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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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曾可达意想不到的是，崔中石死了，好好的一盘棋因此乱了。
方孟敖为崔中石的死亡变得乖张暴戾而且疯狂，就像是在暴风雨中急于挣断缆绳的孤舟。
死了证人，北平民调会和北平分行牵涉的贪腐案性质就变了，事情更加棘手起来——崔中石的死中断了曾可达关于贪腐案的调查，加上物资供应涉及扬子公司，上峰被迫解散了五人小组，没有经济顾问支持，没有中央压阵，他要继续下去，举步维艰。
而杀崔中石的不是别人，正是民调会主任马汉山。
“让开！把马汉山叫出来！”
激烈的争执和美式吉普的鸣笛穿透了几层院墙直达顾维钧大使官邸二号院。
“方、方大队长来了，杜总稽查、曾督察，你们看这怎么办呢。”马汉山惊慌失措的躲在门后。他的民调会叫方孟敖闹了个地覆天翻，他东躲西藏好容易打着汇报账目的旗号进了二号院。
“别慌。”曾可达整了整交上来的民调会资料，看了一眼旁边的财政部总稽查杜万乘。虽说五人小组解散，但材料的交接工作还需要稍加打理，杜万乘的行程便耽搁了，今日还未走，帮着一起做善后。
有些话有些事还是不方便这个辨不明真实身份的人知道，所以曾可达只与马汉山谈公事，“你现在是民调会主任，是来汇报前日的对账工作，崔中石的事，军统的事，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崔中石是北平分行金库主任、是我们来北平彻查贪腐的重要人证，怎么不在你管辖？”曾可达话音未落，方孟敖就闯将进来，怒气冲冲堵了一句。
曾可达看着这个飞行大队长。满脸胡茬、眼睛熬的通红，焦虑疲倦却硬撑着，看得出两夜未睡了，不再是第一次见的那样意气风发、目中无人，整个人都蔫了下来，秋风打过似得。
“还是，你知道并认可让人杀的他？”方孟敖看着曾可达面无表情的脸，强忍怒火。
“你可以听听马主任给你的解释。”曾可达把视线转向马汉山。他看得出方孟敖的恨意，也明白方孟敖恨不能全世界都陪着他一起痛苦的心情，但不意味着他曾可达要为此负责。
“行，反正我把账交接了，也就不再是民调会的主任，我的身份单纯变成了军统驻北平站站长了，是吧？”马汉山索性豁出去，摊开了说道，“我承认，崔中石是我带手下送去西山的。但这事儿要说清楚了，是徐铁英，就是警察局长的秘书传达的命令，拉去西山执行，冤有头债有主，不能尽往我身上推吧？”
“徐铁英？他是中统的人，你们军统能听他的？！”方孟敖胁迫的靠近一步，听到崔中石这个名字，心更加抽紧了，‘西山执行’四个字更是刺得他生疼，目眦欲裂。
“这……他不是被派了来查贪腐嘛。”马汉山心虚的看了一眼曾可达。言下之意徐铁英既是中统的人，又是国防部委任彻查贪腐的主事人之一，他能说徐铁英是借着国防部的名义提的调令吗？但看曾可达这架势，他心下又有疑虑：曾可达似乎是真不知道？难道是徐铁英摆了自己一道？
方孟敖顺着马汉山的视线直视曾可达，眼神像是要吃人。
“有什么说什么。”曾可达似乎不为所动，依旧镇定的整理材料。
“说是有国防部的调令……”马汉山心一横，豁出一身剐，干脆的说了实话。
“巧了，我这正好有国防部的文件，”曾可达在方孟敖出现在二号院院外叫嚣的时候就有所准备，他在那日见方步亭的时候确实提到了关于如何处理崔中石，只要崔中石交结了账目在北平消失，他就可以继续只查账不查人，按照建丰同志‘疑人要用’的原则继续指挥方孟敖及其大队彻查贪腐烂帐，所以崔中石怎么消失，并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也就并不存在他下令或者主使致其死亡的情况。而方孟敖这次找过来，应该是得知了他曾在崔中石死亡前密会方步亭，而崔中石的行程又是方步亭拟定向中央银行汇报的，所以才会气势汹汹追马汉山追到这里，“国防部命我配合中央银行的决定，方行长同意的签名也在这里，你要看看吗？”
“中央银行的什么决定？”方孟敖只瞥了一眼那张纸。
“调崔中石去上海。”曾可达再一次的把文件递给方孟敖。方孟敖没有动，还是站在那里死死盯着他。
“好，那我们就去徐铁英那里，你去问问清楚，到底是谁的意思。”曾可达无奈的站起来，对杜万乘歉意的笑笑，“杜总稽查，这里的账目先交给您？我去去就回。”
“不用了。来之前我问了，他和你说的一样。”方孟敖冷冷的打断道，他嘴里的那个他，便是他十年未见未认的老父方步亭。这句话说完，方孟敖揪住马汉山的脖领子就往外走，“走吧，咱俩去见徐铁英。”
马汉山求救似得回头看。
“曾督察，现在你是调查贪腐的主事人，这里的账目，还是你我一起过目的好，交接完了，我也好赶回去。”杜万乘像是才反应过来似得慢吞吞说道。
曾可达整好借着这句话不去在意马汉山，又坐了下来。
方孟敖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下，“曾督察，马汉山阴谋杀害民调贪污案重要证人，该怎么判？”
“你可以带他去见徐铁英，但是有两条，一，你必须保证他的安全，二，你必须保证你的安全。”曾可达终于说道，马汉山明显松了口气。
“我是不是见完了徐铁英还得回来见你？！”方孟敖冷哼一声，拽着马汉山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曾可达没有看他，而是继续看着手里的账目卷宗，只是心思却转向了杜万乘：这个杜总稽查是财政部高官，党内派系不明，分辨不出到底是亲向哪方，而刚才的事不论是非曲直，传出去恐有心人做文章……
“杜总稽查……”
就在曾可达想着怎么堵住杜万乘的嘴的时候，杜万乘当然也想到了这点，还是那样虚柔的笑，他率先开口找台阶，“曾督察，这几日见了崔中石，其人温良谦恭事事谨慎，打理账目有条不紊，实属人才，英年早逝可惜了，而方大队长和他感情甚笃，有过激的行为也在情理之中，这里也没外人，他违反军纪顶撞上级自然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曾督察大人大量放他一马？”
杜万乘这一番话说的有情有理有据，还表了态说什么‘自己人’。
“既然杜总稽查开口，我先替方孟敖承情了，有机会一定转达您的惋意。”
曾可达自然不好也不可拒绝，程式化的微笑，只是在最后接到李营长电话去兵营见方孟敖之前，给王副官下达了派人监视杜万乘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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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