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掉个头》玉米地

20、第二十章

　　南希拿着手机，翻看的目不转睛，就跟里面有多少看不完的有趣事一样。但事实上，十分钟下来，她连一页都还没看完。因为兴趣不在这，纯粹是为了假装很忙，不跟高格说话的同时又不会太尴尬。虽说脑子一热就答应下来的，但林海这个贱人坐下来不到两分钟就捂着肚子光明正大的溜出去了。过了一会，肖从函也出去了。
　　店员上菜的速度更是前所未有的缓慢。
　　大概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缘故，高格穿着一如既往的正式，浅灰色西装搭配水蓝色衬衫，显得人精神无比。
　　“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玩手机了？”高格随口问道。
　　南希抬眼看了下高格，脸色平静，语气平淡，一股捉摸不透的味道。想当初自己就是被他这种气质所吸引，交往后发现，这压根不是因为什么经历多世面广所造成的，而仅仅只是因为近视眼的缘故。高格不喜欢戴眼镜，又不想眯着眼看东西，于是就给了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南希放下手机，抬头看了眼高格。
　　“领带没找到。”
　　“没事。”高格笑了笑，“我找到了。”
　　“······”
　　南希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近二十分钟，却还一粒米都没见着。
　　“这家上菜这么慢，生意竟然还这么好，简直难以想象。”南希忍不住抱怨道。
　　高格点点头，表示认同。
　　“好的东西自然值得等。”顿了顿，意有所指的，“这就跟感情是一回事，后遇到的不定就是适合自己的。”
　　话说的这么明显，南希不可能听不出来。憋了一会见高格依旧盯着自己，这才不甘愿的问，
　　“你是在说我吗？后遇到的是说林海？”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比自己小的了？”
　　“因为你我最大的体会就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比我小怎么了？还有，别一直说人家是后来的，他从一岁开始就天天跑我家溜达了，你才是后来的那个。”
　　南希只觉得自己说了实话，而话语里明显的偏袒还是让高格皱起了眉。为掩盖自己的失态，高格转过头看了眼门口位置，嘀咕了句，
　　“这两人怎么去个厕所这么久。”

　　林海捂着肚子出来后就挺直腰板坐在走道口的消防栓上刷手机。
　　肖从函出来后，两人在转弯角正巧碰了面。
　　“你怎么在这坐着呢？”
　　林海对着里间努努嘴，笑着说，
　　“得给那两人摊牌的时间啊。”
　　肖从函不免苦笑，
　　“你对高南希还真不是一般的有信心啊。”
　　“那你还跟着出来。”
　　“我对你有信心。”

　　菜在半个多小时后终于上桌，简单的五菜两汤。基本都是林海点的。因为南希和高格互相推脱，肖从函中立，林海等不及，菜单都没翻，直接报了菜名。那是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菜单。（······）
　　于是整顿饭下来，林海吃得肚滚腰圆，心满意足。
　　相比南希就有些食不知味，几次抬头对上肖从函的目光都觉得嘴里的饭咽不下去。
　　同样食不知味的还有高格，因为南希的话，高格看着对面坐着林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更重要的是，某只满脑子都是吃，对高格几次探究的目光都毫不知觉，吃得开心无比。

　　饭后，没有空闲唠嗑，几乎是林海放下碗筷的一瞬间，其他三人同时起身，嘴里说着场面客气话，快速拿起自己的物品，就跟下一秒这个包间就要爆炸了似地，逃也似地离开了包厢。
　　林海几乎是被一路拖着，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坐上了车。
　　“慢点，小心消化不良。”
　　正说着，南希已经快速倒车，飞也似地驶离了停车场。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说什么了？”
　　林海摁着座椅，眼睛盯着前方，有些紧张的问南希。因为车速较来之前有了非常明显的提升。
　　南希不说话，连续超了几辆车。
　　“你······赶着回去上厕所吗？”
　　路口红灯处，南希终于放慢车速，踩了刹车。林海深呼一口气，想着自己要不要下车走回去。
　　“你觉得肖从函怎么样？”南希突然开口问林海。“作为一个女人来看的话。”
　　林海楞了一下，心想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正准备随便说两句，突然想起某个朋友说起过的，女人问的任何问题都不只是随便问问。于是歪着脑袋大概想了一下，回答说，
　　“我刚刚眼里就只看见吃了，其他什么都没看见。”
　　南希显然不打算就此作罢，瞄了眼红灯时间，接着问道。
　　“如果让你选的话，你是选我还是选她？”
　　这就跟媳妇和妈同时掉水里的问题是一样的，你以为当着谁的面选谁就可以了吗？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女人的心思无比纠结，你选择了她，她会觉得你在哄骗她，不真诚。你要是选择另一个，她又会觉得你是真的不爱她，于是呼天抢地，寻死觅活。
　　林海丝毫不慌张，简直可以说是从容。南希话刚一问完，他就嬉笑着打了个响指回答说，
　　“那要取决于你们谁先选择我。”
　　这万物皆可容的胸怀让南希无比“感动”，行至路边，愤怒将其踹下了车。
　　对肖从函，南希并没有太大怨恨。虽说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没有肖从函，也许自己就将再次与高格复合。也许不用多久就会再次闹翻再次分手，也有可能会这样一直走下去，结婚生子，一切顺其自然。但五年的时间不光光是互相了解了彼此，有了别样深厚的情感，更多的是看清了很多事。清楚的明白五年都无法磨平的棱角，接下来的几十年时间怕是也远远不够的。但即便如此，眼睁睁看着自己处了五年的对象就这样归另一个女人所有，心里是怎样都有些不甘心的。这就好比你从某个坑爹的宠物店买了一只迷你小粉猪，你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可爱逗人，谁曾想它饭量一天比一天大，最终长成了一只重达三百斤的大肥猪。你舍不得杀，每天接着喂，毛皮养得蹬光瓦亮，终于眼红了一帮人，于是趁你不备，猪被逮了，扔进了猪圈，混迹于一帮猪内，你找不到，他也没主动现身。

　　南希一路上都在时不时盯着手机，但某人就跟踹得不是他似地，一直到小区都还没一丁点动静。
　　“什么时候这么有骨气了。”
　　南希嘀咕一声，熄火准备下车。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是个短信，却不是林海。
　　“我怀孕了。”

　　对此，华清解释的合情合理。
　　“我身强体健，子宫饱满，受孕也很正常。”
　　“······”
　　蒋雯从一进门开始就毫不掩饰盯着华清的肚子看，看那架势怕是要连那个小豆芽身上长了几颗痣都要给他看出来。
　　“别看了。”华清拿过抱枕挡在肚子前，“一个月还不到呢。”
　　蒋雯经不住感叹，
　　“天呐，太可怕了！你竟然怀孕了！我本来以为我们三个人里唯一能结婚生子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南希迅速白了蒋雯一眼，转过头看着华清。
　　“他怎么说？你们要结婚吗？”
　　华清不说话，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这才开口。
　　“我还没跟他说。”
　　话音一落，客厅三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对华清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喜讯，他代表着终点。要么圆满了爱情，要么从此不再相见。即使向天然愿意一辈子养着她们母子，华清也不会愿意带着孩子做人小三。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他说？”
　　南希现在恨不能冲上前和华清拼个你死我活，扯着她的头发逼她与向天然一刀两断，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冲动！绝对不能冲动！先别说华清一向有主见，就算是看在肚子里那颗豆芽菜的份上，自己也是不能跟她一较高下的。
　　华清手搭在小腹上，大拇指似有似无的上下抚摸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南希和蒋雯也猜不出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唯一可以确信的一点是，她要生下来。
　　蒋雯在一边摩拳擦掌，华清是不是未婚先孕之类的她连想都没想。一脸迫不及待的凑近了问，
　　“男的还是女的？”
　　南希忍无可忍，愤怒拿起一旁的抱枕砸向蒋雯。
　　“屁股都还没呢，怎么可能有性别！”
　　曾经的不愉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三人间。不需要谁说声“对不起”，也不用“没关系”。

　　肖从函大抵是今晚最失落的人。
　　自己的男人与前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随着时间的长短而消失，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名正言顺而有所忌惮。这点从高格邀请南希同行就可以看出。
　　这个男人痛恨南希不服管教的同时又觉得其难能可贵。五年时间里就这样反复徘徊于两边，疲惫不堪的期间，自己让他有了选择站边的理由。关于这点，肖从函是一早就看明白的。但明白和接受永远不会成为一码事。
　　一个没自己年轻，身材也不如自己，甚至还不如自己聪明的女人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搁谁身上都会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我只是输给了时间这样的理由不再能安慰肖从函。
　　无需隐忍，东躲西藏是新的宗旨。
　　“你和高南希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断绝联系。”
　　从酒店出来上车后，肖从函这样对高格说道。语气里是深思熟虑后的从容，大不了就是分手，也没什么过不去。
　　高格专注于开车，似乎并没有听清肖从函的话。但肖从函知道他一定是听得很清楚了，自己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等他回答。就像当初耐着性子等着他和南希分手。
　　高格紧盯着前方，渐渐皱起了眉。
　　他在思考，在做出选择。但似乎摆在眼前的事实让他无从选择。即使是以时间为依据，肖从函也在自己身边待了三年，虽说正式交往的时间还不到俩个月，但她比起南希更是多了层同事情谊。一个让自己信任的好助理。
　　行至肖从函楼下，两人一言不发坐在车内。肖从函看了高格一眼，见其丝毫没有留宿的打算，正准备下车，高格一把将她拉住。
　　“你来教我吧。如果真的有能彻底断绝关系方法的话。”

　　早上九点，卧室闹钟里那个尖锐的女声穿过房门，直劈在沙发上躺了一晚上的三人。
　　蒋雯闭着眼，四处摸索，终于被她摸到了一个抱枕，捂在头上，看似颇具成效。
　　南希半眯着眼抬起头，见蒋雯睡得香甜无比，于是也想拿个抱枕，顺手摸起手机看了眼，于是一声尖叫像地雷似得炸开了。
　　蒋雯和华清成功被惊醒。
　　华清捂着肚子，迅速躲回房间避难。蒋雯看着眼前东翻翻西找找的南希，一头雾水。
　　“你现在是在梦游吗？才几点啊。”
　　说完，走到窗口边拉开了窗帘。整个客厅瞬间亮堂起来，蒋雯愣了一下，转过头问南希，
　　“编辑说八点半要交稿，现在几点来着？”
　　“······”

　　南希几乎是一路按着太阳穴走进办公室。为的就是给人一种身体不适也坚持上班的假象。但秦瞎子毫不知觉且比往常更为积极，看见南希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南希立刻就有些生气，心想先不说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就迟到这么一回，哪怕是天天迟到也轮不到你一个助理对我大声斥责。
　　小秦像个突闻丈夫去世的妇女，悲痛的一拍大腿，说，
　　“高总要把楼上的办公室撤走了。”
　　南希一喜，说这是好事啊，我们应该庆贺。
　　小秦接着说，
　　“但是一早开会的时候因为你不在，就把管理权交给王经理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的水准！
　　南希一把推开小秦，直奔着高格办公室而去。
　　肖从函正从办公室里出来，见南希一脸怒气的过来，笑着点了点头，拦也没拦就由着她进去了。
　　“你疯了嘛！明知道我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他，为什么还让他管理公司！”
　　高格丝毫不惊慌，对这样的情况一早就有了准备。
　　“高经理，我不会依从你的喜好而去决定公司的事。对连会议都赶不上的人，你是最没有资格说的。”
　　高格异常平淡冷静的语气让南希有些发愣，按照常理，他应该指着自己鼻子说自己老年痴呆才对。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会换的意思吗？”
　　“如果你对这个决定不满意，可以辞职。”
　　办公室外，肖从函正透过玻璃门悄悄观察着，虽说看不到南希的表情，但高格严肃的神情说明两人谈的并不愉快，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对于高格撤掉办公点的决定，肖从函至今想来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虽说是自己主动提出，但以高格的性子是不会这样听自己话的。唯一的理由是他自己决心这样做。
　　南希咬着牙，双手紧握，不得不一次次提醒自己，“忍住！人家说你沉不住气，你就真的沉不住气了嘛！给他看看，你有多沉得住气！”
　　高格低头接着审阅文件，不再搭理南希。南希也不多留，转头走了出去。
　　小秦意外的有眼力见，见南希回来时脸色不好，不仅没急着上前询问结果，更是悄悄的给林海打了电话。（······）理由冠冕堂皇的一塌糊涂。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对经理产生影响的人。”
　　于是林海昂首挺胸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情况远比小秦形容的要糟，南希坐在椅子上，两手抱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隐约能听到急促的喘息声，那是极力隐忍时所发出的声音。
　　林海愣了一会，随后拉上了窗帘。
　　“他说什么了？”
　　南希依旧低着头，动也不动。
　　林海走到南希边上，靠着办公桌蹲下，轻轻握住了南希的手。
　　“我们找个地方出去走走吧。”
　　对待困难的方法不是只有迎难而上，死磕到底。抗争不了的，就绕着走吧。给自己时间，给困难自行消失的时间。
　　同样的，另一边同样心气烦躁的还有华清。
　　向天然从咖啡馆外进来，四下看了几眼，这才坐下。
　　这是两人第二次在宾馆以外的地方见面。
　　“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想要来这？”
　　向天然说话间也不忘看着窗外动静，大概是担心遇上熟人，或者其他认识自己的人。这是所有出轨男人的通病。
　　华清事先想好的说辞因为向天然的举动变得有些难以说出口，体贴温善的话这个时候说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所以华清说的干脆利落。
　　“我怀孕了。”
　　据说对待这类问题也有两个标准答案。第一，你欢呼雀跃，条件允许的话还可以抱着孩子妈转悠一圈，然后极尽可能的露出你有生以来最喜悦的表情，告诉她，你对自己快要当爸爸的这件事开心的快要心脏病发作了，如果觉得还不够，那就许下一堆承诺吧。
　　第二种就简单的多，你只要小小的惊讶一番，然后看着对方的眼睛，摆出一副任君选择但由我决定的摸样说：“你想怎么做？”
　　向天然无疑是第二种。
　　心里不想要，嘴上还在绅士。
　　“到医院看过了吗？”
　　华清点点头。
　　高格一下子也没了声音，伸手招来服务员点了杯咖啡，似乎这下子有了坐下去的打算。
　　“不问问我的打算吗？”华清扯出一抹笑说，“就算再怎么不想要。”
　　高格这才将咖啡杯上的目光收回，看着华清说，
　　“知道我最喜欢你哪点吗？”高格顿了顿，接着说，“所有女人在乎的东西你都不在乎。看的开，够聪明。”
　　华清轻笑出声，
　　“户籍这类的我确实不怎么在乎，所以你离不离婚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已经决定要生了。”
　　向天然想了想，做出了让步。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生吧。我会加倍疼爱他。”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华清说。
　　“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会做。”
　　“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爸搞外遇才有的他，所以请你千万不要疼爱他，最好连面都不要见。以后就算哪天看见我，也请你当做彼此不认识。”
　　华清站起身，望着呆呆看着自己的向天然，最后伸手拨了拨他有些乱掉的头发。
　　“如果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我保证你老婆一定会和你离婚。”
　　没有谁对不起谁，没有谁辜负了谁。比起纠缠不清，华清更想要断得彻底。而向天然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表面上越是毫不在乎的人，她的獠牙也越发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