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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晚菱之死(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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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时碧桃来报说江容华和徐渐在翠竹苑私会,加上方才徐氏先声夺人一口点出屋内女子的身份,在场包括江老爷,阮氏一干人便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此刻见到衣衫齐整,端方得体的江容华,惊讶的无以复加,连徐渐也傻了眼。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女子,三十多岁年纪,浓妆艳抹,面白如鬼,发髻凌乱,娇躯柔若无骨贴在徐渐手臂上,眼中尤带着欢好后的媚意。
“呀!”唬得徐渐惨叫一声,光着身子连滚带爬地从榻上翻下,大概是受的惊吓不小,又骨碌碌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抱着廊柱质问道,“你,你是谁?”
“咦,秀云怎么是你?”待看清女子的面容,阮氏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脱口而出的惊呼让在场的多半人更加迷糊。
秀云?这女子又是什么身份?
江老爷见自家九女儿清清白白好端端地站在那儿,满腔的怒火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至于徐渐这个外甥,定国公府的品阶摆在那儿,于情于理即便要教训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又露出一贯逢场作戏笑面虎的模样,却不料身边的钱参政暴喝一声,气急败坏地冲到屋内给那女子狠狠一掌,又一把抓起榻上女子的头发,将其拖到地上:“下作的娼/妇,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半老徐娘还想勾引寿宴的男客,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浸猪笼!”
江容华的突然出现让“捉奸”这出戏码的局势来了个大转变,一时未回过神来的众人与那浑浑噩噩的奸妇秀云一同被钱参政的一巴掌彻底打到清醒。
“钱夫人,听你方才唤那人秀云,莫不是与她相识?她是谁呀?”从宴席上一路跟随来看好戏的孙夫人压低了嗓音向阮氏询问。
后者讪讪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时辰不早了,恐路上难行,诸位夫人还是早些回府吧!”阮氏避而不答,竟是下了逐客令。
孙夫人见状也不再多问,却磨蹭着不肯离去,要知道窥探他人府上的秘闻正是她这类闲得发慌的贵妇人唯一的爱好,如今钱府出了这么大一个事儿,便是用八抬大轿恐怕也撵不走她!
“哎!”身后另一位满身绫罗的商贾夫人拿手肘轻轻碰了碰她,两人便相携着避到离阮氏较远的角落喁喁说起话来。
“你还不知道罢,听说这秀云正是钱参政的二姨娘,钱夫人的陪嫁丫鬟,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虽然没有子嗣,却深得钱夫人的器重呢,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打的可不止钱参政的脸!”
“原来是这样,唉,钱夫人素来是个要强的,把钱府上下打点的妥妥帖帖,却没能料到自己的心腹竟是个不守本分的,所以说妾就是妾,生来下贱,平日里定要严加管束,给不得好颜色啊!”
孙夫人似乎颇为惋惜的样子,话里话外却隐含着对钱夫人持家手段的不以为然。
两人背着旁人悄悄说着,以为没人听见,却尽数落到不远处江容华的耳中。
对于徐渐,她其实一直都有所戒备,不仅仅是因为此人看她的目光太过放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是徐氏的亲外甥,江淑华的亲表哥。
不管是何缘故,徐氏母女对自己一直虎视眈眈,又是构陷又是加害,徐渐几次三番地往弄月楼跑,这中间要是没有鬼,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是以,几个时辰前,当他虚情假意地来女客席与自己把酒诉衷情时,便暗暗留了心思,大袖一掩,将徐渐为她倒的酒尽数吐到了帕子上。
紧接着江淑华又以如厕为借口约她离席,她就知道专门为她安排的好戏已然开场!
然而重活一世,她不再是原来那个怯懦拘谨,不懂反抗的小小庶女,既然知道对方挖了陷阱让她跳,她又岂能乖乖顺从他们的心意呢?
于是她带着青梅离开了距厕室不远的翠竹苑,本打算暂且让徐渐江淑华的计划落空,待回到江府再与他二人慢慢算账,却不料竟有人偷梁换柱,让钱参政的小妾与徐渐春风一度!
这一招不可谓不绝!
定国公徐文渊受着正一品的爵位,又身为国舅爷,是个极好面子的人。
倘若徐渐与地方官员小妾通奸,而这个小妾又是个比他大上二十多岁,足可以做他老子娘的粗俗妇女这一风流韵事传到他的耳朵里,只怕打得这个龟儿子三个月下不了床都是轻的!
只是这半路杀出,替她行动的程咬金到底是谁呢?
江容华修眉微微蹙起,猛然想到寿宴上紧随徐渐之后寻到女客席的魏景辰,充满热情地对徐渐灌酒,离去前意味深长的一瞥,难道是他!
江容华看向人群中间的高挑少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挤眉弄眼。
这个纨绔子弟!
她略显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却听得那人高声道:“钱大人且慢!”
此番来钱府赴宴的男女宾客几乎有五成聚在了这翠竹苑的大门前,其中又以女眷居多,魏景辰突然出声叫住钱参政,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他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眉眼间更显潇洒,惹得不少深闺小姐又是一阵面红耳赤的窃窃私语。
骚包!江容华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知道他还想干什么!
钱参政此刻已是怒火攻心,恨不得一刀杀了秀云,碍于魏景辰的身份只得勉强压制,铁青着脸色对其抱拳道:“这是老朽的家事,不知魏公子叫住老朽是有何见教?”
魏景辰不紧不慢地走进屋内,并不去看那衣衫不整的女子,反而好心地扶起抱着廊柱跌坐在地的徐渐方冲钱参政笑道:“钱大人客气了,见教不敢,不过此事恐怕并不仅仅是钱大人的家事呢!
“徐公子与这位姨娘不惧世俗眼光,偷着宴会的空儿都要在一起,想必是爱极了对方,钱大人如今不顾徐公子的意愿就要将她浸猪笼,不是生生要了徐公子的命嘛!”
呵,这个纨绔颠倒黑白,信口开河的本事让江容华大开眼界,明眼人一看便知徐渐对秀云这个半老徐娘并无意思,却硬要将其塞给他,只不知徐渐为何没有反驳魏景辰的话呢?
江容华暗自思量着,而那厢钱参政却被魏景辰堵得说不出话来,原本不过是处置一个红杏出墙的小妾却变成了明知徐渐爱慕秀云仍要取其性命,这不是硬生生打定国公府的脸吗?
钱参政面上的犹豫之色落入魏景辰眼中,只见他哂然一笑:“钱大人无需为难,老夫人寿宴这样大的好日子,断不可弄出人命,不若成全了他二人也是一段佳话,正好宁王殿下也在,让他做个见证!”
钱参政看看魏景辰,又看看徐渐,最后看向江容华身边的萧珩,老脸涨得通红,嗫嚅良久只得垂首道:“若能得宁王殿下的见证,也是秀云的荣幸!”
萧珩瞥了眼一脸无辜的魏景辰,知道徐渐这个表弟向来行事荒唐,若不趁此机会让他吃一顿教训,日后不知会干出什么令父兄家族蒙羞的事儿来,便点点头道:“如此,过几日秀云便随定国公府的马车一同上京吧!”
徐渐闻言睁大了嘴巴,一双眼珠子瞪得几乎脱离眼眶,却依然没有出声拒绝。
江容华看在眼中想到曾有一本杂谈记载,世间有一种叫点穴的功夫,中招的人不论八尺大汉还是身怀绝技皆口不能言,全身无法动弹,看徐渐的样子,应是方才魏景辰扶他起来的时候做了手脚。
江容华正这般想着,全然没有发觉身旁多了一个人,直到那人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才惊醒过来。“九小姐觉得这桩喜事如何?”
眼前之人嬉皮笑脸,哪里还有方才三言两语,拿定国公府和宁王逼迫钱参政的精明。
“喜事哪有好坏之分,自然都是好的!”江容华退开两步,随口说了句场面话。
“唔,说的也是!”魏景辰摸摸光洁的下巴,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九小姐怎么跟殿下在一起?”
“方才容华迷了路,途中偶遇宁王殿下,是以……”江容华下意识地开口解释,却猛地顿住,她跟谁在一起,关这个纨绔什么事?
复又恢复到往常淡漠的样子:“容华与谁在一起似乎没有向魏公子报备的义务,此间事情既然已了,魏公子若没什么事的话,容华告辞!”
魏景辰对她的刻意疏离似乎不以为忤,依然嬉皮笑脸地凑到她跟前道:“九小姐确实没有这个义务,不过在下若能知道原因,却是会安心许多!”
在下若能知道原因,却是会安心许多!
这个纨绔大庭广众之下,他在胡说什么啊!江容华竭力镇定,让自己不要多想,却依然能感觉到面上火辣辣的!她飞快地看了一下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这边,方松了口气,也不再理会魏景辰,自顾离去。
“九小姐就是这般报答有恩之人的?”魏景辰立在原地,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娇小的背影,声音不大,正好让江容华听见。
后者停下脚步,心道果然是他在中间横插一杠,破坏了徐渐和江淑华的计划!
不过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与魏景辰相识不过数面,便卖了这么大一个人情给她,若无所图说出去恐怕没人会信,只是自己不过江府小小一个庶女,堂堂靖国公府家的少爷便是有事也求不到她的头上,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江容华转过身直视眼前的少年,冷冷道:“容华并未请公子插手此事,何来报恩之说?”
语毕,不待他回答娉娉袅袅地带着青梅朝江府其他姊妹所在之处行去。
哈,这是嫌他多管闲事?魏景辰颇有些哭笑不得,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姑娘就把话头给堵死了,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啊喂!
他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灰雀,谁说古代小姐个个含蓄内敛,温柔似水,这九小姐就分明是个异类嘛,看似谦和有礼,大方得体,实际上一点亏也不肯吃!
江容华才走出三步,就被一个钱府的丫鬟撞了个满怀:“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
出了秀云这档子事儿,钱参政心里正不痛快,阮氏狠狠瞪了眼那丫鬟道:“慌慌张张地成什么样子,到底出了何事?”
“夫……夫人,三小姐,三小姐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