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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art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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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初易站在窗前,点燃一支烟。点点红星在他指尖绽放,璀璨不可一世的美丽,与他的人生完全背离。他已如海上的航船失去灯塔太久,几年来如一日如苦行僧般生活,只有在实验室里和在女儿的面前才能感受到一丝欢乐。
“你醒了?”
林津津揉搓着朦胧的双眼,臂间搭着他的大衣向他走来。
“津津,能给我讲一讲我们初见时的情景吗?”
林津津为他披上大衣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瞬间笑靥如花。
她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受到资助才得以上大学,因此十分珍惜机会,课外时间便在校外的便利店打工。但是便利店下班时间晚,即便她格外小心每日和同学相约一起回校,也难免有特殊情况迫不得已她只能自己回去。
那夜,她错过回校的最后一班公交,为了安全着想,她还是奢侈了一把坐出租车回校。偏偏学校前面的那条路正在维修,林津津只得在路口下车。漆黑的小径,她走得胆颤心惊,天不遂人愿,即将走到路尽头碰到了一群混混。那个时候,她认命的闭上眼睛,不幸的人哪有重生的机会。
但等她再睁开眼,却看到他趴在重型机车车把前戏谑的看着她,而那些人已经落荒而逃,他薄唇轻启,“深夜女孩子一人走这种路,笨!”便扬长而去。
她却恍如见到天神,一颗凡心从此不复返。
初易看着身旁的她,目光飘远不知何处,透过深夜层层迷雾极其怀念久远的他。他耙了耙头发,心中的燥意更甚。傍晚在温衍家里轻轻一瞥卧室里的照片,照片里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并不确定就是他自己。还有照片里同他一起亲密打闹的人,也并不是温衍。
他中间遗失的七年,像一团迷雾,时间越久,越发纠缠困顿他。
想的越多,头越疼,如今连烟也毫无味道,索性掐灭烟头去看看沉睡的女儿。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会遗失,只不过是暂时找不回来罢了。
“温衍在理工大任教多久了?”
来研究所的两个研究生停下手中重要的实验,他们知道如非必要,初易不会和他们交谈。仔细回想道,“导师有一个习惯,带学生从大一带起直到研三中途不换人,我们是第一批,所以算下来应该有七年了。”
七年?时间巧合的令人难以释怀,他的曾经究竟和那个名为温衍的人有何关系。
初易循着少有的记忆,回到临市的母校。
那些尘封已久的片段如海水般涌上脑海,只不过是支离破碎的。
“你赢了我就答应你!”
“怎么?怕了?怕了就直说,小爷轮不着你管?”
林津津为他描述的画面纷纷展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慵懒的趴在重型机车的车把上挑衅的和某个人在说话,眼神桀骜不驯,左耳的耳钉似乎还在灯下闪烁,机车发动的隆隆声响都曾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那样的自己与如今的判若两人。
他绕着校园走了许久,在一处优秀教授的光荣榜处移不开脚。
第一排第一个的应用物理教授赫然是温衍家中和自己亲密站在一起的人。精短的头发,金边眼镜,薄唇轻阖,端看一副禁欲儒雅的模样。而初易的眼眶却看着他红了,内心无法压抑的悲伤就要将他吞没,他却毫无抵抗之力。
他是谁?初易定睛一看,照片下的小字清晰的出现——温衍。
怎么会是温衍?虽然气质一样,可是长相完全不同,温衍比照片上的人更俊逸,线条更坚硬。明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初易头疼欲裂!
“初易?”来人不确定的喊他?
初易问他,“请问,你是?”来人四十多岁的模样,黑框眼镜,端端正正的方脸。
“是初易吗?我曾经是你的辅导员许国斌。”
初易指着印着温衍名字的照片问他,“请问他和我是什么关系?”
风靡Q大、在操场上开着跑车疾驰360度转弯、在公开课上毫不留情指出八旬专家错误的初易此时温文尔雅的问他,和温衍是什么关系,从许国斌手上毕业过再多的学生,许国斌此时也不能把话语组织利索。良久才开口,“良师益友吧,如果不是温衍,可能你早就被Q大开除了。可惜他早早去世,要是他能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高兴。”
他死了?还是车祸去世的。
初易入魔般开车进了理工大,再三询问下,得知温衍正在上一堂公开课。
“温衍,你给我出来!”
温衍望着初易,他的额前沾了几束发丝,温衍一时以为回到很多年前,眼眶发烫,一动不动。
直到台下的学生们高呼,温衍才鞠躬宣布下课,拖着初易出校门。
“温衍?你究竟是谁?”失去记忆,初易以为这种事情于他而言,毫无影响。可是,有一天,他发现他曾经可以在那张照片里笑得肆无忌惮,令他羡慕,他便按捺不住。
“想知道吗?你赢了我就告诉你!”温衍长腿跨进副驾驶座,抱着胳膊说。
当他们到了赛车场时天色已黑,温衍是熟客,扔给初易一把钥匙,戴上安全帽进了其中一辆车。
初易装备齐全拉上安全带的刹那,热血沸腾。阔别已久的感觉,几乎要从他的胸腔破膛而出,温衍在夜里朝他挑嘴一笑,车子发动着。
当疾速却安然度过第一个急转弯时,初易丝毫不怀疑他曾经是一个赛车手,不需要任何思考,那是本能,本能的手动脚动,计算弯度速度在他脑中打马而过,答案呼之欲出。这种感觉不像在实验室中研究那些粒子,平定理智,在赛场上他只要看着旁边那辆车,只要想着超过他就好。
温衍此时却一个摆尾匆匆在他车前横横停下。
初易堪堪一个急转弯生生在温衍的车旁停下,打开车门,朝地上砸安全帽,向他走去,“你他妈要死啊,你不想活了直说!”
温衍摘下安全帽,指着脚下的黄线,“我赢了,初易。”
初易一肚子火憋在胸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像一只气球到了爆破的极限。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前领,“温衍,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温衍眼里划过一丝惊诧,转瞬恢复清明,薄唇轻启,“是,他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是他的弟弟我,代替他而活。”
初易眼前浮现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庞,明明不同,却在他眼中混淆不清。毫无情绪的过了七年之后,今天他却如此激动,不像他。
初易头疼欲裂。
“我要枕着你的胳膊睡,否则落枕脖子酸痛你得负责给我按摩。”
“你赢过我就答应你回去上课!”
“老子用得着你管吗?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打死都不走,以前是我不懂事儿,我对不住你,我初易任你处罚!”
初易开车回家途中一一回想起他说过的话。年轻潇洒的初易在夜里喧嚣滔天的比赛现场把车开出了场地,拦在一个人的面前,温声细语,“我爱你,老子真他妈的想干死你,在车上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