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点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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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霏吾妻，当你看到这些日记的时候，恐怕我已经不在这人世上了，或许也不一定。总之我很难说清楚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写下来的话，总有一天我自己会把一切给忘掉。”
“那天和你分手之后，我的马惊了，带我冲进了枫叶泽。看到周围全是毒人，我当时就被吓晕了。”
“琪霏吾妻，我每天都会昏迷一段时间，清醒一段时间。每次清醒的时候都会发现身边全是毒人，我很害怕。但是让我更害怕的是他们却不袭击我，我不敢去河边，我怕看到自己的样子。”
“琪霏吾妻，今天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每次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失去意识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当我醒来之后看到周围的毒人，我一点也不害怕，还有了几分亲近。或许我真的和他们是同类吧，我不知道。”
“琪霏吾妻。，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写下文字了，我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能写下这些东西，我几乎忍不住要撕掉这张纸，时间不多了，我想你，我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都在想你，我想念我们的家，想念我们那不可能会有的孩子，琪霏吾妻，我……”
阿卓拿着手上字迹凌乱、满是黑红血点的毒人日记；心口好像堵上了一团棉花一般难受。长醉村的母子毒人，慕容追风一家，小邪子一家，长醉村一村的村民……一个乌蒙贵，一本残缺的《尸典》，迫害的多少无辜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阿卓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当时江律村的村民为何从始至终对他和阿英充满了排斥和隐隐的敌意……
那已经不是对自身安危的担忧，而是在见过太多惨剧之后的惊惧和愤恨，恨到只要看到相似的人就忍不住去怀疑和猜忌。
恨到巴不得立即抓到主谋，挫其骨皮、啖其血肉。
“阿卓。”苏挽晴看着阿卓沉默的捏着手上残破的书页，一双眸子暗沉的透不出一点光，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她，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一切都不是你们的错，全是乌蒙贵那老匹夫贪心不足蛇吞象造的孽。’还是‘没事，我们总会找到办法解决这事的。’？
当年五大门派围剿五毒中就有七秀之名，乌蒙贵叛教背后也有唐门大小姐唐书雁的影子。若不是与五大门派相斗损失惨重，五毒何至于连一个反叛的乌蒙贵都收拾不了。两次战役下来大伤元气不说，还折了一个孙飞亮。可即使付出如此代价也只是堪堪打退乌蒙贵入主五毒，之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乌蒙贵祸害愈大而无能为力。
毒人一事爆发之后，以五毒为首，万花、七秀、长歌为辅已经针对这件事情研究了不知道多久，至今还是对尸人之毒束手无策。要想解决，谈何容易。
这江湖，从来没有什么对错。之前斗的和乌眼鸡似的各大门派，不还是为了一个乌蒙贵而团结在了一起；一切诊断不过为名为利，哪真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
只是苦了这些无辜的老百姓。
所以，此时此刻她说什么都是错，也只得沉默着。
“这玉璧颜色通透，触手生温，想来不是凡品。”看出了苏挽晴此刻的尴尬和低迷，阿卓温和一笑，扯开话题：“枫华谷连年多事，现又有红衣教和毒人作乱；我问过师姐，想来也只有平顶村的人有这能力购买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平顶村吧。”
“啊！好。”苏挽晴的双眸一亮，显然也有此意，但是立马就一脸纠结：“那你的任务呢，这样拖时间怕是不太好吧。”
阿卓看了一眼这个心思都写在脸上的秀姐，不禁哑然失笑：“荻花宫一路凶险，就我们两个人实在难成大事。我已寄书回教请求支援，在帮手来之前我们还是有时间处理这件事的。”看着秀姐骤然发亮的眼睛，阿卓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而且这毒人生前应该在平顶村有一个与其十分恩爱的妻子，在对他进行研究之前，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希望了却他生前遗憾。”
苏挽晴对阿卓突然的亲近显然有些诧异，顿了顿之后笑道：“正有此意，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阿卓看着秀姐翻身上马的背影，暗戳戳的想到‘如果秀姐知道他突然地亲近是因为他感觉秀姐就像个小动物一样对他绝对没有威胁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想来，应该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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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焦琪霏？”阿卓看着面前一身白衣面容恬淡的女子，突然就理解了天兆乖乖被捕的原因。阿卓有些不忍的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从怀中掏出毒人日记与红豆，交于焦琪霏。
当与挚爱生死相隔，也许这点交代，就是世界留给他们最后一点温柔了。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夫君，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离开我，夫君你答应过我的……”焦琪霏轻轻的把项链贴在胸口，两行清泪无声落下；许是在多个漫漫长夜已经把所有的情绪熬干，阿卓担心的悲伤过度嚎啕大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可现在那个白衣的女子就这样像揪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项链贴在胸口轻喃落泪的声音，却更让人难受的无法呼吸。
这个女子，她的天，塌了。
“侠士不必担心，琪霏必不会自寻短见。”半响之后，焦琪霏抬头对阿卓说道。许是看出阿卓的顾虑，焦琪霏扯出一抹轻柔的几乎看不到的笑容，流过泪的双眸亮的惊人：“如今枫华谷兵荒马乱，夫君生前最担心的便是我一个无父母亲朋的孤身女子无法生存；如今他去了，我又怎能明知故犯，让他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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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的夫君还在人世？”苏挽晴看着从平顶村离开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的阿卓，止不住内心的疑问：“虽是毒人，但总还有个念想。”
“告诉她，然后呢？”阿卓乌黑的长发被阳光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燥热的空气中只有他闷闷的声音悠悠传来：“我曾经在洛道的江律村见过一个毒人，他叫慕容追风。这个背着大棺材，有着清醒意识的毒人每日每日都在清理着那些行尸走肉。他的武功很强，可以说我完全不是其对手。可是有一天，他却让我去李渡城斩杀一个叫无常鬼的毒人。”
阿卓深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色说不出是悲是怒，只有那压抑伤感的声线悠悠传来：“当我把那个被我轻松解决的无常鬼的头颅交给他的时候；他颤抖的摸着那个包裹，缓缓的告诉我，那是他失去理智的儿子。”
看着苏挽晴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阿卓的嘴角勾起一抹说不出是讽刺还是痛苦的笑容，轻声喃喃：“而他背上的棺材里，关住的是他失去理智的发妻。所以你让我告诉焦琪霏什么呢？‘你的丈夫已经失去了理智，现在只是一个拥有你丈夫外表的行尸走肉？’还是‘不用担心，虽然你丈夫现在是毒尸；但是不知道在多久以后我们一定会治好他的？’”阿卓的声音压抑着说不出的苦闷，看着苏挽晴被震惊到双眸含泪的眼睛缓缓开口，因为难过而低沉如墨的声音仿若字字泣血：“我做不到，如果隐瞒是对这对夫妻最后的温柔，那所有的后果就冲我来吧。”
去年胭月下扬州，此间去，乱花屏，声声切切君何去。
今夕幽梦忽还乡，点绛唇，相思漏，凄凄惨惨空相忆。
此情何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点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