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往事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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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红玉腾空而去，化为红色流光消失在空中，欧阳少恭也离开乌蒙灵谷，但他并没有下山，而是走向红叶湖的方向。
星团在他前方的树叶中蹦来蹦去，吱吱叫着带路。这几天星团吃得餍足，晚上就不用睡了，被欧阳少恭打发出去找本地最大的妖修，星团幸不辱命，把他带到乌蒙灵谷和红叶湖之间的紫榕林，本地资历最老的妖修便是这里一棵庇护一方的大榕树。
树干上纠结的纹路凸出一张苍老的脸，欧阳少恭站在树前，赞许摸了摸星团的头，把它扔回袖子里，然后作辑道：“前辈，晚辈有事相询。”
老榕树慢吞吞地睁开眼睛，慢吞吞地说：“用不着叫我前辈，执渊大人的女婿。”
欧阳少恭从容一笑：“原来您认识我。”
老榕树说：“你的名声，在妖修中恐怕比你想象的大一些。云昧大人还好吗？”
欧阳少恭一时竟然有点不适应，云昧总是以侍女自居，有时候他都会忘记云昧已经是个地仙，还会有在外面被叫做云昧大人的时候：“她自然很好，桃花源中无忧无虑，大家都很好。”
老榕树呵呵笑道：“能得到故人的消息，今天是个好日子。你想问什么？”
欧阳少恭道：“我想请问，前些日子袭击乌蒙灵谷的那伙黑衣人，您有没有他们更早之前在附近活动的消息？”
紫榕林就在乌蒙灵谷外，是通往乌蒙灵谷的必经之地，雷严袭击乌蒙灵谷如此利落，想必早有筹划，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他猜测当地的生灵妖物早就有察觉，不过对人类之间的纷争毫无兴趣而已。
或许是看在云昧的面子上，老榕树很干脆地回答：“有啊，从一年多以前他们就在刺探乌蒙灵谷的结界。”
欧阳少恭有些意外，这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早，难道雷严选他也在的时候袭击乌蒙灵谷真的只是巧合不成。
他是从巫彭口中得知南疆乌蒙灵谷有十巫之一坐镇，雷严只怕一开始就冲着龙渊七凶剑而来，他哪里来的消息？
向老榕树道过谢，欧阳少恭便启程离开南疆，打算去一趟青玉坛查看情况。
路上不方便带着大量书册，他将所抄录书籍都交给南疆旻天门分堂，让他们派弟子运回中原，送到桃花源附近的分堂，等他回了桃花源再去取。
旻天门是他作为白藏时收的那个徒弟纪雨施创下的门派，渡魂之后他并没有和纪雨施相认，但纪雨施明显看出什么了，默不作声定下旻天门见烛龙之鳞如见门主的规矩，后代门主把这个位置称为客卿。
欧阳少恭不知道白执渊是不是真有逆天改命之能，已经将命盘上他的运命轨迹修改，不然怎么他入桃花源之前便没收到过这样的徒弟？
路上欧阳少恭并不匆忙，入中原后，买了条船顺水东去，每日在船上弹弹琴，或者借那门心法研究抑制煞气的药方。
他刚进入衡山地界的那天，就在衡山脚下遇到顺河漂下的那位陌生巫祝。
巫祝的面具已经不知所踪，他仰面无知无觉，宽大的蓝袍漂浮在水面上，同时繁复厚重的祭祀衣袍不断把他往水面下拖去。
欧阳少恭想不到在这里看到他，不禁猜测，他究竟是追杀雷严到这里，才被雷严借着地利杀败，还是被雷严依仗人多势众抓住，然后逃了出来。
再看下去这人就真会沉到河底，欧阳少恭从药囊中抽出一根悬脉用的红线，灌注灵力，甩出去缠住男人的一只手，把他拖到岸边，趴在河滩上，一半身体还浸在水中。
将船靠岸，欧阳少恭走上河滩，毫不在意白衣的衣摆沾上泥沙，敛袖在男人旁边蹲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湿淋淋的头发紧贴着脸颊，露出一张英俊的男人的脸。
在乌蒙灵谷，烛龙之鳞重现的幻境只有乌蒙灵谷被入侵一段，他没看出这男人是哪一位巫祝，倒是后来翻阅典籍，在最新的祭祀筹备记录中看到，幽都会派来一位巫祝。
按照巫彭的说法，十巫之中只有他留守宝源山，只有巫咸跟随女娲去了地界，其他巫祝都分散人间各处，那么这位幽都出来的巫祝，便是巫咸了。
欧阳少恭又伸手拉起他手腕诊脉，不禁觉得这位巫咸运气好，骨骼碎了大半，经脉纠缠，灵力溃散，若不是遇到他，这人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废了。
他将来还计划去幽都，此刻总不能对幽都巫咸见死不救，先给男人喂了颗吊命的补坎益离丹，然后送出一只符鸟。
运起法术把男人运上船，欧阳少恭将船撑离河岸，掉头往江都方向行去。
吊命的药一向都是以强烈的药力刺激人体内潜力，让人的生命力短暂地爆发出来，风广陌身为巫咸，体内灵力根基雄厚，补坎益离丹的药效发挥得就格外好，他短暂地醒来了片刻。
他听到流水淙淙声，周身一晃一晃如在云端，体躯却无比沉重，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勉强睁开眼，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半响眼前的景象才稍微清晰些，他看到山清水秀间，一个白衣的青年站在船头撑船，长长的竹竿一下下戳在水中，青年的动作轻松又闲适，轻轻一拨，小舟便带着他们向前。
在他的家乡，河流是行在天上的，尽管他已不记得，脑海中却存有这个印象，因而此刻他觉得好似天地倒转，世间才能这么美丽又清澈。
那样湛蓝宽广的天空，哗啦啦的水花跃响，清甜微凉的风，都让他感到无比陌生、无比美好、无比动人。
一直躁动的心莫名平息了下来，他的意识再度陷入黑暗。
船行到江都渡口，接到符鸟的元勿已经带着几个弟子在等候了。
欧阳少恭带着这个伤员，就不方便上青玉坛，还要小心巫咸被青玉坛发现，好在衡山离江都不远，附近就是，他便传了个讯给旻天门江都分堂堂主元勿。
元勿看到昏迷狼狈的巫咸，一句话也不多问，指挥弟子把男人搬下船，带到分堂中安置下来。
早年元勿来江都开堂，因察觉欧阳少恭很喜欢在水边弹琴，特地购置了一座有水榭的大宅，欧阳少恭的确很喜欢，若住在此处，总会在水榭之中弹琴。
除此之外便是这里的丹房十分合他的意，药材齐全，丹炉也上佳。
巫咸的伤并没有什么难治，只是伤的太重要花时间养，欧阳少恭给他配了几幅药，都交给元勿去炼，自己则琢磨抑制煞气的丹方，路上他有了些头绪，在旻天门中正好可以检验。
不过欧阳少恭惯来不会委屈自己，不至于吃住都在炼丹室，每天都到水榭去弹琴养性。
虽然把炼药交给元勿，巫咸他倒也没有丢开不管，每天都去看看情况。
风广陌再次醒来，神智已经比较清楚，只是仍旧无法控制身体，费力地挪动眼珠，想看清自己身在何处。
他一睁眼便有弟子去通知欧阳少恭，欧阳少恭甫一进门，便见巫咸躺在床上努力瞪大眼睛，他到床边坐下，温言宽慰道：“兄台不必担忧，身体无力自控只是一时之事，再喝几天药便无碍。”
风广陌认出这个清隽的白衣青年便是撑船之人，想必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对方声如清泉，沁人心脾，不知因为这个，还是因为他知道青年救了他的命，对青年有潜意识的信任，他不自觉便被安抚。
欧阳少恭道：“兄台此前想必经历连番巨斗，身体精神皆损耗太过，还请安心养伤，才能早日康复。”
说着接过身后弟子端来的药，拿来喂给尹千觞，虽然药丸方便吞服，但汤药更易吸收，巫咸既然醒过来，还是喝药更好。
风广陌努力配合，好在欧阳少恭动作不疾不徐，并不会令他难受，乖乖被喂了一碗药，似乎药中有安神成分，风广陌很快昏昏欲睡。
入睡之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救他的这个青年比想象的年轻许多。
欧阳少恭的药的确有效，风广陌一点点恢复行动能力，这些天欧阳少恭都不辞辛劳地照顾他，风广陌心中的感激也越来越浓。
他能开口后，说的第一句话，是问欧阳少恭：“你是谁？”
欧阳少恭安然回答：“我是个大夫。”
风广陌道：“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几日青年时常来陪伴照料他，青年不在眼前的时候，他也经常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袅袅琴声，他听到送药的童子谈论，那是他弹的。
来来往往的弟子们都恭恭敬敬叫他先生，谁也不提青年的名字，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恩人的姓名，早就想问了。
欧阳少恭便报上姓名：“欧阳少恭。”
风广陌不语，在心里咀嚼这个名字。
欧阳少恭笑道：“怎么，难道兄台听过我？”
“我不知道，”风广陌抬起头，坦诚地说，“被你救起来之前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往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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