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MM》Hickory

2、故人来访

　　“嘉铭, 是你吗? 你的法语怪怪的” 常兰在电话那端咯咯笑起来

　　“ 你来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 那么清晰的声音又是本地号码, 真的来了? 浑身的毛细血管好像这一刻异常流畅起来, 传递心脏快速跳动的温暖. 他以前一直以为她在说笑.

　　常兰已经到了, 住在唐人街的假日酒店. 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好, 我下了班就来.” 嘉铭看了眼仓库墙上的挂钟, 下午4:30, 5点下班, 乘地铁去唐人街, 只需半小时. “ 我5:40左右到大堂等你”

　　之后的半小时, 脑袋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一个的纸箱在自己的手里做机械运动. 一不留神, 手掌被在包装机上运转的编织条划出一道很深的血口子, 不觉惊叫了一声, 原来接完电话, 他忘记重新带上工作手套了. 这是不注意安全措施的后果! 旁边的一个黑人工友, 看见他满手掌的鲜血, 赶紧过来关掉机器. 又拿来急救箱, 手忙脚乱的给他包扎, 绷带缠的厚得象熊掌, 嘉铭觉得那不过是一道口子, 但老外对工伤极其认真, 工头也亲自来看看他的伤有没有大碍. 确认只是小问题之后, 放他提前15分下班, 工钱照付. 并让他明天去医院看看.

　　“也好”, 嘉铭想, 这样时间更充裕了. “要不要先回家换身衣服?” 他看着自己脏兮兮的羽绒服, 粘有机油和泥点的牛仔裤. 有点惭愧. 最后还是决定不换了. 常兰不是外人, 是好朋友, 是哥们. 在她面前不用伪装, 刻意打扮. 有什么话说什么, 这让他觉得很舒服.

　　常岚穿着浅褐色的长大衣, 站在酒店的旋转大门边上, 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 轻盈的落在行色匆匆来往的人群身上, 头发上. 时间还早, 但她希望早点见到他.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 她这个热心的红娘给他出谋划策. 看到他们在一起, 就很有成就感. 可惜这桩媒, 究竟没做成, 一个远走他乡, 一个嫁做他人妇. 一下子没了生意, 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一年多来总这样, 所以她想换个环境. 有些感觉说不清楚.

　　她看见一个高高的深蓝色的身影从远处跑来, 是他吗?

　　“ 常兰! “ 他欣喜的叫到.

　　“ 嗨!” 她微笑着打量她的朋友: 他瘦了, 头发可能2月没有理, 凌乱的耷拉在脑袋上, 夹杂白色的雪花. 身上的羽绒服有黑色的污渍, 牛仔裤也脏兮兮的.手上还缠有厚厚的纱布. “他怎么这样?” 喉头发硬, 有种酸涩的味道.

　　嘉铭愣愣的看着这个两年没见的朋友, 她的头发长长了, 柔柔的披在肩上, 比以前的活泼可爱多了一些女人味, 整齐的刘海下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是自己的邋遢样. 一时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我刚从打工的地方过来, 这身衣服是打工专用服, 因为从来也不洗, 所以比较脏. 这里只是一道口子, 让他们包成这样, 无产阶级兄弟朴素的友谊真是让人感动啊!”

　　“噗呲”一 声, 常岚笑起来, “ 我们去哪里?” 要吃正宗法国大餐吗?”

　　“ 不, 我是中国胃” 他说”咱们去找一家好一点的餐厅, 我以前经常路过很多, 可是没敢进去, 穷啊! 这边的餐馆你也见到了, 都是小门脸, 跟国内那些金碧辉煌, 像星级酒店一般宽敞的饭店没法比. 还是祖国好啊! 我天天都想念她!”

　　“ 别在这抒发爱国情怀了” 她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她时髦的呢子大衣和他的脏旧打工装靠在一起有点格格不入.

　　“ 别人还以为那个穷小子把老板的女儿给拐跑了呐!” 嘉铭笑着说.

　　“如果这样的话, 也没有什么不好, 如果是相爱的话….” 常兰心理想着, 没有接话.

　　冒雪走了一路, 他们终于在一家餐厅坐定下来, 一个临窗的小桌子, 洁白的台布上再加一块酒红色的台布, 上面是一个白玉色的盘子, 两边整齐的摆放檫得锃亮得刀叉,
　　还有一个银色的小花瓶, 插有粉玫瑰和满天星.

　　“那, 我就不客气了” 嘉铭拿起餐牌开始点菜.

　　时间还早, 餐厅里人不多. 菜一会儿就上齐了. 嘉铭吃的津津有味, 常兰却吃得不多,
　　她喜欢看着他大哙朵贻的样子. 菜的味道是不错, 可在国内也就普通级别. 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的样子是不是特象工地里的民工? “ 看见常岚盯着他看, 嘉铭自嘲的说.”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努力挣钱, 养家糊口. 其它的什么也不想. 我现在正努力向他们学习. 如果他们都来加拿大的话, 估计我们这些人就没有工可打了. “

　　“你,瘦了, 很辛苦吧?” 想了很久, 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嗯, 学习, 打工累是累一点, 不过这里已经不累了.” 嘉铭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 别担心, 我不缺钱, 打工是为了体验生活, 顺便赚点外快. 平时开销很少, 以前工作的钱, 足够学习生活费了. 我还攒了不少钱. 爸妈给的留学经费一点都没用,准备将来还给他们. 都这么大了, 不能总靠家里. 瘦是有一点, 用功肯定会瘦嘎, 不过我这个人一不需要考试马上就胖起来. 3月份我就修满学分, 可以毕业了. 移民面试也差不多那个时候. 春天的时候, 就可以工作了” 他憧憬着未来, 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 顺便给你捎了点东西, 你们这里肯定没有. 祝你新年多多发财.” 她递给他一盒东西.

　　“谢谢, 是什么?” 他打开来看, 原来是一盒发菜. 一脸惊喜“ 你怎么过关的, 好像海关不让带的.”

　　“ 旅行团行李少, 入境一般都不查.”
　　“ 真是太有心了, 可惜我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你.”
　　“ 那么客气干吗, 都是老友, 你以后再补也不迟啊?”

　　之后又聊了很多以前的事, 听常兰讲公司的这些年的人事变动, 讲苏茜的孕期反应, 小彤在上海找到正式的工作, 甚至还有小蓉要去香港上大学…. 她看见他始终谈笑自如, 面色平静, 也许, 那些事他已经放下了….

　　要分别了, 送她到酒店的电梯前, 嘉铭说要看着她上去. 等电梯的时候, 常岚自言自语:”真快阿,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

　　” 既然在加拿大, 我们用老外的方式祝福新年吧 “ 他笑

　　他向她摊开双手, 她微笑着扑到他的怀抱里, 脸贴在他的厚毛衣上, 很暖. 有一点点仓库的味道. 相互紧紧拥抱了一下, 分开的时候, 他的脸在她的脸颊边轻微的擦过, 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几乎要说出一些什么, 不过她听见自己说:” 嘉铭, 新年快乐! 祝你好运!”

　　“也祝你新年快乐! 常兰, 你会幸福的! 下次来, 我请你吃饭, 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这次我先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