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的故事》景小六

18、番外

　　束河的冬天从来不是寂寞的，于是临近春节假期，这里就越是热闹，提前休假的人从各个城市飞来，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地游走在每个酒吧中。到了夜里，古城广场上的火把舞按时开始，往往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玩得最投入。

　　“秋，我回去了啊，明年再来看你们。”在束河住了三个月的背包客收拾好了行李，在人潮涌来之前逆向飞翔，回到了自己的家。

　　“你的选择是对的，提前跟你说一句，新年快乐。”宋秋的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表情淡淡的，嘴角有着浅笑，这是她惯常的表情，尤其是作为一个酒吧老板在应酬客人时，常常就是这个样子。

　　“秋，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客人了？”马兰兰从后院走了过来，搂住宋秋的腰，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不许嫌我胖了。”宋秋皱了皱眉头，像个小孩子的模样，手覆在腰上的手背。

　　“好不容易把你也养得跟我一样，我才不会嫌弃你。”马兰兰靠在宋秋的背上，她的毛衣是自己亲手织的，自从送给她的那天，只要温度合适，就会见到这件墨绿色衣服。

　　“好吧，那猪公猪婆快点收拾吧，明天还要赶飞机呢。”宋秋的一句话将周围若隐若现的粉色泡泡全部击破，马兰兰的怀抱空了。

　　臭宋秋，现在都不懂哄我了！马兰兰在原地嘟了嘟嘴，跟着宋秋一起走了出去。自从那年的情人节宋秋尝到了反季休假的甜头，便不肯在每年的游人最高峰营业了，说什么要好好休息，于是乎，大把大把的生意全都推给了竞争对手。

　　今年难得妈妈同意肯跟她们一起出门，大哥和大嫂喜欢上了北方城市，这次又要去北京住几天，还说要去雍和宫还愿，说是那年春节头回去许愿就心想事成了，现在第二胎添的小丫头可爱得很。这回不仅要去北京，还要继续北上，去看看白雪覆盖的华北平原。

　　“马儿呢？说了让她早点回来收拾东西的，怎么还没见人！”马兰兰收拾好了自己和宋秋的大箱子，又看着旁边一个小一点的箱子发愁。

　　“还早，估计吃了午饭就回来了。”马儿现在被送到省会城市读寄宿学校，这点上，宋秋是坚持的。为此，马儿头一回和她怄气，整整一个月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门外的脚步声就传来，马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嘴里哈出的白气让人看着都替她喘。

　　“马儿，这是谁在追你啊？跑那么快。”宋秋蹲在旁边把行李箱又用行李带绑起来，侧脸对马儿眨眨眼，话中有话。

　　“哪有谁追我！”马儿的脸红彤彤的，原本就因为跑步有些发热，现在被宋秋这么一打趣，更加红了。

　　马兰兰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反倒是担心马儿因为出汗待会要感冒，忙着把她拖进房间，要把她背后的汗给擦一擦。望着马儿进房间前还拧着脸朝她这里看，不禁一笑。

　　马儿在房间里扭着，不肯让马兰兰替她擦汗，弄得马兰兰一头火，手里捏着毛巾瞪着女儿。

　　“妈，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要掀我衣服啊。”马儿看着妈妈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解释。

　　“我是替你擦汗，别说话了，快点过来！待会要着凉了。”马兰兰一把拉过马儿，也顾不得女儿刚才的别扭。

　　“嗯！妈，我说了不要！”马儿使劲挣脱，马兰兰不注意，指甲在她背上划了一道红痕。

　　“马儿！你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马兰兰真的有些生气，马儿现在总是跟她对着干，说什么都不太愿意的样子，一副要跟她疏远的模样。

　　“我说了，我自己擦啊。”马儿也不肯松口，从马兰兰手上抓过毛巾，朝厕所走去，自己脱了衣服擦。

　　“兰兰，你出来帮我一把，这个东西我装不进去。”宋秋的声音传来，马兰兰只好先出去帮忙。

　　“要装什么？”马兰兰的火气还没法出来，冷着脸看着蹲在地上的宋秋。

　　“噢，你一出来，我就装好了。兰兰，还是你威力大，隔着空气都能把东西塞进去。”宋秋笑着站起来，拍了拍手，看着被她捆得严实的旅行箱，笑眯眯。

　　“你别瞎捣乱！我正火着呢。”马兰兰一眼就看穿了宋秋的把戏。

　　“哎哟，哪有什么捣乱，大过年的，你别跟孩子生气，你这样要吓着她了。”宋秋拉过马兰兰的手，安抚她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给她。

　　马兰兰把刚才在房间里的事跟宋秋说了遍，说完后还在生气，可是又不知道到底在气什么。

　　“兰兰，孩子大了，有些事情她可以自己完成的，我们就别再强迫她接受了。”宋秋安静听完，拍了拍马兰兰的手。

　　“我就帮她擦个汗，又没把她怎么了，你没看到她刚才的样子，像是要跟我红眼。”说着，马兰兰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刚才马儿眼里的倔强她没少看，可是却让她觉得害怕，怕孩子要疏远她了。

　　“好了好了，兰兰，我明白你的感觉，马儿现在是青春期，有许多事都想要自己完成，想得到别人的肯定，我们可以在旁边看着，但不要轻易插手，让她自己去尝试，恩？”下巴抵在马兰兰的额头上，宋秋明白的，她们也曾这么走过来。

　　马兰兰窝在宋秋的怀里，情绪也缓和下来，其实她也不过是一时火上来，冷静下来自然也没什么好郁闷的了。想到自己的青春期，又笑了起来，现在看看马儿，跟自己一个翻版似的，也不知道该怪谁了。

　　“马儿，你好了嘛？需要帮忙吗？”宋秋走进去，敲了敲浴室的门。

　　“OK了，我换了套衣服。”马儿趁着刚才洗了个澡。

　　“待会吃完午饭，就把行李收拾一下，然后去外婆家帮着也收拾一下，明天一早的飞机，今晚一定要全部弄完。”宋秋现在对马儿说话的语气像是对待同龄人，并没有她小时候刻意的哄人的语气。

　　“我知道了。”马儿点点头，也是一派小大人的风格。

　　“秋，你说马儿是不是谈恋爱了？”吃过午饭，马儿去帮外婆整理行李了，虽然跟着大舅和舅妈出去过，但是外婆还是不太会整理旅游的行李。

　　“怎么这么想？”宋秋的眼皮子也没抬，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

　　“前几天我看到她手机里的信息，是个男孩子发的，问她睡了吗？”马兰兰忧心忡忡。

　　“兰兰，你偷看她的手机？”宋秋手里的书没有放下，不过却抬了眼。

　　“我，我就是无意中看到的。”马兰兰说话有些结巴。

　　“兰兰，我们不是说过的吗？不会这样窥探孩子的隐私的。”宋秋放下手里的书，握住了马兰兰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孩子现在读的是寄宿学校，要是早恋了。。。”马兰兰说起这事心头就是一阵慌乱。

　　“这是很好的学校，不止是学习成绩抓的严格，对于校风也有自己的管理方式，所以我才会坚持让马儿去读。兰兰，我们要给孩子尽可能好的条件，但是不是要去逼迫孩子，也不要让她觉得我们在控制她。”宋秋小时候最讨厌父母和老师背地里翻看她的东西，记得有一次，她爸爸就把她写的第一首歌曲简谱给扔了，原因是她没有按时完成数学作业。

　　“我也不想管那么多，可是万一早恋，这不是闹着玩的。”这些年，马兰兰的思想开化了很多，尤其是跟宋秋在一起，对很多的东西都能淡然处之了。可是她还是会担心马儿是个女生，会在情窦初开时吃亏。

　　“那我们就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谈谈，可是你这样先看了她的手机再去问她，这个方式我也不赞同。”宋秋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她一直是这样用着平等的，朋友的，理解的语气去跟马兰兰说话，也这样跟马儿说话。在她心里，这两个女人是她生活的全部，但却不是她的私有财产，她们三个人，是独立的个体，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恩。”马兰兰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紧张了，听宋秋这么一劝，暂时舒了口气，去准备晚饭了。

　　现在她们的经济条件已经很好了，好到酒吧已经开了三家，宋秋依然是那个旅客最想见的主唱，却不会提前告知她会出现在哪间酒吧里。她的表演是没有固定时间的，如果她开心，会一整晚的唱，唱别人的歌，唱自己的歌。她不接受客人的点歌，但是如果有人过生日或者求婚，她会送上自己的礼物。她不接受客人送的酒，但是客人混得脸熟了，她会在账单上悄悄给别人抹零。

　　宋秋还是那个宋秋，却和马兰兰一起走过了十一年。这十一年里，她和马兰兰一样，变得越来越懒了，常常窝在自己家里，晒太阳发呆。有时候连甜言蜜语也懒得说了，只一个眼神，看看身边的人还在不在。

　　马儿是她坚持送出去读书的，她希望从前的那些遗憾都可以避免，她不会逼迫马儿去做一个成功的人，但她希望马儿能拥有更多的资本，将来可以做一个自由的人，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所以此刻的马儿，必须学会如何面对自己，面对人生。

　　“秋，你说阿妈会不会不习惯欧洲的天气？”躺在床上，马兰兰的手指在宋秋的脖子上画圈圈。

　　“妈妈的身体还很硬朗，去欧洲看看也挺好的，又不是在那里长住，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而且我们都在她身边，不会不习惯的。”宋秋倒是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都是你惯着马儿，她说要去滑雪，你就带她去德国，以后要是她要去月球，你还怎么办？”马兰兰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都枕在宋秋的肩上。

　　“去月球啊？那就靠她自己努力了，我还指望她将来带我去火星玩玩。”

　　“你！”马兰兰觉得宋秋现在跟她都不是一条战、线了。

　　“兰兰，你总是担心马儿会被惯坏，其实马儿比很多同龄的孩子懂事得多。我们做家长的，要以身作则，做好自己。我不信家长都是好榜样，孩子还会变坏。”在马兰兰的额头亲了一口。

　　“秋，马儿能遇到你，真的很幸福。”

　　“兰兰，能遇到你们，我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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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