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君临臣下》悠之弦

20、第20章

　　林如海正在书房，等候世子前来，心中几番思量，如今听闻王府遭难更是难堪，若非自己当初因着私心按下账册，如今又何曾会到如此地步，只是那时前太子被废，后娇妻早逝。投入近更是带累王府遭了小人。
　　小太子一进门就见着林如海脸上似乎有万千愁苦，只当文人多虑：“听闻林大人寻本世子，可有要事？”
　　林如海回身，忙要行礼，被小太子一把按住，林如海虽已成年，只养病多年，形销骨立一身官袍穿的空荡荡的，倒是没费什么力气。
　　“只听闻王府遭难，下官实难心安……”他想走，只是忽然想起如今已近三更，漆黑一片又怎么走。
　　小太子坐在上首挑眉看着林如海：“林大人这是不信本世子了！”他语句略快，带着一丝浮躁，“你且等着，本世子倒是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惹我王府，今日本世子若放了你走，不是承认我怕了他们！”此句说的铿锵有力，而后也不管林如海什么表情，起身甩袖便走。

　　小钊低着头见着小太子出了门，脸上表情收缩自如，心中略微佩服，上前问道：“世子准备何时动手？”鱼饵即已喂出，这收杆的时机，实在说不清楚。
　　“放些长线钓条大鱼，且等着，不过三日。”小太子心中略估算一回，大致应当不会出错。“倒是可惜，要少了几分安静。”他看着一旁乌黑的天，夜风吹过宽袖，小太子低下头看着此处自个站立的地方，又回头看向提着灯笼的赵忠言，到底心安。

　　小太子清晨起来，梳洗已毕，衣冠整齐迈步出门，至前厅便已又四五人等在那处，见世子到来齐齐拜下，带头的是甄家族长甄应嘉，其后是两江总督袁志平，又有当地县衙县令胡数德，还有一位便是当地富商熊戴，他祖上曾出国太子太傅，与当地也是望族。最后来的便是陈燕中，他是钦差，来此地为的是巡查两江流域，因此与其他四人并不坐在一处。
　　“不知这南王世子是何性格。”熊戴与甄应嘉有旧，因此两人坐的也近一些。
　　甄应嘉看了里头一眼，而后视线扫过陈燕中，回头对着熊戴一笑：“本官也不曾见过，往年只与水南王爷喝过一次酒，只听闻世子自小体弱多病，不曾见过生人。”
　　“正是如此，下官到此地延任两期，只年结往来，从来不曾见过人。”胡数德稍稍歪了身，凑了过去，只是他生得一双小眼，看人时又时常眯缝，身子倒是心宽体胖，不如甄应嘉风流倜傥。
　　熊戴不过三十，是几人中较年轻的，他今日前来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些个细节在场的有一半心知肚明，甄应嘉是太上皇心腹，在金陵已有二十多年，陈燕中是今上的人，胡数德当年是忠顺王府的门生，各自代表各自利益。

　　小太子一进门便见着这些人，一路上前，甄士隐等人上前行礼，小太子回礼，而后又是唏嘘一阵，先是与陈燕中打了招呼，后又见过甄应嘉，又引荐了熊戴，最后才是胡数德，胡数德倒是机灵，行完礼便上前请罪：“听闻王府遭贼，下官特来询问此事。”
　　小太子坐在上头掏出了手帕捂着嘴咳嗽了一阵，一旁赵忠言对着胡数德道：“不知此地是何规矩，害的我家世子夜里吃了惊慌，如今更是咳嗽不止。”
　　胡数德慌忙告罪，倒是一旁甄士隐上前开口询问：“不知王府之中丢了什么？”
　　“丢了什么不是要你们去找么！”小太子忽然开口，横眉一竖，倒是把纨绔之风演出了八分。
　　“这怎么行呢，咱们县衙里往日这些个小偷小摸的不知有多少，此次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惊扰府上。”胡数德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觉哄个孩子是没问题的。
　　小太子如此一听，只皱眉道：“也罢，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千日防贼呢，不过是前些日子得的一些杂书，可惜本世子还不曾看过，只是这王府让人出入无镜。”

　　歇一时，白蝶，惜言上前进茶，几人又交谈一会，熊戴是个能说的，不一会便与小世子谈笑风生，拉着坐了一坐，小太子留人用饭，只他们这几个如何肯，纷纷起身走人，陈燕中一道来，不曾开口说上一句，一会几人走的时候，倒是他留了下来，甄应嘉看着陈燕中，微眯了眼，一旁伺候的侍卫询问是否起步，他点头退身进了马车，车帘子将这一方空间遮掩。
　　熊戴与胡数德一道，出了长街两人便坐到一处，胡数德擦着额头的汗：“好歹应付过去，下次可不能再干这活了。”
　　熊戴抽出扇子扇了扇，他倒是不怕冷，只斜睨着胡数德道：“若不是设下此计，你道那账本还能回来，好在那林如海病的要死，估摸着是没让这水南王世子知道。”慢条斯理将折扇一折折收拢，“一会回去便下了哑药，过上三天就给王府送去。”
　　“哎，这也是没法，照理这些个事情，最好用自己人，只是这自己人若出手，日后便没办法收场了，还是熊爷想的好办法，找个不知情的去偷了来，只要咱们如今咬定是不长眼的小毛贼，这世子爷也不能拿咱们咱们样，倒是不知甄大人那处是不是知晓了……”他就是有些担心甄应嘉，毕竟甄应嘉是太上皇心腹，在金陵也有了根基，往日里彼此进水不犯河水，就怕这次若这边漏空，到时候反手让对方咬上一口。
　　熊戴皱着眉，折好的执扇敲着右手掌心，看了胡数德一眼，到底没告诉对方，当初底下人自作主张曾派人暗杀过世子，他摸了摸鼻子心里到时不曾把这些皇宫子弟，所谓的龙骨凤髓搁在眼里，若说厉害，怎么还能真让几个小毛贼得了手。

　　陈燕中因为担心所以留了下来，等着旁人离开便问小太子可有请了太医看过，小太子无奈搁了手里的绢帕：“先生居然也不曾看出我是在做戏？”他笑着起身，坐到了陈燕中一旁，又命人换了茶水而后看着对面留下的三个茶碗，“不过懒的用粉，因此用帕子遮住。”
　　“如此便好。”陈燕中松了口气，而后看着小太子，“殿下需小心身体才好。”
　　“这有什么……”小太子笑着拍了拍陈燕中的肩膀，而后问，“盐税之事，先生可有头绪了？”

　　盐税牵扯到千万人的利益，哪里是那么好插手的，不过陈燕中也非等闲，要不然今上也不会因为惜才任用与他：“殿下且安心，此事下官定能查清楚，只是日后动不动手还需询问万岁，实在牵连甚广。”他才浅浅试探一回，便知道这水深不见底。
　　“无妨，此事不急，圣上不发话，我们又何必操心。”小太子安慰一番，而后又道，“不过若不撕开一个口子，如何知道内里如何，我已命人跟着那两人前往，江浙一地清空一片出来便可。”
　　陈燕中也不曾询问细节，只请小太子自个不可身犯险境，而后要走。

　　“这么早，不如一块用了午膳，若不然也可歇了中觉，左右你府里无事。”陈燕中行事最是简便，当初在京城之中不曾安排过什么家当，如今身处江南，也是如此，御赐的宅子里空荡荡的，总惹的一些前来拜见的官员心生诧异。
　　“这，怎么好呢。”陈燕中略有些为难。
　　“没什么不好，留下来就当时陪我。”小太子难得脸上带笑，拉了陈燕中一道回了主卧。

　　小太子眼见天气不错，便命人在院中摆酒，赵叔便寻了凉亭，又在凉亭之外挂了布帘遮风，小钊命阿奇，阿八，小玖搬了桌椅，白蝶，惜言等人一齐来全，搁了菜肴，布了碗碟，小钊站在小太子身后布菜，倒是寻了小玖伺候陈燕中，两人一道吃喝，至物件陈燕中又陪着小太子喝了两盏淡酒，酒后三巡陈燕中要走，倒是小玖开口道：“大人用了酒水，若此刻吹了凉风只怕伤身，世子已命人收拾干净了床榻，不如歇息一会再走。”
　　小太子正巧起身，一旁小钊扶着手臂，听到此言便笑道：“若嫌弃屋子不好，不如去我榻上。”
　　“这如何使得，这样，还请小哥前头带路。”陈燕中自知拒绝不了，便跟着小玖一块去了侧院，小钊又命白蝶惜言前去收拾，打发了两人。

　　陈燕中离开，小太子将手从小钊手里抽出，脸上不再又半分醉意，无奈笑道：“若非骗了他去休息，本世子又如何出门，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怎么好少了我。”说着面露冷笑。

　　前院人员齐聚，各个都是三品带刀侍卫，身穿官袍腰系黄带，小太子出门一马当先，其后两队轻骑紧跟而上。

　　要说两小混混当初因着五两银子被人忽悠道王府偷得账本，两人好不容易跑出王府出了闹事，老大姓陈，无名，以往家里人皆喊他狗蛋，后因黄河泛滥流落异乡，不过十岁父母双亡，往日里也就靠着混吃混喝，稍长一些干着偷鸡摸狗的事情，如今得巧有了这笔大买卖自然开心。
　　两人在破庙整了草席，陈大悄悄把账本塞在了破庙菩萨座下，又合掌拜了拜，一旁副手二蛋瞅着凑到老大耳边。
　　“老大，你不是说这庙里的菩萨没有香火进贡，不灵验么，怎么还拜？”他蹲着，歪着脑袋看着陈大。
　　陈大正看眼睛，得巧看着二蛋打头，伸手推了推：“得，搁远点，嘴里什么味，中午吃的啥，我这是求个太平，如今东西到手，我们就要发大财了，发大财了你知道么。”他一边说着，一边翻了白眼而后撅着屁股转身打量二蛋收拾的草堆，而后伸手理了理，躺在了上头。
　　二蛋也小步跑到陈大身边，嘿嘿笑着一并躺下：“中午就吃了面，你忘了，那王府里给的面可实在了，要不然老大你让走，我还能再吃一顿晚饭呢。”他抹着嘴角，想起中午吃的面，“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要是他们让我干一辈子，只要顿顿有这面，我也愿意。”
　　陈大被他一说，忽然想起自己晚上也没吃，之前紧张，自然没想到，如今事情完成，就觉得肚子有些饿，又想起刚刚跑的那些路，肚子更饿了，他翻了个身，眼睛直直看着上头藏着账本的菩萨：“得了吧，那里能咬咱们这样的人。”

　　“我就是那么一说……”二蛋看着陈大翻身，就知道老大生气了，讪讪一笑而后摸着自己的肚子，把身上仅有的单衣搂严实了一些，想着睡着就不饿了，睡着了就不饿了，而后渐渐睡去。
　　陈大一直盯着那藏东西的地方，想着如果自己跟二蛋有了五两银子，就能置下一亩田，他们可以在田边搭个草棚，有了田，他们就能种粮，慢慢的日子就好了，日子好了自己估摸着来不及，二蛋倒是能讨个媳妇。

　　盯的久了，外头的月亮似乎也暗了一些，他迷迷瞪瞪感觉自己可能睡着过了，又似乎醒了一晚，正迷糊就听到外头破庙大门咿呀一声，而后就听到似乎两个人的对话。
　　“确定在里头？”
　　“属下跟着来的，就在里头，两个，东西藏在那泥塑下头。”
　　“行，你进去把东西拿出来。”
　　“那两人呢？”
　　“费什么话，能留着吗？”
　　而后又是悉悉索索一阵脚步，陈大忽然瞪大了眼睛，他要喊二蛋起来，可是身子却不听使唤，他以为自己吓的牙颤，可是耳边没有任何的声音，他用力推着二蛋，结果二蛋正睡的迷糊，只稀里糊涂的翻了个身，压了陈大半个身子，陈大闭上眼睛正准备使力，忽然就发现二蛋整个人都压在了自己上头，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而后就觉得腰间一阵冰凉，他咬的太狠，伤了舌尖一口鲜血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