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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探病 ...

  •   “是啊。”涂晓面无表情,世界真够大的,她找了他七年,不见踪影,却在这半个月内接二连三地碰到他。
      冷夏看看涂晓,又看看冯定尧,这个男人身形高大,比自己还高了小半个头,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他笑着说:“涂晓,你的熟人?”
      涂晓说:“认识而已。”并不给他们介绍。

      冯定尧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涂晓在跟他撇清关系。他咀嚼肌都被咬得凸出来了,强装镇定说:“你们来这儿办事?”
      涂晓淡淡说:“吃饭。”
      冯定尧又看了一下冷夏,一男一女出来吃饭,必定关系不一般。他很想问问冷夏是她什么人,但觉得还是别问比较好,只好扭过头去看着电梯门。

      只有三层楼,电梯很快到了,涂晓快步出了电梯,往地铁口走去。冯定尧在后头说:“晓晓,我送送你。”
      涂晓回头看一眼冯定尧,冷淡地说:“冯先生,请叫我全名。不用麻烦了,我朋友会送我的。”
      冷夏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怪异,因为涂晓对陌生人一向都比较温和有礼,但是对这个男人,却明显十分冷淡抗拒。而这个男人,居然还那样叫她的名字,一般认识的不太熟的人,谁会那么亲昵地叫别人的小名或昵称呢。

      涂晓没有停留,继续往地铁口走去,冷夏只好赶紧拔腿跟上,冯定尧看着涂晓,意识到一件事,他已经失去了她,也没有资格去过问她的生活了。想到这件事,冯定尧心脏就开始抽筋,他恨恨地踢了一脚自己的车,这他妈的人生!

      电话响起来,冯定尧看也没看接起来:“喂?”
      那边传来母亲的声音:“你赶紧来医院,你爸要见你。”
      冯定尧冷冷地说:“不去。”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不定就是你这辈子见他最后一面了。不管他怎么对不起你,那终归是你爸。”林苏红的声音非常严厉,听不出有多少伤感。
      冯定尧吃了一惊:“他到底得的什么病?”
      “肺癌,晚期。”林苏红无情地吐出这几个字。
      冯定顿了许久,才低沉道:“知道了。哪个医院?”他收起电话,抬头看了一下天,想起自己的父亲,感情十分复杂,不是是爱是恨。

      冯定尧将车开到医院,根据林苏红给的地址找到了父亲冯建德的病房,那是一个单人病房,只有一个陪护在护理,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见他,本来这次就是听说老头子身体不好才回来的,没想到他居然病得这么严重了。

      冯定尧敲门进去,屋子里有一股不太洁净的气息,他皱了一下眉。
      陪护不认识冯定尧:“你是?”
      冯定尧说:“我来看看我爸。”
      “你是冯叔的儿子?你可算是来了,他等你很久了。”护工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冯定尧点点头:“他还好吗?”
      护工摇头:“不好,最近疼得厉害,吗啡药效一过就不行,有时候一晚上都睡不着觉,吗啡又不能时刻都打。”

      冯定尧深吸了口气,走到床边,冯建德仰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一点都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晚期肺癌将他折磨得已经不成样子了,他鼻孔插着氧气管,不住在呻|吟。他看着陌生的父亲,叫了一声:“爸。”
      冯建德正在被一波病痛折磨着,他额头上都是汗珠,意识都是模糊的,双眼都没有焦点,听见那声遥远的呼唤,眨了一下眼,扭头过来看着冯定尧,浊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抖抖索索伸出手来想抓住他。

      冯定尧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那只手滚烫灼人,明显在发烧,冯定尧说:“他在发烧,怎么不叫医生来打针?”
      护工拿着纱布浸了酒精给冯建德散热,说:“医生已经在配药了。”
      冯定尧接过纱布,开始替父亲擦酒精。冯建德的泪水淌得更凶了:“阿尧。”声音虚弱,却还是听得出内心的激动。
      冯定尧哽咽了一下:“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冯建德呻|吟了一声:“要死了。”
      冯定尧不知道怎么接话。
      冯建德喘息了一口:“涂晓呢?我想见见她。”
      冯定尧抬头看着冯建德,脸色暗下来:“你没有联系她?”
      冯建德摇头:“很久没看到了。”
      “她不知道你病了?”
      冯建德喘息着继续摇头。

      冯定尧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死心地问:“你告诉我,她真是你女儿吗?”
      冯建德看着儿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冯定尧说:“你倒是说啊,她是不是?”
      “你好好照顾她。”冯建德的声音非常虚弱,不承认,也不否认。
      冯定尧满心沮丧地说:“你把家产都留给她吧,会有人照顾她的。”
      冯建德扭头来看着儿子:“我给你留了一份东西,在银行保险柜里,等我死了,你再看……”又一波疼痛袭来,冯建德难耐地大叫了一声,冯定尧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父亲。

      门外有医生护士进来了,林苏红也跟着进来了,看着儿子,脸色有些紧张:“你到多久了?”
      “刚到。”冯定尧看着护士给冯建德打针。
      林苏红则拉着他的手:“你爸跟你说什么了?”
      冯定尧扭过头来看一眼母亲,不明白她紧张什么:“没说什么。”
      林苏红明显松了口气。

      吗啡打下去,过了一会儿,冯建德终于平静下来。冯定尧看着他这样子,知道他余日无多,心里十分难受,便说:“我最近没有安排工作,我来照顾他吧。”
      林苏红紧张地说:“不用你照顾,已经请了护工了,你去公司帮忙,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冯定尧怪异地看着母亲,发现她居然这么不近人情,他已经不计前嫌愿意照顾病入膏肓的父亲,母亲居然会反对:“我为人子女的,多陪一陪他难道不应该?”

      林苏红冷笑一声:“他已经是这样了,你再照顾他也好不了了。你要是真孝顺,你就不该走了那么多年都不回来看一眼。你现在照顾他,不过是想求个心安罢了。”
      冯定尧顿时羞愧难当:“我也不知道他病得这么严重。”
      林苏红冷着脸:“你们父子都是一个德行,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可以不要。”

      冯定尧的脸也冷了下来,不再说话,他看着冯建德平静下来,慢慢合上了眼睛,开始入睡。护工松了口气:“好了,现在不痛了,他能睡几个小时。”
      林苏红说:“那行,就麻烦你了。我们走吧。”后面这句话是跟冯定尧说的。
      冯定尧深深看了一眼如干枯的树干一般的冯建德,转身离去,既然他想见涂晓,那就带她过来给他看看吧,也了却他的一桩心愿,好歹也是父女一场。

      下了楼,林苏红站住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一直住在医院里没有出去,公司都是我在打理,你要是真孝顺和体谅,就应该尽早回公司上班,别让他太失望。”
      冯定尧并不直接拒绝她:“我看看吧。”
      林苏红叹气了一声,看着儿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和你爸都盼着你早日结婚生子,要是你能够赶在他走之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冯定尧不做声。
      林苏红拿自己儿子完全没有办法,他愿意去上班,已经是退一步了,结婚的事,还是别太强求了。

      冯定尧与母亲分开之后,回到自己车上,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切,又想起涂晓,一切都是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顺。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边响了许久都没人接,他正要挂掉电话,那边接了起来,一边喘息一边说:“喂!”
      冯定尧听见涂晓的声音,便有点思维停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晓、涂晓,是我,冯定尧。”

      涂晓正在洗澡,听见电话响个不停,胡乱裹了浴巾跑出来,她听见冯定尧的声音,声音便冷了下来,干巴巴地说:“什么事?”
      虽然隔着那么远的空间,冯定尧还是感受到了涂晓的冷淡,他说:“我爸病了,想见你一面,你方便吗?”
      涂晓的声调变得急切起来:“冯叔叔怎么了?”
      “他得了肺癌,晚期。”冯定尧低沉地说。
      涂晓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眼泪就出来了,她用手指抹去汹涌而出的眼泪,但是抹不尽,眼前已经完全模糊,看不清东西:“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发现的?做手术了吗?”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冯建德联系了,打电话已关机,也不见他打电话过来,原来是生病了吗。

      冯定尧说:“没有手术,发现得已经太晚了,做了化疗,但是没有用,恐怕捱不了多久了。”他虽然对冯建德恨之入骨,但是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又是自己的生父,他是怎么也做不到无动于衷的。
      涂晓用浴巾擦干脸上的泪水:“我有时间,你告诉我在哪家医院,我去见他。”
      冯定尧说:“你说个时间吧,我来接你。”
      涂晓说:“明天上午吧。”
      “上午九点,我去你家接你。”
      涂晓没有拒绝。

      挂断电话,涂晓坐着默默流泪,关爱自己的长辈一个个离她而去,自己这是怎么了,命就这么苦吗?先是爸爸,后是妈妈,现在又是冯叔叔,一个个都是那么好的人,事实真是无常,生命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老天为什么不长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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