睁开了，抬手将玻璃杯接过来才懒洋洋稍作解释，“是一位客人，最近经常来店里。”
　　“明明之前有说小白很可爱的……”没注意舒了口气的悠太，佑希还在低声抱怨。
　　“是昨天碰到的那个女孩子么？”悠太轻声发问。
　　“嗯。”
　　“唔……”脑内不自觉描绘出了佑希大喇喇将小笼内的仓鼠递给女生的情景，悠太叹了口气，“还是会怕的吧，女孩子的话。”
　　“悠太君就不会。”佑希依旧不满。
　　“……”悠太苦笑，“我又不是小女生。”
　　“啊……”佑希吸着果汁叹息，“总之今天又被老头子骂了，一个星期的薪水全部完蛋。”
　　“悠太什么时候下班？”一杯果汁即将见底，佑希掀起眼皮抬头。
　　“还有半小时吧，”悠太拿出手机看时间，“要等吗？”
　　没做回答，佑希只微微点头便再次趴回了桌面，悠太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后重新走向吧台。

　　打工在大学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佑希主动提议时悠太依旧吃了一惊，直觉便忆起了高中时候令人记忆深刻的失败经历。
　　那时候两人正位于一间周边店门外，悠太的钱包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佑希抱着新近发售的武士手办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迈步先行，似乎同样未对自己脱口而出的提议灌注多少热情。
　　然而片刻之后两人晃晃悠悠逛进了同条街的一家宠物商店里，悠太在小型宠物区的仓鼠笼前流连了一会儿，回过神却发现自家弟弟已经认真地在询问店主薪资待遇。
　　店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透过小方镜的目光却一点都不含糊，打量了佑希一会儿后干脆打发他去看门口张贴着的招聘启事：“没问题的话明天开始上班。”
　　悠太没来得及反对，佑希已经伏在桌面上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放下笔后走近悠太，目光扫了几眼关着蜘蛛或是蜥蜴的笼子，接着径直落在不远处的仓鼠身上：“老鼠——“
　　“是仓鼠，”余光里店主朝着这里瞥了一眼，却没有开口阻止的意思，悠太笑望着佑希打开仓鼠笼子，“决定要开始打工了？”
　　“嗯，”佑希曲着两根手指放在出口旁，在一只白色的小仓鼠探着脑袋翻出来又攀上自己的手指时眼睛亮了一下，“喔——小白。”小东西爬上了他的手背，佑希将长袖的袖口提到手肘，任着它爬上自己的小臂。
　　“……”悠太微蹙着眉，“不会痒么？”
　　“有一点哦，”佑希引导着小仓鼠爬到另一只手上，“悠太要玩吗？”
　　“不是用来玩的吧。”悠太叹了口气。
　　“手，”佑希抓起悠太的一只手，示意他将袖子提上去，然后低头认真对仓鼠交代后文，“转移，小白，前进——”
　　“前进什么的……”悠太歪了歪脑袋，然而在那只袖珍爪子攀上自己的皮肤时情不自禁战栗了一下：“呃——”小东西仿佛听得懂佑希的说法似的，它利索地攀上了悠太的胳膊，小爪子紧紧攀着悠太的手肘在袖口处探头探脑。
　　“噗……”悠太僵在原地，佑希没忍住笑将头偏到一边。
　　小仓鼠四处探着脑袋，黝黑的两颗眼珠子打量着左右，仿佛正在观察面前极为相似的两个人。它倏然掉头向回爬，然而脚下打了滑直往下掉，悠太心惊一下匆忙用另一只手接住。小东西在他的掌心里翻了个身，毛茸茸的后背同样蹭得人皮肤发痒。
　　“……”悠太舒了口气，用一根手指抚了一下仓鼠脑袋后递回给佑希，“放回去吧。”
　　佑希瞥了一眼悠太略显严肃的表情，乖乖接过仓鼠放回了笼子。小东西立起身子在顶面的笼口处扒拉了几下，似乎并不甘心这么早就被关回去，然而片刻之后它便重新伏低了身子在笼内溜达起来。
　　几个并排放置的笼子里关了数十只仓鼠，有像“小白”那样乱跑的，也有一个劲儿刨木碎的。小白所在的笼子角落里还有只黄毛的，半个身子埋在木碎里闷头睡觉，脑袋抵着透明笼壁能够瞧得到半张脸。
　　佑希半蹲着身子细致观察，不时曲着手指敲笼壁，那小东西却丝毫不受影响。他撇了撇嘴角干脆提起不大不小的笼子晃了晃，黄毛小仓鼠受了惊吓终于醒了，坐起来左右瞧瞧后爬到了小白旁边。
　　悠太在一旁也忍不住观察，细看一下才发现这小东西凑过去是在抢小白抱着啃的一颗豌豆，并且很轻易就抢到了手。他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笑。
　　佑希偏头看他：“悠太喜欢么，小黄？”
　　“‘小黄’么？”悠太动了动眉头，“还好。”
　　“哦，”佑希点头，将笼子放回原位，“我打工期间随时可以来参观，不必客气。”
　　“……”悠太由着他将自己拖回街道上，“打工啊……”
　　进入大学后并未参加任何社团，而两人所持有的金钱和时间又成黄金反比，打工自然成了不二选择——这是自小玩游戏养成的思考习惯。
　　两个人朝着公交站方向走，道路两旁是数不尽的商铺和小店。悠太有心留意，片刻之后便拉着佑希的手腕停下了步子。身前的玻璃门随着铃铛脆响合起，上面明黄色的招聘启事折起的一角正晃晃悠悠。
　　“这里怎么样？”悠太回头，对着正低头打哈欠的佑希正经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