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忽然而已》林之书

9、话中文

　　紫胤真人降落所在是中皇山，幽都通往人间的入口。
　　比起乌蒙灵谷，幽都更加排外，乌蒙灵谷好歹还每隔几年派人出去交换物资，幽都中人在地界自给自足，几乎和人界没有丝毫往来。
　　紫胤真人心知将陌生人带到幽都多有不妥，只是其人正撞上乌蒙灵谷被屠灭，又貌似与韩云溪有旧，虽然一副成熟做派，看着还是个少年，不好将他扔在原地置之不理，情急之下便顾不得太多了。
　　在幽都石门外落地，紫胤真人抬头就看见一个蓝裙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疑惑地看着他，欧阳少恭所化的灵光随之落地，显出身形，看向石洞，喃喃道：“这是幽都？”
　　风晴雪听到，点头回答：“是呀。”她没什么戒心地走过来，被韩云溪身上凶剑的煞气吓了一跳，立刻施法为他缓解治疗。
　　法术之下煞气褪去，韩云溪刚刚睁开眼睛，石门轰然打开，幽都中做主的人终于出现。

　　欧阳少恭没料到这便被带入了幽都，虽然幽都中人看在紫胤真人的面子上并未对他多加盘问，他很识趣地并不乱走，守在韩云溪旁边。
　　风晴雪的法术十分有效，韩云溪悠悠转醒后便无大碍了，站在石亭边缘忐忑地等待着紫胤真人和幽都中人商谈。
　　欧阳少恭席地坐在他身旁，见他呆怔寂然地望着外面地界风貌，只当他是遭逢大变被吓得呆怔了，虽然心中有一丝不对劲之感，以他半日前跟这孩子相识的过程和几句交谈来看，韩云溪该是更加坚毅的性子，但也并未多想。
　　他手指一抬，一只符鸟幻化出来，蹦上韩云溪的肩头，韩云溪一惊，随后好奇又喜爱地睁大眼睛，伸手去碰那鸟儿，符鸟毫不认生，在他手上跳来跳去，韩云溪看得开心地笑起来。
　　欧阳少恭含笑道：“喜欢吗？”
　　韩云溪点点头，看向他：“大哥哥，谢谢你，你是谁呀？”
　　欧阳少恭意外：“你不记得我了？”他们分别不过区区半日，为何……
　　韩云溪面露迷茫：“我认识你吗？大哥哥，对不起，”他用力回想，一无所获，喃喃道，“我、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欧阳少恭心中一动，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韩云溪诚实地摇了摇头，稚嫩的面容上无惊无痛。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不会在意。
　　欧阳少恭安抚地笑了笑，说道：“你叫韩云溪，是大巫祝韩休宁之子，乌蒙灵谷未来的大巫祝。”
　　这内容对于一无所知的十岁孩童来说太多了些，韩云溪皱起脸，一看就在努力记忆。
　　“韩云溪！”女童清脆的唤声传来，被叫做风晴雪的小姑娘跑过来，欧阳少恭站起身，让开韩云溪身边的位置，对韩云溪说：“是这位小妹妹救了你，你要好好道谢才成。”
　　欧阳少恭见韩云溪懵懵懂懂地点头，风晴雪面露关切，觉得这小儿女情态很有意思，不想夹在两个孩子之间，便俯身对风晴雪道：“小妹妹，我到那里——”他指指石亭旁边不远处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去看看天河行吗？”
　　风晴雪看了一眼，点头道：“可以呀，不过不能再往里走了，再往里就是娲皇神殿，婆婆、巫祝们还有紫胤真人在那里谈事情呢。”
　　欧阳少恭点头：“我就是看看天河，不随便乱走。”
　　晴雪不解道：“在这里也可以看啊。”
　　欧阳少恭笑笑，并不解释，向石亭外走去。
　　韩云溪在他身后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这次我不会再忘记了！”
　　欧阳少恭回头，对两个孩子报上此世姓名：“我叫欧阳少恭。”

　　永夜之中，头顶星河横空，但那不是河水也不是星辰，而是人的魂魄凝聚成的忘川，凡人死后，三魂前往忘川，洗去天地二魂，这条莹莹长河中，承载无数人的感情与记忆。
　　此地瘴气遍布、暗无天日，那条闪烁的天河便是唯一的自然光源，欧阳少恭站在神殿外不远处，仰头看着头顶上缓缓流淌的忘川之水，忽然间想起桃花源中那一山的空碑。
　　紫胤真人与幽都婆婆和长老们商量妥当处理焚寂之法，出来将韩云溪带了进去，然后在娲皇神殿外等候结果，见欧阳少恭独伫立，缓缓踱步到欧阳少恭身侧：“欧阳先生……”
　　欧阳少恭看向他，谦和有礼地道：“不敢当，原来阁下是天墉城的执剑长老紫胤真人。”
　　“不错，我便是。” 紫胤真人沉吟片刻，终究直言问道，“不知欧阳公子寻访女娲眷族所求为何？”
　　欧阳少恭看着紫胤真人，忽地微微一笑：“女娲捏泥土而造凡人、以命魂牵引之术造仙人，在下寻访女娲娘娘遗踪，自然是为了起死回生之术。”
　　紫胤真人眉目间神色不动，道：“欧阳公子大志向。”
　　欧阳少恭自讽道：“不，我只是私欲罢了。”
　　紫胤真人见他毫不矫饰，便问：“冒昧相询，欧阳公子欲复活何人？”
　　欧阳少恭坦然回答：“在下的岳父母。”
　　紫胤真人不由惊讶：“起死回生之妄念，无论凡世之人、修仙之人、甚至神仙天人都不能幸免，只是通常人都想复活父母、子女、伴侣，没想到欧阳公子与众不同。”
　　欧阳少恭闻言，眼神略微复杂，露出苦笑：“在下命途多舛，岳父母二老对在下恩同再造，比生父更加重要。”
　　欧阳少恭转头，看向天上忘川：“不知我岳父母的魂魄是否在其中，还是已经转世投胎去了。”
　　紫胤真人道：“恕我直言，起死回生之术虚无缥缈，尊岳又是作何想法呢？”
　　欧阳少恭正好被说中心事，默然片刻，而后长叹：“其实二老均是洒脱之人，恐怕并不想重回尘世，所以我也颇为矛盾，只是拙荆自幼体虚神弱，极为眷恋父母，这些年我都是骗她二老出远门未归，若是她知道真相，哀毁之下恐怕撑不住，为了拙荆，我不得已而为之，二老身前极为疼爱拙荆，应当不会怪罪。”
　　这个话题再往下说就是别人家事了，紫胤真人不好接话，转而道：“地界幽都也是女娲眷族生存之地，欧阳公子是否……”
　　欧阳少恭摇头：“幽都虽然在我寻访计划之中，不过现在时机不对，况且我一介外人，不好贸然开口，我还是打算再去乌蒙灵谷看看，一方面，为无辜惨死的众人收敛尸骸，算不枉与韩云溪一面之缘，另一方面，试试查看下乌蒙灵谷所收藏的典籍，对起死回生之术可有记载。”
　　紫胤真人与他谈了这么多，其中自然有探寻之意，毕竟欧阳少恭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欧阳少恭倒是有问必答、颇为真诚。
　　释疑之后，紫胤真人自觉问得太多，有些交浅言深，心中稍感歉意，思索一下，道：“乌蒙灵谷已经无人可以做主，既然欧阳公子为众人收敛尸骸，令他们不至暴尸荒野，又和巫彭大人相识，想必只是翻阅典籍不会被怪罪。我与休宁大人是故交，对其族人身后事本不该袖手旁观，只是眼下遗孤韩云溪更为要紧，乌蒙灵谷就且先拜托欧阳公子，稍后我会派门人前去相助。”
　　他虽然对欧阳少恭已经不再怀疑，但也没有把乌蒙灵谷身后事全数交给陌生人的道理，心下决定，回天墉城后，让剑灵红玉替自己去乌蒙灵谷一趟。
　　欧阳少恭点头，正要道谢，娲皇神殿中突然传出庞大的凶煞之力，连殿外两人都有所察觉，紫胤真人顾不得多说，化身为剑冲了进去。
　　欧阳少恭面色缓缓沉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神殿，目光幽深。
　　这股煞气，感觉不像煌灭，莫不是……该不会真是……未免太巧了。
　　他深思之时，紫胤真人已经一手怀抱韩云溪，一手拎着凶剑，冲出神殿，只对欧阳少恭抛下一个字：“走！”
　　欧阳少恭立刻跟上，三人躲开幽都巫祝的阻拦，风晴雪悄悄指了一条小路，将他们送出幽都。
　　欧阳少恭虽然对紫胤真人手中凶剑有想法，但当下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何况哪怕这把剑便是焚寂，他亦不是非焚寂不可，因此干脆地在中皇山下与紫胤真人道别，随后便如自己所说，回转乌蒙灵谷。

作者有话说

　　1.剧里少恭此时十八，政委在微博上说的，游戏里屠苏灭族是在正月初一。
2.电视剧里幽都的长老这个职位让我觉得很不对味，改回巫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