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玛雅II》虫仙

2、第一章 拨开迷雾

　　又要过年了，最近没什么考古任务来找我当翻译，我便接了两本计算机工具书的德语活在家慢慢翻。老崔也在我的手机上一直处于安静状态。

　　老崔是一本国际探索杂志的御用摄影师，我的玛雅土语很好，所以他有去墨西哥的摄影任务时会叫上我，也是通过他我认识了不下五十支考古队，两百名以上的探险疯子。不过最近春节，天阴霾得像是要下雪了，父母在厨房里忙得其乐融融，外婆在看她痴迷的周星驰，我在看老崔寄给我的上次在玛雅拍的照片。

　　上次去玛雅是去年秋天，照片上是蒂卡尔的第三号神庙，蒂卡尔是我离开玛雅后出现的城市，我对它一无所知。在蒂卡尔衰落整整1000年后的今天，这座城市的神庙金字塔依然矗立在危地马拉热带丛林的深处，第三号神庙的塔尖高耸入云，甚至加勒比海上的浓雾都遮挡不住它，这座高180英尺高的美洲豹祭司神庙。

　　“你不要再哭了。”六头在我的脖子下方小声说，“每次你哭都不报警，我发现我又在洗澡了呢？”

　　我收起照片，抹了下脸，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这些金字塔陌生得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所熟悉的那些人、吉仑、金字塔似乎梦境般消失了。我用衣服给六头小心地擦拭，六头还在等着我妈的春节暖锅，我不懂他又吃不了，只是闻个味也这么大兴趣。

　　手机响了，是老崔的，说是市博物馆明天有墨西哥文物展览，是国家级别的特大型展览，很多馆藏级别较高平时不示人的文物都会在这次拿出来见光，不过门票早就卖光了，也就是他老崔整到两张特级内部票。我知道他得意的时候，其实是想我拍拍他马屁，可是我的现场讲解对他来说更值钱，他的照片才更有卖点，所以门票一定是他请客的，我负责去就行了，顺便夸他有才有门路，登天的难度在他眼里也跟打个响指一样简单，老崔在电话那边乐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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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前，我去车库自己的车上抽了会烟。

　　我的车是辆悍马，一个女人开着悍马是挺嫁不出去的，特别是我给它喷上了豹纹漆，我告诉六头，这辆H2我叫它阿昆。

　　嘴上叼着烟，我开了出去，瞄了眼家里，她们都睡了。

　　半夜两点的半的城市，只有洒水车和性用品商店还在忙碌，上了高架后，我开去了郊区，我想看看星斗，城市里太亮。躺在车前盖上，看着天上的繁星，一口口抽着烟……

　　再回家时，竟然发现门厅有人给我留了灯，外婆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是周星驰的画报。妈从屋里传来迷迷糊糊的问：“小怡么？”

　　“嗯。”

　　“妈，小怡回来了，你快去睡吧。”妈又跟外婆叨念了几句。

　　外婆跟在我后面进屋，仔细闻着我，“叫你不要抽那么多烟，越来越男人婆，一身烟臭还怎么嫁人呢？不嫁人对身体也不好呀！”

　　我只有扶她回屋上床，说了一箩筐的保证，她才算作罢，看着她睡着后，把她最喜欢的周星驰画报摆在她枕边，我也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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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开着车去接老崔，他已经在他家楼下等得焦急万分，手机一直在响，我没接，我知道老崔的性子，恨不得前天晚上就睡在博物馆门口。

　　他看到我后，车都没停稳就跑上来喊：“怎么不接手机？你的手机是摆设么？是装饰品么？”

　　“STOP！”我把他拉上车，“怎么了，出状况了？”我要引出他下面的话，不然他会一直东拉西扯我的手机。

　　“博物馆失窃了你知道么，今天的参观取消了。”他说。

　　“那就不用去喽，你下车，我回家。”

　　“哎呀，我拜托你有点职业操守好不好，每次都四大皆空一样。本来人长得挺漂亮的，非要打扮得女悍匪一样……”

　　“是不是被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打断他的话继续向博物馆开去，不给这个老崔看到博物馆关紧的门，他不会放过我的耳朵。

　　“绿玉面具呀！帕卡尔王被发现时的脸上的绿玉面具呀！”

　　我刹了车，后面的一辆宝马差点追尾，再超过我时摆了条中指给我。

　　我瞪着老崔，“你刚才说什么？”

　　老崔反问：“我刚才说了好多，你说哪句？”

　　“靠。”我轮起拳头。

　　“绿玉面具啦，帕卡尔王的石棺上个世纪就被挖出来了，现在也只有照片，他脸上的绿玉面具啦！”

　　“……”

　　“看你难得这么兴奋，这么在意，我就告诉你吧，上个星期所有文物到的博物馆，只有拿到内部特级票的人才能进内馆参观这面面具！”

　　“你路子广，知道报纸都不会报道的消息，你的消息树告诉你还丢了别的什么没？”我问。

　　“听说只丢了绿玉面具。”

　　“帕卡尔王是什么时候被找到的？

　　“1949年发现的，一个墨西哥考古学家，好像叫鲁滋，不过在1952年才清理到墓室的最下面……”

　　“怎么以前没听你讲过，每次去玛雅，你都和我一起，也从来没讲过帕卡尔王的石棺的事？哪怕是路过你也没有给我指出来过。”

　　“天，上个世纪的事，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了，考古就像种西瓜一样，同样的地方不能再操心第二回。”

　　“靠！下车，到了。”市博物馆门口有大大的告示，它的大广场上根本也没什么人，开馆或是闭馆也就是让悍马车上这两个傻子牵肠挂肚的。

　　“你怎么突然吃了火药了？我认识你八年了吧，你从来没有跟我凶过，龙怡？你没事吧？”

　　我撇下老崔，一个人点了烟吸着，是呀，现在没有粒粒加给我出气，没有亚美躲在帐篷后面让我有借口掀上几十个帐篷。我的肺在刚才已经爆炸了，随便吹口气就能点燃一个加油站。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蔑视地看着天，老白蚁，轻风，寒水，寥沙你们在哪呢，你们送走我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再让我回家吧，你们留着一个空壳在玛雅也没给我留把钥匙吧。结果那么多次和帕卡尔的石棺擦身而过，跟绿玉面具擦身而过。暗示呢，妈的，暗示呢，为什么没有一点暗示一点征兆，你们这些王八蛋，“王八蛋——”我最后还是喊出了声，六头又被我淹了，不过这次他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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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崔去博物馆的售票口，问再次开馆的时间，我去广场最近的报摊买了份当天的晨报，头条不是博物馆失窃事件，翻到六版，我已经不抱希望了，竟然还是报导了，我那颗心又悬了起来。没有照片，只是条新闻简讯，也许大篇幅的报导在稍晚时候出来。

　　我又向广场上我的车走去，老崔还没回来。

　　可是，那是……我的烟从嘴角滑落，在手背上烫了一下，我没低头看，我一步步沉重地向前走着，在我的车边上，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白色运动上衣蓝色牛仔裤。

　　他背对着我，他的脖颈、手腕、脚踝都在衣服里，现在是冬天，可是我就是看见了它们在烈日下的样子，我眼泪巴巴向我的车跑去，怎么突然广场上会有了那么些碍眼的闲人呢？绕过一个放风筝的小男孩，一个玩空竹的老大爷……等我再跑到悍马车前，他已经消失了。

　　天，在哪，在哪呀，我不是幻觉，没有梦游，我在原地转着，在人群中苦苦搜寻，恨不得掰过所有人的脸……老崔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抱住我的腰，我能听到他不停地叫喊着，可是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不行了，我不——行——了，谁给我来针镇定剂？最好打在我的太阳穴上。我倒地前，看到无数双惊恐的眼睛。老崔紧紧护着我的头，他最后一句我听清了，他说“你怎么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