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青霜遗恨》凤尾雏

4、第四章 传召

　　自青霜重生之后，已过了三月。
　　期间，青霜借养病推了所有邀请，她本就是一众贵女命妇间的话题人物，蛰伏这许久，也令众人非常好奇，她是如传闻中一样，真的有了身孕？还是就如齐国公所言，落水之后的清阳郡主失忆了？
　　青霜第一次走出国公府，是因皇后娘娘的传召。
　　天还未亮，清霜便把自己仔细打扮了一番，喜鹊看到她的打扮时，脸又白了白。
　　“郡主，奴婢斗胆，这样会不会太素净了些？”以前郡主可是极爱美的，哪次出门不是打扮的像朵花儿般？衣服便不说了，哪件贵哪件好看穿哪件，头上珠翠多到实在插不下才肯罢休。如今呢？郡主竟穿了那件唯一的月白色长裙，头上只戴了一只玉簪，还雕的是白玉兰。
　　这……虽然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但怎么感觉在服丧一般？
　　喜鹊哪里知道，青霜就是在丧期。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罗裙，她便心中泛堵。
　　见青霜不语，喜鹊大胆地帮她换了只金簪，顶端有只展翅欲飞的赤蝶，行动间蝶翅轻颤，好歹有了些颜色点缀，整个人也不显得太素净。
　　喜鹊还是不满意，提醒了一下，青霜依旧故我，便由得她去了。
　　当青霜出现在永安宫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一路行来，她冷冷地打量永安宫，雀替、漏窗、挂落，四处都雕着凤凰，四处昭示着主人尊贵身份。沿玉石铺就的阶梯缓缓上行，便是皇后寝殿，皇后还没有召见，青霜便恭立殿门之外。一路行来她有些累，额头上浮起一层薄汗，但仍端正地候着，两个嬷嬷见状，世故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是清阳吧？快到哀家身边来。”皇后娘娘满眼堆笑，青霜原本的一丝局促也烟消云散。
　　“参见皇后娘娘。”青霜行礼后，在皇后身旁坐下，恭顺地低垂着头。
　　如果不明白皇后娘娘心里的弯弯绕绕，她还真是个很容易夺人欢心的女人，无论何时都挂着笑，丝毫不见一丝深宫妇人的幽怨狠毒。
　　“抬起头让哀家看看。”青霜抬头，眼睛还是避开皇后的眼光。
　　皇后摸摸青霜脸颊：“真是可怜的孩子，瘦了这么多。你的事哀家听齐国公说起过，你真的失忆了吗？”
　　青霜叹了口气：“的确如此，今日觐见不胜惶恐，生怕做错事，唐突了皇后娘娘。”
　　皇后又和青霜寒暄了几句，她很随和，不着痕迹地问一些生活起居，验证青霜是否失忆。
　　“太子殿下驾到！”
　　青霜一挑眉，原来如此。
　　太子进殿，看到青霜在也一点不意外，规规矩矩地问了安。他居高临下看了青霜一眼，青霜了然，让出了靠近皇后娘娘的位置，太子便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太子其实和皇后不亲，只不过身为储君，孝字当头，自然要日日晨昏定省。太子做的很好，皇后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儿，她知道太子能做到日日问安，但心里必定是不乐意的。几年前，皇后有阵子是大病小病不断，间间断断病了小半年，便把太子的问安也省了，病好了也不为难太子，只是规定每月初一和十五必须到永安宫。平心而论，她若是存心讨人喜欢，那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对她恨得起来，她自己有儿子，对太子这般打压，也不过人之常情。但这“人之常情”中，沾染了多少鲜血，就不得而知了。
　　醒来那日，青霜神智混乱，看到水中面容时更惊吓得翻落荷花池。但她依稀记得有人踹了她一脚，纵然有些不悦，但事后想想，若是没有那一脚，说不准她刚醒来就又要去见阎王爷。
　　青霜悄悄打量太子一眼，那一脚，可不是这位太子殿下踩的？能做到关键时刻救一个曾经对自己下药的女子，这等肚量，实在让青霜没法要求更多了。
　　“麒儿，清阳在偷偷看你呢。”皇后掩嘴而笑。
　　青霜十分窘迫，她也曾是不拘小节的人，可如此被人当面拆穿还是头一回。
　　“皇后娘娘，清阳只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方才斗胆打量太子，发觉是真的不认得了。”
　　凤麒眉头一皱：不认得了？
　　这几个月，没有唐婉婷在身边，凤麒觉得清净了不少。皇后娘娘就是个笑面虎，但凡有事涉及到三皇子的利益，她都不会让他好过。至于凤麒的婚事，皇后看他和裴家小姐走得近，怎能不给他添点堵？这几年，皇后明里暗里的撮合让他烦透了，他承认唐婉婷很美，也许没有这桩事，她和裴姝菊二人之间，他还真分不出谁更胜出一筹，只是面对唐婉婷，永远都没有面对裴姝菊来的轻松，更何况这几年来唐婉婷身上发生的荒唐事儿，早非一般人可以忍受。只是皇后娘娘装作不知，明面上也很少有人给唐婉婷难堪，但私下里呢？大家怎么说？娶了她，岂不是也和她一样，真成了众人笑柄。况且这样强扭的瓜，又如何让他喜欢得上？
　　女人真是麻烦，凤麒暗忖，若是唐婉婷能一直病着不再出府就好了。
　　“那郡主该多多休息才是。”凤麒状作关心，口气却十分生硬。
　　“多谢殿下关心，清阳已经大好，听皇后娘娘说起现今御花园里芍药正艳，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带清阳一游，顺便讲讲过去的事？”青霜朗声说道，没有一丝芥蒂。
　　太子殿下面无表情，但青霜知道，他有些不悦。
　　皇后娘娘非常开心：“麒儿，清阳大病初愈，你便带她走走罢。”
　　“儿臣遵旨。”凤麒咬牙切齿，原来这个女人还是没变。
　　两个小太监一路把青霜和太子送到御花园才离去。四下无人，凤麒也没了耐性：“你有何事，说吧。”
　　青霜噗嗤一笑，凤麒有些疑惑：“你笑什么？”
　　“太子殿下，清阳养病这些天，听到过一些旧事。或许清阳从前确然给您带来不少困扰，但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清阳郡主一句不记得，所有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吗？”他无意让她难堪，但她一介女子，为何就不能爱惜一点自己的名声呢？
　　“虽然清阳不记得了，但太子殿下是否想过，曾经发生的一切，或许清阳也不愿意呢？或许有人，比清阳更希望太子殿下娶我呢？”
　　凤麒眉心一挑，唐婉婷哪有这般理直气壮的时候？病了一场，难道连性子都变了吗？
　　“你我之间因为一些事，造成今日对峙。但清阳可以保证，以后会尽量避免和太子殿下出现在同一场合，太子自寻良配，清阳绝不从中阻挠。至于乐于见到你我在一起的人，就麻烦太子多费心了。”
　　凤麟面上一派平静，心中却微微有些讶异，他万万没想到唐婉婷会说出这样一席话。
　　“那你可知，以你现在的声名，除了我怕是没人愿意娶你了。”
　　青霜笑的坦坦荡荡：“这便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没人娶不是更好？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凤麒跨近一步，微微躬身俯视青霜，两张脸离得极近，青霜第一次仔细地看他——剑眉星目，鼻挺如削，脸部轮廓如此刚毅，不愧为国之储君，无论相貌气质，都无可挑剔。
　　“你所说是真是假，日久便知。”
　　青霜低垂羽睫，扬起一道笑纹：“那便恭送太子殿下了。”
　　凤麒挺直腰背，大步流星地走了。
　　青霜略略走了两步，坐在一块光滑大石上，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太子殿下是这个样子——虽然她不知道作为太子应该是什么样，但今日的太子，寥寥数句，有威严、知克己、情绪亦收敛得刚好，虽未深入了解，但青霜有种感觉，他有帝王之才。好不容易压下的不甘心又浮了上来，若她是个男子多好，或许找些门路，能做个太子门客。
　　“花开正艳，你倒好，坐在这里发呆。”青霜一惊，发现面前出现一位白衣男子，头戴玉冠，肤白似雪，眉眼柔和可亲。青霜心思百转千回，不知道面前的贵人如何称呼。
　　那人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主动说道：“我是七皇子凤泽，不常出来的，你不认识我正常。”
　　“参见七殿下。”青霜连忙行礼，她依稀记得喜鹊提过七皇子多病，看着面前穿着厚实的人儿，确实有种病态美。皮肤如此苍白，是病的吧，。
　　凤泽轻轻笑起来：“你的礼数倒是周到，那日你翻落池中，可吓坏众人了，听说你失忆了？”
　　“果然关于我的消息，都会不胫而走啊。”她这个笑料，真是长盛不衰。
　　“你介意？刚才和皇兄在一起，可是不卑不亢的。”凤泽调笑道。
　　“若是易地而处之，你也会有我这般无奈吧。”青霜重生之后，头一回诉出心声。
　　凤泽的心被青霜有些茫然的语调蛰了一下，刚才他看到青霜独坐在一片芍药花旁，眼神那般散乱空洞，一习白裙衬得整个人苍白无力，若不是头上的发簪和身旁的芍药花添点颜色，他会以为她已病入膏肓。
　　凤泽观察的很仔细，没放过青霜眼中刹那的自怜。也许正如她所说，她也有她的无奈吧。
　　“你大可不必如此灰心，也许你听说过我的病，这么多年了，御医说我活不过十二，但如今我也有十五了，只要你不放弃自己，自有守得云开见明月的时候。”
　　青霜微讶，他这是在安慰她吗？
　　“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也可以尽力帮你。”青霜的眼神那样纯净，凤泽鬼使神差便说出这样一句话。
　　青霜笑了笑：“是么？那现在就有困难，不知道七皇子可否施以援手？”
　　“何事？”
　　“我迷路了，这御花园太大，能不能带我出去呢？”
　　“这有何难。”凤泽一边引着青霜，一边对她说御花园附近的宫殿。凤泽待人出了名的谦和，青霜含笑聆听。凤麒在远处回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男子侃侃而谈，女子含笑以对，两人皆是白衣胜雪，宛若——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