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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夕阳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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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的阳光从身后的窗户洒进来,开着冷气的房间里,只有背上被照的暖烘烘的。
他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脚背上是一篇凉意,而脚心摩擦感受着来自毯子恰到好处的温热和触感,精致名牌钢笔都变得轻巧起来。
“这个P…………”手上的动作是不停地誊写着一本厚厚的古书,由于抄错了一个单字而不得不把整页丢进垃圾箱。那本从封面到内页都有无数标注痕迹的书从各方面来讲都是一本古书,根据里包恩的介绍是初代时就存在的家族族谱,上面记载了每代首领的大纪事,甚至收录了几个重要合约的原文件(有一个还占满血迹)。
而它现在的主要用处是惩罚未来的十代首领不合格的意大利语考试。
手指抚过写满不同笔迹的牛皮纸表面,翻看上面帖着的附加纸条,他在心里面赞叹这本书的保存措施是多么的好啊。
泽田纲吉,现年十七岁,高中刚毕业,充满阳光雨露氧气自由的大学时代与他无缘。原因不是他成绩差,而是他还没有出生就被DNA决定下来,命运非常不幸地通知:他是名为彭哥列的黑手党十代首领。
或许当他十八岁时的成人礼加继任典礼一过,他的名字也会被盖上彭哥列的标志书写在这本书里面,毕竟还有大约三分之一的空白待人填补。
只不过…………距离他的继任典礼只有三个月的短暂时间,而他还在学习意大利语,一想到这个就想哭啊!
今天的语言考试试卷再次被里包恩枪毙,惩罚措施是抄书。
也不是只有他被当掉,了平和山本也被当了(不排除后者是故意的可能),但是只有他被里包恩用枪指着头说“字太丑,要是你这个星期还想吃饭的话就再抄两遍。”
字太丑!!!
他手残了十七年要他在几个月内换个人实在是有技术上的困难。但是,里包恩说的,以后的签名和起草各种合约都是他负责,要是丢了彭哥列的脸就让他去轮回里向列祖列宗请罪。
里包恩又说了,你要是不想抄也可以。但是请你用流利的语速和优美的语气背诵《神曲-地狱篇》。
他怎么可能做到!所以他选择了抄家谱,努力地学着上面各种花体的奇妙或者如印刷体般的工整。那些语句从眼睛进入到大脑再原封不动地从手上流出,丝毫完全一丁点都没有被进行语法分析,在浅薄的记忆中只对那些折磨人的字母有混乱的印象。
手麻木了,眼睛疼了,一遍也快终了。
“十代首领……?”狱寺小心翼翼的声音自门口传来,纲吉看过去轻易就发现了他手上端着的水果切片蛋糕和冰柠檬苏打水。
“狱寺。”头昏脑胀地,看到他那忠心耿耿的左右手他还是想要把自己的尾音装饰得轻松愉快,不想让他担心。
“这个点心请你……”蛋糕和饮料放在纲吉手边。
上下打量了一下最近说话越来越意犹未尽,举止越来越规矩的岚守,纲吉开始怀念他那在枪林弹雨里逝去的青春……穿着黑西装的狱寺身上散发着和冰镇点心完全相反的热气,额头上的细小汗珠暴露了他的来处。
——在进行夏马尔医生的训练吧——
他在心中感到苍凉。
说起来,不只他一个人准备着接受不属于少年的世界,而大人们的领域总是很严苛。
“那个,狱寺你训练也很累吧,这个苏打水你喝。”他知道他会拒绝——眼神就过早流露,“是命令——”
灰发的少年(十七岁,尽管太过成熟但依然是属于少年的年纪)不好意思地接过饮料,在纲吉(令他脸红心跳)的注视下散发着(纲吉看不到的)幸福小花。
“狱寺隼人——————”外面的院子里传来夏马尔的怒吼,“死小鬼!休息时间已经到了!你还想在纲吉的房间里面呆多久!!?”
“混蛋夏马尔……”狱寺脸色阴沉下来,喃喃自语诅咒打扰美好时光的某杀手医生兼自己的家庭教师,转眼又和蔼可亲地对未来首领说:“不好意思十代首领我必须马上走了——”他低头看看手上喝了一部分的饮料,“——这个我去重新拿一杯来。”语毕,不间断不抬头就要往外跑。
但是纲吉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摆,狱寺马上变石雕:“等等——这个就不必了,太浪费,反正你也赶时间。”
“那怎么行?十代首领……”刚要开始长篇大论的讲道理,却看见纲吉向他伸手。
狱寺隼人的脑构造里根深蒂固地着无法违背纲吉命令的一条铁则。
“那十代首领我走了——”把饮料放到纲吉手里,狱寺头也不回地冲里出去。
哦不——天知道他用了多大定力才忍住没有伸手去擦掉十代首领嘴角的奶油!你还用那么可爱(?)的表情看着我!
而且那杯水我喝过啊——再待下去他怕会因为自己那充满不敬的妄想飙血……
“哇哈哈哈哈——小鬼你那脸红是怎么回事!”院子里是夏马尔的狂笑,“才不过三天没有见到而已——”
碰地一声,是狱寺狠狠地揍了一拳。
“你笑屁啊!要你管!还有给我小声点,会打扰到十代首领的!”
“纯情的小鬼,要不要给你上个感情辅导课?就算我特别照顾你了。”不过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教出来的,太丢人。
“我才不需要!管好你那张臭嘴就是了!”
听着逐渐消失的吵架(?)声,纲吉发现也许是自己多虑了,他们那带着柏油马路热度和喧嚣的青春还在肆意呼啸。
如果那张笑颜能永远停留————
“呜哇哇————阿纲我不想活了!!”狱寺才走了一刻钟,某个今年九岁的卷发乳牛小鬼哭喊着飞奔进来,一头抱住他哭诉。
————啊,啊。大家都很辛苦呐——
纲吉摸着蓝波的头无奈地想。
雷之守护者作为最不成熟的一个,被里包恩残忍地丢给了瓦利安来教导,理由雷守最大的要求是皮粗耐打,但是……被那群变态教出来真的不会人格扭曲么……
“阿纲啊,蓝波快被列维整死啦,还有XANXUS天天用死气之火烧我,而且他们都不给我糖吃……呜呜呜呜……”蓝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瓦利安精英小队的罪行。
“对不起,蓝波,我帮不上忙……”他是真的帮不上忙,在那个关键日子来临前他都被里包恩严密监视。
“呜呜呜……阿纲……蓝波想要糖果……”爱吃糖的乳牛装小朋友用梨花带泪(??)的目光看着他,纲吉实在不人心拒绝。
“就只有一点点……”里包恩关照过不能给的……
——无法决绝被人的第一位。
风太的话在记忆里狠狠地敲打他的脑袋。
一辈子都改不掉的。
好啦,糖都给出去了,再要回来对饱受生理和心灵上折磨的蓝波简直不人道。
“哦,小蠢牛,在向十代首领求救啊?”
噩梦一般的声音把蓝波打击成石头渣滓。
斯夸罗大踏步走上前来抓住他的后领:“我告诉你,要是你这个月还不能在戒指上点燃死气之火,你会死得很惨,懂吗?”
蓝波带着鼻涕眼泪点头如捣蒜。
“那么我们就去继续吧。”斯夸罗挖走一块蛋糕放在嘴里,拖尸体一样拖着蓝波挥手出门。
“阿纲啊啊啊啊啊啊~~~~~~~~~~~”
“别叫了,蠢牛。”
漆黑的夜空里有群星闪烁。
誊写到纸上的最后一句话翻译过来是这样。
被誉为大空的彭哥列首领即使在最危难的时刻也有如星光一样的伙伴支持着,但目前看来他身边的是将他拉到漆黑里面的罪魁祸首。
哎呦,这还有最后一遍了,在晚饭之前能抄完么?
正午的太阳往西倾斜,真正的夕阳之光让天空变成中黄橘红到朱红的灿烂。
然后泽田纲吉准首领在阵亡前点下了最后的句点。
“哦,干得不错,我还说好久没有见过你裸奔了找个机会来怀念一下呢。”里包恩抽出他压在胳膊下的一踏纸,翻了翻丢到垃圾桶里面,“东西收拾了准备去吃饭,踏进餐厅之前去把你的守护者们找回来。”
“诶?今天大家都回来了吗?”趴在桌子上装死的人精神一振。
“是啊,现在大概在后楼老院子那边,去找。”
先不为看了一眼就被丢弃的奋斗成果默哀,纲吉终于得到了放风许可,把家族族谱的古书小心地收拾到专用的盒子里,再痛痛快快地跑了出去。
阳光(已经是夕阳了)雨露(今天没有)氧气和自由(暂时的)我来咯~
彭哥列总部基地的大宅,后面的一部分说是初代建造的,在这个基础上每一代的首领不断地翻修新建,不断扩大。
他平时也很少到后面的老宅区,但是不可否认这里是最具有古典气息和神秘感的地方,重点是很安静。
因为是普通人员不能进入的地方,所以那些个古董和装饰也原样摆放着。
纲吉穿过层层叠叠着巴洛克式走廊,推开后院的铁栅栏,正式来到古旧的布满杂乱植物但没有梦幻奇遇的植物园。这个地方除了这片没人管理的植物园还有一条与院子半接连的长廊,属于屋子的一半挂着几百年前的装饰品,属于院子的一半爬山虎布满了所有立柱。
长廊尽头更加不为人知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积的很多东西也是没人整理。里包恩解释说那是几百年前的杂物间,而纲吉更觉得像是首领拿来偷懒的场所。
“恭弥——”首先看到的是在巨大的树荫下打瞌睡的云雀,他隔着远远地叫了一声。云雀懒洋洋地挥手示意他听到了,只有云豆很兴奋地飞来扑到他怀里。
那间屋子里传来人声鼎沸,就知道那些家伙在里面。还想玩捉迷藏吗?
突然门被撞开,又是蓝波一边哭一边跑出来(为什么要说又?):“你们这些混蛋,就知道欺负我!”说着,手上的手榴弹就要丢出去。
“那么危险的东西还是放下吧。”六道骸紧接着走出来,三叉戟一挑乳牛小朋友手上的东西就被挑飞到他手上。
“说好了的,这期间不可以单独去见阿纲啊。”山本也走出来,散发着可怕的黑色气体。
“又不只是我一个人,他也去了的!”一手捂着头一手指着后出来的狱寺。
“蠢牛!我跟你的目的不一样!!”
“但是本质上是相同的。”骸的三叉戟挥过去,纲吉赶快扑救旁边墙上价值不菲的油画。
“你这是监守自盗啊,狱寺。”山本也笑容满面地挥刀,纲吉又连忙护住那边摇摇欲坠的花瓶。
“对于说到做不到的人真是极限讨厌!”
“……你们不是想要在这里打起来吧……”从刚才起就没有注意到他,他没弄错的话,刚才这几个人围绕的话题就是自己。
“吵死了你们!”被打搅到的前风纪委员长一个拐子夹杂破空的声音飞过来,轰地一声打进墙壁。
“…………………………”
灰尘扬起,被拐子击中要害(???)的古墙哗啦啦地地垮下来。
这可是17世纪的老建筑,每一块砖都是古董啊!!
“咳……不关我的事……”凤梨推卸责任的速度真是首屈一指。
“十代首领……”狱寺拍着囧掉的纲吉的肩膀,“我感到非常遗憾…………”
你们,就没有谁,有一点点,的,想要处理一下,吗?
“有什么东西?”山本指着烟雾慢慢散去的墙洞。
到底几百年来彭哥列基地里有多少暗道和机关,连资深门外顾问的家光都说不清,大多数是在偶然中发现的,只有一小部分有明确记载。纲吉不知道他们现在算不算是偶然发现了一个暗室。
被损坏的外墙垮下来,露出里面凹进去的一个大约四平方米的小隔间。奇怪的是这个隔间没有地板,往下是一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坑。
令山本惊讶的是刻在暗室墙上的字。
Per voi
Regalo dei Vongola
翻译成英文是“For you.Vongola's gift.”
“彭哥列的礼物?”骸用三叉戟敲了敲刻字的墙壁,墙壁是实心的而且石料很坚固。
“也许在那下面?”七双眼睛(云雀来捡回他的拐子)不约而同地往下看。
“谁去看看?”六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蓝波。
惊!“蓝波!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条件反射罢了!!”纲吉连忙解释。
什么叫近墨者黑……这就是个例子,连条件反射都不自觉养成了。
蓝波开始眼含热泪:“连阿纲也…………全世界都在欺负蓝波!”连连退后,那些一步步逼近的人影幻化成张牙舞爪的魔鬼就要把他往坑里逼。
“去拿绳子!”
“收到!!”了平一脸热血地飞奔到尽头房间里,十五秒后拖着一捆绳子回来。
他们似乎在不该热血的地方热血了起来。
“等一下你们!”纲吉拉住狱寺,“去阻止一下啊,狱寺!”
蓝波已经毅然决然地拿出十年炮对准自己。
“似乎很有趣的样子。”云雀一拐把十年炮打翻在地,蓝波扑上去就要捡,骸一脚踹开。
“我说你们这算是内乱吧!”纲吉冲上去护住蓝波,狱寺当然是保护纲吉。
谁也说不清那件事是怎么发生的,那时纲吉明明就是想去护住蓝波,而了平拉着绳子跑过来,狱寺拿出火药去阻挡了平,蓝波奋不顾身去抓十年炮。
也许是骸那一脚太刚好,十年炮撞到墙砖角了触发了什么开关,也许是在三个主要打手的攻击下太有压力导致纲吉动作过于猛烈。
十年炮就这么射向了纲吉,而后者仰面掉下了那个坑洞里。
这就是从天堂坠落到地狱的落差感。
纲吉感觉到十年炮打在身上的钝痛,烟雾弥漫的同时他在下坠,他听到他们在大声喊他的名字,他看到云雀徒劳地伸手想要抓住他,他看到狱寺想跳下来但是被拉住。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在烟雾中折射的巨大夕阳,橙黄色的一片温暖。
然后飞速的下落拉扯让他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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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下坠突然刹车把五脏六腑扯得一阵难受,后背接触到的是又冷又硬的地面,空气里有不属于他原本场合的淡淡青苔味,听到的也是不属于他原本场合的意大利语。
来到了……十年后?
纲吉苦笑。
三不五时地打搅十年后的自己真是不厚道。再过几年就轮到他回到十年前来收拾烂摊子,这也是公平。
那么十年后的自己会把那群人狠狠教训一顿吧?
希望如此。
纲吉翻身想站起来,膝盖跪在地上,手撑着身子半跪,抬头看着前方就此僵住。
这是一个石板路小巷,短小又无人问津。两边那绝对属于欧洲风格的房屋把小巷装点得标准的阴暗。
他看到的是一片巨大的夕阳,就像他在那阵烟雾中看到的,绝对不是幻觉,是真正的被云层散射开的暖黄。
他的超直觉告诉他,现在的境况很不好,史无前列地糟糕。
难不成他被抛尸?
他站起来,有些蹒跚地走出小巷。
泽田纲吉,十七岁,距离他的十八岁加冕典礼还有一百三十一天。现在他手无力地扶在一个陌生的墙壁上,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陌生的世界。
马车,穿华丽蓬裙的贵妇,木石砖瓦结构的标准欧洲建筑——并且最高不超过四层。
满大街的意大利语,房屋拥挤的街道,穿着燕尾服戴假发的绅士。
这可不是玩生存游戏,但是眼前的一切都与“科技”这两个字无缘,他连灯泡的一点影子都没看见——这是天色昏暗的傍晚。
这种情况在地球上被称之为——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