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的故事》景小六

7、聊天

　　站在紧闭的房门前，马兰兰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敲门。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再看看桌上摆着的饭菜，已经热过一回了，再放下去，恐怕又要凉了。

　　宋秋起得晚，不吃早餐，这是马兰兰早就习惯的事，虽然宋秋答应了，会开始早起帮着带马儿。但对此，马兰兰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心底里她不愿意太过于依赖别人，也不想给宋秋添麻烦，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对宋秋睡不够的心疼。

　　只是，昨晚宋秋的一顿吼让她有些乱了节奏，泡面也没心情吃，堵得发慌的心让她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踏实，反反复复地就是重现着宋秋进房前的样子。可是她还是很想去房间里看看宋秋，不知道她又没盖被子，晚上会不会想喝水，想着想着，也就这么睡了。

　　早上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宋秋起床的声响，马兰兰带着马儿一起出门买了早点，上午抱着马儿在房间里看书。马儿很乖，知道妈妈要看书，就自己坐到床上去玩自己的小玩具——那几个专属于她的的卡通碗。转眼到了午饭时间，左等右等，也还是没看到宋秋出来，马兰兰把女儿喂饱，自己也勉强吃了些，把给宋秋留着的那份单独热了一次。

　　“妈妈。”马儿从早上醒来就一直朝宋秋房间望，她喜欢宋秋跟她做的那些小游戏，那是妈妈从来没跟自己玩过的。

　　“马儿乖，别吵知道吗？”女儿的声音本来就不大，可马兰兰还是会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女儿不要说话。

　　“噢。”马儿乖巧地点头，朝妈妈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眼睛还是紧紧盯着宋秋的房门。

　　犹豫了一阵，看着时钟马上就要到下午两点了，马兰兰鼓起勇气敲门，还没敲两下，里面就传出了声音。

　　“进来，门没锁。”宋秋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

　　推开门，马兰兰看到床铺一片狼藉，显然昨晚某人的睡姿极度不雅。再看宋秋，她站在房间自带的阳台上，手里握着一支烟。

　　“过来吧。”扭头看了看来人，宋秋脸上很淡然，没有什么变化。

　　“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吃午饭。”马兰兰走近了几步，并没有靠得很近。

　　“我没什么胃口，暂时不想吃，你们吃吧。”宋秋抽了一口烟，吐出烟圈。马兰兰走近了才看到，原来宋秋的眼里，是有着落寞的。

　　“我跟马儿都吃过了，我看你昨晚喝多了，今天又没吃东西，胃难受。所以自作主张地来问问你。”马兰兰带着些许解释的意味，或许昨晚那句吼，让她心里有了点阴影。

　　“干嘛在我面前那么小心翼翼？是不是昨晚怕我了？”宋秋灭掉了手里的烟，虽然还剩下大半截，脸上开始淡淡的笑。

　　看着宋秋半歪的头，马兰兰有些窘迫，不否认也不承认。

　　“昨晚我的确喝多了，遇到些，一些不顺心的事。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宋秋提起昨晚，多少也有些黯然。

　　“没关系，你心情不好，没关系的。”马兰兰的声音在宋秋听来，第一次让她觉得温柔。

　　“我凶了你，你倒是宽容。怎么，也不要求我道歉吗？”有些好笑地抱胸站着，宋秋打趣着她。

　　“不用道歉，这点小事道歉干嘛？只是以后你不开心，也别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的。”马兰兰倒是没想过要什么道歉。

　　“兰兰，你这个性子，以后要是遇到坏人，会被欺负透的。你要学会争取，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利知道吗？”宋秋突然上前两步，扶着马兰兰的肩膀，微微用力，让她抬头望着自己。

　　“嗯？”马兰兰不太理解宋秋的话。

　　“兰兰，我脾气不好，性格也不好，但我不是坏人，我不会故意想要害谁。只是，无意中我会伤害很多人，也包括我自己。但是，你不该这样逆来顺受。你有什么不开心不乐意，都可以说出来，对我是这样，对别人也应该是这样。”

　　宋秋说了很长一段话，停了停，看马兰兰的确在认真听自己说话，继续说：“虽然你的家乡不在这里，但你不要处处都觉得低人一等。这里的很多人，其实都不如你，只是你们的一味忍让才把他们惯坏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马兰兰听得懂宋秋的话，可是她不懂，宋秋为什么要突然跟她说这些。

　　“因为看到你被伤害，我也不好受。”

　　“今天上午，我一直在回想，想很多事情，也在想从前的自己。可是越想越糊涂，只有想到你的时候，好像才觉得思路有点清晰。”宋秋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顺手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

　　“哎？”还没送到嘴里，烟就被马兰兰夺走了。

　　“你不是说我不满意就要说出来嘛？”

　　“我不喜欢你抽烟。”

　　宋秋呆住，没想到马兰兰竟然活学活用，还挺快。

　　“好，那以后不在家抽烟了。”宋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承诺，意味着她要忍受多大的烟瘾折磨。

　　“你这房间里都是烟味，我每次来打扫的时候，都是一堆烟头。你还年轻，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马兰兰的拘谨在宋秋的一番话后被瓦解，现在说的可都是压在心里好久的话。

　　“我年轻？我不小了。”宋秋眼里闪过一抹沧桑。

　　“差不了几岁，你干嘛说自己老。”马兰兰觉得宋秋有时候心态真的挺老的，动不动就说自己老了。

　　“你啊，比我还适合当老师！”宋秋忽然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了，朝客厅走去。

　　“我把饭菜再去热热。”马兰兰看宋秋走向餐桌，就加快了脚步，超过她先到了餐厅。

　　“还是温的，可以了，不用热。”宋秋摸了摸碗边，并没有变凉多少。

　　“我有分寸的，我也没你想象中那样折磨自己。”宋秋揶揄的口吻让马兰兰不自觉地脸红了一下。

　　“秋。”马儿在房间里，听到宋秋的声音，晃晃荡荡地走了出来。

　　“马儿，乖！”宋秋一把抱起马儿，放在自己的腿上。

　　“想不想吃？”夹起一块肉，在马儿面前晃啊晃。

　　“别让她吃那么油腻的东西。”马兰兰出声制止。

　　“我逗她玩儿呢。”说完，宋秋就在马儿很是渴望的眼神里，把肉一口塞进了自己嘴里。

　　“马儿，是不是午饭没吃饱？”看着马儿憋下去的嘴，还有一脸的不高兴，宋秋轻声地问。

　　摇摇头，马儿戳着小手，低着头自己玩，不想理骗人的宋秋了。

　　“马儿，待会我陪你玩好不好？还玩坐飞机。”宋秋摸了摸马儿的头，软软的，很温暖。

　　“嗯！”听到宋秋的话，马儿立刻恢复了笑脸。

　　“你好好吃饭吧，我先带马儿玩。”马兰兰把马儿抱了过去，快步走回房间。

　　看着马兰兰有些匆忙的背影，宋秋忽然笑了起来。刚才马兰兰脸上的变化她看到了，那一丝的羞窘，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回到房间的马兰兰心跳加速，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宋秋对马儿显露的温柔一面会让她如此心动。那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可是又不敢确定。

　　只能靠回避来缓解自己的羞涩，一想到自己的感情是如此的诡秘，她又难免黯然起来。不知道这样的感情，宋秋会不会厌恶自己，再想想自己，几乎不用去猜，她也知道，宋秋不会喜欢上她的。

　　有谁会喜欢一个农村来的乡下人，还带着个那么小的孩子。要学历没学历，要长相也没长相，可以说，要什么没什么。马兰兰越想越难过，甚至觉得要卑微到水泥地里，只是心底总有个小小声音在呐喊：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想什么呢？”宋秋吃完饭看到马兰兰依旧抱着孩子坐在房间里，也没在看书，也没在玩，就只是发着呆。

　　“你吃完了？我去洗碗。”听到宋秋的声音，马兰兰本能地起身。

　　“我洗好了，你别忙了。抓紧时间看书吧，我来陪马儿。”说完也不给马兰兰反应的时间，一下就从她怀里把马儿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