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置之何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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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非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停留在一个苦涩的笑容上。
梓若心里很难受，为了保全孩子让他与父母分离已经很不该了，若是无法将孩子送去天剑宗，到时候若是她和他都不能生还，小迁目睹了一切的话……那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行，绝对不行。
“莫不是资质不好，没有达到要求？”她忍不住拉着他的衣袖问道。寒非摇摇头，却是没有说话。将寒迁交给梓若之后，他沉默着站了良久。梓若心下焦急，但也按耐着没有多说，直到寒非开口：“若若，我们很自私。”梓若一怔，刚想反驳，却又似是明白了什么，顿时哑口无言。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寒非叹气：“在没有能力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选择了在一起，我们说这是爱情。在没有能力养育孩子的时候，我们生下了小迁，而这一次，是因为什么？”梓若侧首，不予答复。“若若，我们真的很自私。”寒非从背后抱住梓若，俊美得没有丝毫瑕疵的面容带上坚定的神色，“小迁的资质，若是去了天剑宗……就是我们对不起他。以他的资质，不会有事……我要带着小迁走。”梓若闻言浑身一颤，竟是挣开了寒非的怀抱，狠狠地瞪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竟是要逼我到如此境地？你……寒非，不要说我们，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
两心相通，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比她更了解他，更懂他。
所以她如此失态，她早就明白了他的打算……只是她不敢相信，她想要确认。
寒迁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还是耐心听了下去。他以为寒非会说些什么，可是他猜错了，寒非什么也没说，仅仅只是拂袖背过了身。梓若忽将寒迁放在一边的摇篮中，转身贴在寒非的背上：“我们经历了多少阻碍才在一起，本早已两心相通。”她的神情凄楚起来，眼中有水雾氤氲，“只是你我身份太过悬殊，若非你给我勇气……你知道的，我们没可能在一起。”
“若是你带回了他，那我该怎么办……冰极门就会知道你和我之间有子嗣，就算小迁因为资质绝好可以留下性命被好生培养，可我呢？冰极门如何容得下我？”寒非感到肩头微凉，立刻明白那是她的眼泪，心不由微微地抽痛起来。他转身将梓若揽入怀中，微微颔首抵住她的额头：“我会保全你。”末了，又补上一句：“因为自私，我会保全你。所以，原谅我的自私。”梓若冷笑一声，自私吗，真是很好的借口。
“你将我置之何地？”她的双眸中蓄满泪水，似乎随时都要落下，“我是魔修，是妖女，而小迁这样禁忌的血脉是不容于世的。就算资质绝佳又怎样，你可以保全他，但我呢？我一定会被处死，冰极门会把处死我作为保全他的条件，若是你真要那样做……到时又怎样保全我？”
寒非默然。
说到这里，看见他即使毫无表情地沉默着也依然如同琼枝玉树的形貌，她忍不住潸然泪下，染湿了双颊，“寒非，你总是这样，明明不能做到，却给我承诺。一个缥缈的精神支柱，让我如何依靠？需要计日而分的夫妻关系，你可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梓若停顿了一下，推开寒非，背身拭泪。
“我抛弃了名节，不在乎处境地要和你在一起，却只是为了这两年的夫妻吗？你可知我承受了多少？你可知即使面对昔日恩师时……我也根本不曾想过放弃爱你？”梓若压抑着声音，却听得寒非如同被鞭笞一般，心头酸楚得如同在抽搐一般，“你知道吗，我们要在一起，我就必须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背弃师门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说得好听是浪迹天涯，那么难听一点，就是私奔……”
寒非闻言浑身巨颤，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所以当初梓若那样坚定地说“好”时，他会激动如斯，以至于紧紧抱着她忘记了任何言辞、背后追堵。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舍弃我的话，你也可以无所谓的。你实力绝强，甚至这可以被归结为你的一段风流佳话。魂修界一向捧高踩低，偏向正道。他们只会说是魔道妖女的错，是我蛊惑你吃下禁果。而你，你的犯错只需用一句风流人物、轻狂不羁粉饰而过。”寒非广袖下的双手紧攥，微微颤抖，他真想堵住她的小嘴，告诉她即使不能同生也只求共死，他会倾尽全力哪怕陪上性命也要保全她，他的爱绝不是要她牺牲……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说。
梓若说得没错，他太过自私了。
他竟妄想舍弃自己来保全她和孩子，却完全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甚至孩子的感受也没有考虑。一个妻子没有了夫君，一个孩子没有了父尊，这实在不是妇孺可以承受得起的。他竟已经逼得梓若说出“本就已经是最后一日的夫妻”这样的话！她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就算他死了，最后冰极门也不会放过她，本就没了父尊的孩子，再失去了母尊，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相信我，会过去的。我爱你……若若，我爱你。”
他紧紧将她抱住，丝毫没有在意自己也已经红了眼眶，淡漠之人，仅仅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可以引动他情绪的人罢了。梓若被他抱住，霎时感觉全部的委屈都跑了出来，竟再也压抑不住情绪，放声大哭，任由自己肆意在他怀中发泄：“你爱我？你爱我就不要妄想要离开我！我是妖女，你要是想走，除非我死了！别忘了我们还有孩子，即使为了孩子，不在乎我，你也不能死……”
寒非默默将她的哭闹收入怀中，仿佛想要就这样，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然而，不能，他不能，也无法做到。无论如何难舍难分，无论如何深刻沉痛，必须要面对的也无法避免。
良久，梓若平静下来，虽还在微微抽噎，却也不再激动了。似乎是还在生他的气，又好像是为了自已刚才的失态而羞赧，她挣开他小跑着躲进了他们的小屋中。
……
寒迁久久无言。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只觉得情这东西实在是一个缠绵悱恻所不能尽述的。为了情，争着去死，这估计是他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究竟是怎样的法则，赋予了人“情”这样的感觉，又是怎样的存在，让“情”遇到爱。
也许从这里他可以推测出父母的将来，但他却莫名的不愿去想，下意识地抵触那个答案，又下意识地确信那个答案。
不求生同日，但求死同衾。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置之何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