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事变迁》席语

17、巨剑

　　回到王府，赵璞夕刚歇下脚没多久，一向冷静理智的竹匆匆赶来。
　　“怎么了？”赵璞夕自然明白，竹的性子，循规蹈矩，不急不躁，若不是事情紧急断不会这样。
　　竹看了一眼赵璞夕身旁的众人，欲言又止。赵璞夕当下明白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姚鼎香也找了借口准备离开，却被赵璞夕开口留了下来。
　　待众人离开，赵璞夕说道：“竹，你说吧”
　　既然殿下不避讳姚鼎香，竹自然领命，说道：“赵国，赵定帝怕是要大军压境了。”
　　“什么？”虽然吃了一惊，但这个消息对于赵璞夕来说，却也在意料之中。距离赵魏两国平阴之战也过去许久，这几年来，赵魏大小战事不断，十年下来也积蓄了不小力量。趁着这次七年之约刚刚结束，偷袭秦国，来探探魏成帝的意思。若是魏国不予理会，那就一举拿下眼馋多年的秦国。若是秦国发兵救援，即有了借口另举兴兵攻打秦国后方，也能让秦国分散兵力。
　　竹又说道：“梅发来的消息，大致五万人马，大约两个月后抵达天霞关。”
　　天霞关一直都是秦国北防的终要关口，防守是重中之重。五万兵力虽不是很多，却也会给防守造成不少压力。而这么多年来秦国一直避免战事，就是为了从当年战败中恢复。若是奇袭必然又是一番损兵折将，自是赵璞夕不愿看到的。
　　赵璞夕点点头，表示明白，褪下身上的外袍，着人拿来官袍，说：“我要进宫，告诉父皇，请兵北上。”
　　对于赵璞夕的决定，竹自然是惟命是从。姚鼎香却是有些堪忧，这才没回来多久，又要置身于危险之中。可她也明白，帝王的孩子自然也有相应的责任，不可能一直缩在魏帝的羽翼之下。只能轻声嘱咐，“小心”。
　　“好。”

　　赵国来袭一事，并未向朝臣公开，只是借着赵璞夕监御史的名头，暗带密旨前往天霞关带给国尉姚匡景。毕竟，这是一场将计就计，打算来一场瓮中捉鳖。
　　与之前不同，赵璞夕只带了孔常与黄粱二人装作侍卫，便轻简上路。
　　几日急行，已经连续四日夜宿野外，即便是孔常这般的汉子，也觉得身上不适。
　　终于抵达一个小县城，三人赶忙去了客栈梳洗，洗刷掉连日来的污垢，才下了楼随意叫了桌饭菜。虽比不上王府的饭菜，总比风餐露宿要强的多。
　　三人坐在大堂，喝着茶，闲聊着。只是一个距离北地不远的小县城，客栈里人并不多。早就过了午饭时间，大堂更是显得有些清冷。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神，赵璞夕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茶杯，淡淡的对着窗外出神。
　　远处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她一袭灿黄色衣裘，衬着小脸红彤彤的。两个马尾随着她欢快的一上一下地甩着。她腰间别着把剑，收在剑鞘里看不出模样，但那精致的剑鞘就能体现出不俗。倒是看起来像个小小女侠，却因为她的满脸欢乐显得异常有趣。
　　她一蹦一跳的跑到客栈对面的铁匠铺外，对着正在打铁的老头儿说，“这位爷爷，能帮我看看这把剑吗？”
　　那老铁匠倒是听到后，半响没有理会，只是叮叮咚咚继续敲打着手上的锄头。等终于敲好了形状，才满意的丢入水桶中冷却。抬头定定的看了小丫头一眼，回答道，“我不打武器。”
　　“哎？这位爷爷，不用您打武器，就是能不能帮我补一补？”小姑娘也不管老铁匠怎么接话，自顾自的把腰间那把短剑抽了出来，折着阳光看过去，确实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可惜剑刃上缺了一个小口。
　　老铁匠定定的看着那剑鞘，似乎想起了什么，蹙起了眉头。
　　“能修好吗”，小姑娘看着他不由得担心起来，这把剑好不容易从姐姐那讨来的，这才没多久，就被自己弄成这样，这次偷偷跑出来，如果又被发现弄坏了剑，可不知道要被怎么罚呢！
　　还未等老铁匠回答，几个甲卒模样的走了过来，为首那位看似军衔高一些，对着老铁匠说，“楚老儿，你既然要帮小姑娘打剑，不如就随我们去了军营吧，又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周围倒是围了不少人看热闹，有些知情的也私下讨论着。像那卖豆腐的刘大婶和卖猪肉的张屠夫，走出铺子议论着。
　　“瞧，何大人又来催老楚了，这都多少次了，非要老楚去打兵器。咱们小城其他铁匠都被收了去了，就剩老楚了，若是以后没了铁匠这可怎么办？”
　　“又不是不回来，听说薪酬可高了，打把刀可抵得上咱卖好几十斤的肉！我这个卖肉的都不着急，你急什么。不就是把刀么，自己磨磨也能用！”

　　赵璞夕倒是眯着眼睛打量起铁匠铺来。
　　这个铁匠铺倒是稀奇，没有匾额，没有横幅，只有一柄巨大的长剑作为标示。
　　巨剑长约七尺，宽约一尺，似青铜，却毫无锈渍，上面还覆着些小雪。由着支架架于屋顶之上。若是仔细瞧瞧，巨剑中间由着一条约一寸的血槽，血槽两旁，则是烧出来的浮云暗纹。
　　赵璞夕抿了口茶，想着，倒是把好剑。
　　楚铁匠...楚...赵璞夕心中也对老铁匠的身份有了猜测。

　　小姑娘跺跺脚，嘟着嘴，满脸愤恨的看着那几个甲卒。真是的，好不容易要说服那老爷爷，这几个人要闹哪样啊！
　　这时一位蓝衫道人挤进人群，他脸庞清秀，看起来不过双十。只是简朴的道袍上绣着一朵白色的小云，在赵璞夕眼中格外醒目。她又扫了扫那道人的脸庞，五官端正，剑眉飞扬，清秀但不失沉稳，心下了然。
　　见午对着那老铁匠做了一揖说道，“这位大爷，麻烦您了，请您帮这位小妹妹修补一下这把剑把，所有的费用由贫道来承担。”之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后，这小妹妹硬要拉着他比试比试。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和小姑娘一般见识，自然多是躲闪。小姑娘也就学过几个招式，可是却不要命一般的乱砍。但是他虽说是入室弟子，有师傅亲传，可也经不住被那样乱砍吧。一时失手，在剑上用上内力把小姑娘手上漂亮的短剑震开，却还是留下了口子。
　　“你来做什么！剑我自己修，不用你管，要不是你，怎么会弄了这个么缺口！”小姑娘不领情，皱着眉头，想撵人走。可门口还有那么大帮子人围着，而且这些甲卒也不肯走的样子。
　　那位何大人看到倒是很有耐心，心道，你补一把也算是打一把，打了一把，你还有什么借口？继续说，“楚老儿，你可要想好了啊，反正咱们军营离着又不远，何必呢？随我们去，每天打上几把刀剑，又何愁吃穿？而且，你看你屋顶上不就是把剑吗？别让我们难做啊~”
　　老铁匠皮笑肉不笑，说：“呵，你要是能拿走，那你就拿走吧。多的没有！”
　　他顿了一顿又对那黄衣小姑娘说道：“小姑娘，你的剑老夫现在可修不了，这可是把好剑，过两日我寻些材料，才能修，还好只是个小口子，敲两下就好，你可别再用蛮劲砍了啊，那样白白浪费把好剑。”
　　“谢谢老爷爷！”小姑娘这才满意了，笑嘻嘻得把剑抱去给老铁匠。

　　既然得了老铁匠应允，那几个甲卒拿了梯子就往屋顶上爬，掸掉了落雪，一个个就争先恐后得要去拿那把巨剑。最先握上剑柄的那人，用力一提，可剑身依旧纹丝不动。几个落后赶过来的人，避开剑刃，托着剑身想合力搬起，何大人在下面指挥着：“三！二！一！起！”
　　可那巨剑刚被抬起来一下，还未走几步，那几个甲卒就托不住了，“砰”得一声，砸在房顶上，砸出了好大一个坑。
　　老铁匠头抬都没抬，悠悠说了句：“记得之后赔我屋顶钱。”
　　何大人好是尴尬，这好不容易征来把剑，这还搬不走！

　　一道身影从对面客栈飞身而出，一跃至屋顶，“老铁匠，他们若是搬不走，这把剑你就送了我吧？”
　　老铁匠这才抬头，看到是个瘦弱的少年，锦衣玉袍，他看不出深浅：“想要，自个儿拿！”
　　这少年正是一直在旁看戏的赵璞夕。
　　“成！”赵璞夕笑着，挥手赶着那些摔倒的甲卒，走近已经陷入屋顶的巨剑。虽然遍布着不少灰尘，不少雪渍，依旧泛着清亮，轻轻用手指敲了敲剑身，十分清脆，剑刃又透着寒光。剑柄绑绳似乎因为风吹雨淋而十分毛糙，似乎有些年代了，但剑身却看不出任何痕迹。
　　何大人还在为搬不走生着闷气，冷笑着抱着手，准备去看笑话，他啐道，“小儿！猖狂！”
　　黄粱和孔常二人是知道赵璞夕功夫的，内力深厚，比他们还胜上一筹，可是还是不由得担忧，都放下杯子，施展轻功，为赵璞夕护着。
　　“无碍，让我试试。”赵璞夕冲他二人一笑。现在可要比从剑架子上拿起要难得多。她蹲下身，便运起五朝五霞，双手握住剑柄，闭上双眼，内力沿着剑柄流向剑身，一寸一寸灌入，一寸一寸覆盖。
　　大约过了十息，待内力覆盖完全，赵璞夕喉间一声轻吼，“嚇！”双手紧握剑柄，一举站起，移动身法，左劈而至，又挥舞向右，舞出一招，乾坤盖日！剑气四溢，剑风横扫！
　　“乾坤盖日！！！”下面的见午对这招可不陌生，他是不可能认不出自家门派基础入门的剑法，乾坤八卦剑的第一式。这第一式较为简单，只暗藏着三种变化，身为入室弟子早早就修习过了。他心中感慨，这巨剑着实不轻，这少年尽然能挥洒自如。

　　这是哪位师叔的俗家弟子？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见午想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恩....没动力，就不日更了，尽量看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