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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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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事了,小太子见好就收,乖乖回了金陵做他的世子爷,今上顺势下了旨意,只等着小太子满十八岁便继承爵位,也不曾降,只吩咐照着水南王爷的品级打理。小太子才回自家府邸,管家便将这半月得到的请帖送了上来,翻了两张便没了兴致,便吩咐管事的自个处理了。
赵忠言领了人见过小太子,府里伺候的人渐渐安排整齐,小太子屋里的一等丫鬟皆是空缺,既是贴身伺候当然要让主子自个满意。
小太子挑了四个顺眼的,其他随赵忠言,一旁站着的管家是新来,不知小太子脾气,等着小太子回主卧休息便凑到赵忠言身边道:“小的身边尚有一子,嘿嘿……”说着就凑的更近一些。
赵忠言看了他一眼,世子府里大部分管事都是自己人,唯有这个前头支应的用了新人,当初便是为了让中渐渐忘记主子的面容,等日后长成自然是脱去旧俗换得新颜,既然如今手边人手不够,若寻个对金陵知根知底的领路的,倒也顺手。于是便应了,之后又挑了三个小子凑景。
小太子起床便见着生面孔,指了一旁的小钊:“这些,是怎么回事?”做个明明就见了四个丫头,一觉睡醒居然多了好些。
小钊忙吩咐那几个正忙碌的到跟前,一旁伺候的四个贴身丫鬟也一同跪下,小钊道:“既是主子有心,一如一并取了姓名。这三个是赵叔送来,还有一个是前门管事之子,对着地头也熟,赵叔说看着不错,让主子使唤几日看看。”
小太子点头,便问管事儿子叫什么名字,那小子便磕头道:“家里人就喊我根儿,姓钱。”
“懒的起,便用原本的名字便可。”小太子摆手,剩余七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各自报名:“白蝶,惜言,听琴,含蕊,见过主子。”四个丫鬟同时请安。
“阿奇,阿八,小玖见过世子。”三人动作一致,惹的一旁的钱根顿时傻眼,危机之感顿起。
小太子收拾整齐便到了林如海府上,林如海正在喝药,听了通传忙吩咐人让进来,自己则要勉强起身,谁知还不曾起床,就远远见着水南王世子走了进来,步伐稳健似一熟人,只时日太过久远,林如海自嘲一声,莫非真病的要去死了,这才想起前尘。
“得知先生重病,不知如今如何。”小太子进门,便不让林如海起身,又命同来的太医给林如海看诊。
来的太医不是林如海认识的,原本正想谢恩,谁知那太医却一把压住林如海肩膀,而后皱眉看了一眼:“别动。”而后仔细看脉。
如此一来林如海倒是没办法动,小太子见此也只喝茶,倒是比林如海更像这府中主人一般。
伺候林如海的皆是林家奴仆,原本跟着贾敏前来的那些伺候人早早便打发不见了,吕太医是今上吩咐搁在小太子身边伺候的,最擅长的其实是妇科,今日赶鸭子上架之前还有几分抱怨,谁知到了地方一搭脉,又看了林如海脸色,便觉奇怪,居然是自己擅长,撤了脉枕,吕太医又问林如海:“大人当初可为着求子曾吃过什么?”
林如海子嗣淡薄,只林黛玉一女,当初有一儿子才三岁便夭折,“在下却是用过一些。”
吕太医叹气,一巴掌排在膝盖之上而后站起身,对着世子回禀:“林大人的病,本官已知晓,只是这病需静养,能不能救的回还看天意。”
小太子点头,挥手吩咐吕太医自行处理,林如海因着这事顿时老脸一红。
小太子笑着吩咐阿奇送了太医出去,而后带着小钊与阿八坐到林如海窗前,面带微笑,只他年纪还小便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太医吩咐先生要静养,可万万不可操劳啊。”
林如海略咳嗽一声,本想解了尴尬,谁知一咳就没个底了,外头原本正在写方子的吕太医又被匆匆喊了进来,皱着眉看了两眼,从药箱之中寻了快乌黑的玩意塞进林如海口中,只一下,又用手指按住不让对方吐出。
却是见效,只是实在太苦,苦的林如海之后狠狠灌了三碗温水依然止不住喉口泛苦。一口喝完,就见着小太子得巧将手中书籍翻了一页,看的似乎兴起,一旁伺候的也是端茶送水,偶尔喂上一口,休闲自得的林如海眼红。
——没见过这没不地道的!林如海心想,又一转念,想来这世子往日被王府养的不知人情罢了,倒是真性情之人,心中略多了几分感叹。
此后大半年,小太子日日到林府报道,看着林如海用药,自个翻着书籍,少有他不知道的学问,只是一些常识却知之甚少,如此一来倒是坐实了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传言。
王朝如今传下三代,到今上也已百年,略见颓态,只说这史乱坏纲,究其根源还在太上皇。朝廷之中强取豪夺者有之,侵吞粮铜者有之,卖官售爵者有之,罔顾王法,私底下恣意敛财者,大大小小无数的问题,偏偏因着一个太上皇而被掩盖,那些已经脏了臭了的世家,由人命堆积而成的侯门,他知道圣上要动手,而这次薛蟠之事,正是圣上的尝试,拉扯了线头,慢慢的探入网中,他都几乎忘记自己这个三弟到底是多么有耐心的人了。
这日小太子正准备出门去林家,才出门,马车就被拦下,钱根才甩了鞭子慢慢起步,忽然就窜了人出来拦路,好险没撞着,正想着忽然就见那人一把搂住了马蹄,而后躺在地上装死嚎叫。
小钊刚刚扶稳小太子,而后便察觉马车停下,掀开帘子看了出来,便见着那钱根一脸慌张,指着前头道:“我没撞着他,是他自己窜出来的。”
小太子被车子晃的头晕,因此下了马车,这几日他身子渐长,略脱去了往日稚嫩,五官倒是与小时候越发的不相似了,让赵忠言等人来说,倒是与前太子相貌越发相似,于是他们心中自然也更坚定小太子便是太子私生子这一结论,如今唯一知道小太子转世的也只有今上一人,陈燕中倒是曾经猜测过,不过君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于是只埋在心中不曾说起。
“这是怎么了?”小太子指了地上依然嚎叫的男子,只见那男子原本抱着腿正喊,忽然翻身冲了过来,如同恶狗扑食一般到了跟前,面上表情恶拧,小太子稍退一步便瞅见那人手中一抹的亮:“小钊,他手里有刀。”
小钊应了一声,此刻已迎面而上,谁知那男子不知怎么扭动一下,居然绕过了小钊,到了小太子之前。
“去死吧!”那人脸上满是乌黑,根本看不清,刀尖越发的近了,他只道眼前这个是手无寸铁之人,于是心中略一松,谁知刀子往前还未送到,腹间一痛,而后肝肠寸断般,惹的手指无力,掌中之刃掉落地上,喉口一甜蜷缩与地上。
小太子缩回腿,伸手理干净了衣摆,小钊略不好意思的抓着脑袋回过头:“还是主子你厉害。”他正夸着,脑袋就被人揍人,立时跳出两人,一人压住了地上男子,而后卸了对方下巴使其不能说话,又单手扣住,一人敲了小钊一记而后跪在小太子面前:“属下来迟。”
“无事。”小太子摆手让起,而后走到了那抓住的男子面前,仔细看了看:“可曾经见过?”
“并不曾见过。”三人皆回答,一旁的钱根完全跟不上节奏,此刻正在傻眼。
小太子略皱眉,正准备吩咐暗位拉下去审问,就见着原本还在挣扎的男子忽然抽出一下,嘴角吐出鲜血,身子一软,躺在地上,上头压着的暗位也不自觉的松了手。
“死了。”这是肯定句,小钊叹息一声而后看向主子,小太子皱着眉,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也许是如今这个世子的身份,也许是因为贾环的身份,更有可能是因为上辈子的事情,如此一来倒是不能肯定到底是谁出手了。
他带着疑惑上了马车,吩咐钱根继续去林府,调查之事便命小钊去办,原本今天身边伺候的只剩钱根一人,他能得意一阵,之事刚刚见过那事,三魂吓走七魄,还没等他醒神,到了林家便见着吕太医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家世子。
“世子来之前,林大人差点没被人药死。”吕太医皱着眉,见世子只带了一个人,便下意识的看了看,“怎么只带一个?”
“这且不提,林大人如何。”小太子看了吕太医一眼,忽然觉得自己这次的刺杀,应该跟林如海有关,那么林如海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
林如海听到此话只得苦笑:“下官在此地太久,知道的太多,他们怕我此刻不死日后扰了他们生计。”
“他们又是谁?”小太子坐在林如海窗前,看着他。林如海向外看了一眼,而后吩咐旁人退下,之后才从床下枕头里头抽出一本簿子,“恐怕就为着这本而来,我若不死,这账本上交万岁,这江南八成以上官员都将落马,他们如何能肯。”所以便派人下毒,若非吕太医得巧来诊脉,闻到奇怪的味道,便多问了一句,谁知那丫鬟惊慌失色失手砸了药碗。
小太子接过账本也没看,只随意搁在一旁,倒是开口问林如海:“那丫鬟是谁?”
“原是府中丫鬟,五岁时采买入府,到如今也已十年。”十年前就塞了进林府之中,背后人的算计之深,一般官府人家恐怕不行。林如海陷入深思,小太子见此,变开口道:“来之前路上也曾遇到凶人发难,只怕与林大人有关,只那凶手忽而死了,不如命人去将那丫鬟带上来。”
林如海点头便命管事去带了人上来,那管事去了半刻不回,小太子便觉不好,只低声叹了口气道:“恐怕……”
林如海看着世子,略皱眉,而后那管事前来跪在一旁道:“去时已经断气……”
“命衙门的人前来查看,吩咐衙役查看仔细一些,不过想必是没用的。”林如海叹口气,而后挥手让管事离开。
屋内陷入沉默,小太子起身走到林如海床边道:“如今大人身处险微,不如跟本世子回王府,本世子就不信那些人还敢在王府内动手!”
林如海忙推辞:“当初承蒙世子恩惠,得吕太医救治,若非如此下官早已踏入黄泉,如今不能因下官给世子带来麻烦,若有万一,只怕下官百死难辞其咎了。”他是不肯,不过可惜小太子不是个能听得到旁人拒绝的人,对林如海说完便打发他府上的人收拾,又命人去说予吕太医一道走。
林如海忙拒绝,谁知屋里没人听他的,都忙忙碌碌将一应东西打包,等到最后又有人前来抬了林如海上了马车,一路轻骑直入王府。
众人入了王府,转角处一个衣着整齐的小厮缩头缩脑看了许久,而后转身离开,回去禀报。
小太子回了王府,小钊便小跑到门口接人,只是去时不过一辆马车,回来却有三辆,只见第二辆车上,林如海让人扶着慢慢下了马车,小钊忙问钱根怎么回事,钱根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我就送了世子到林家,谁知才进去不过半个时辰便出来了,要不,您自个去问主子。”
钱根觉得自个这个差事委实有些难,不要说主子了,跟自个一块伺候的那些个小子们总是一副,他们一伙,自己一人的排斥感,便是往日里吃饭休息都不再一处,莫非是因为自个休沐时候回自个家的关系?可是自家老爹也不曾提过这样不好,钱根还在纠结,阿奇,阿八,小玖三人上前来拿东西,因此又将钱根挤到一边,钱根一口气没喘上来就立刻梗住了,正想上前帮忙,便听小钊道:“小根,你去把马车拉下去,收拾完便回家休息吧。”顿时又是无力。
林如海安置在水南王府,小太子一封信寄给圣上,又另外将账册誊抄一份,一份吩咐暗位送去京城,一份搁在书房之中用来钓那背后之人。
江南到京城原是不近,不过当初先帝为着把江安势力抓在手中,因此特立快马传道,一来一回只需半月,因此十日后圣上便收到小太子的信,还有暗位送来账册,其中许多圣上皆看不懂,他略一思索,便先看了小太子的信。
“果然是大哥的性子,总不愿意轻易让朕意顺。”账册之中是盐帮所用暗语,若要看懂还需要江南盐帮帮内之人,“朕可等着大哥。”圣上将信纸小心收起,而后又另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