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初》只在梦里

82、母妃

　　下午，落孜竹拎着小水桶到小湖边喂鱼。一会儿就开始有点起风。到了夏末，天气有点转凉了，对于普通人没什么，但是他的身体还是经不住的。但是他还不想回去。随身的丫鬟回去帮他取衣服去了。

　　听到身后的动静，落孜竹转头一看，原来是柳妃娘娘带着丫鬟们过来了。她的出现还是如此浩浩荡荡。落孜竹原本想起身请安，但是起身太快，头一阵眩晕，直接坐到了地上。
　　落孜竹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一定又是苍白的。为了掩盖自己狼狈，他感觉转过头去。
　　“好啊。小小年纪你就敢给本宫摆架子！你竟敢这么蔑视本宫。看本宫不教训你！”柳妃娘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娘娘不要啊。要是碰了大皇子，皇上不会放过我们的！”柳妃身边的小丫鬟劝道。
　　不说还好，这一句话彻底把柳妃惹怒了。

　　“好啊！本宫还碰不得他了！看本宫今天碰不碰得了！”
　　还没等他回过头，一阵急步冲过来，狠狠在他背上推了一下，他一下子栽进了水里。
　　水开始不停灌进他的鼻子和口中。他拼命挥舞手脚，还是开始下沉。每一次呼吸都从鼻子到气嗓火烧一般。
　　当他以为自己快死去时，有人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上来。
　　“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才只喝了几口水而已。”耳边乱糟糟的声音，然后说话的人一手用力按在他的胸口。痛……

　　呕出一口水，脑袋沉沉的。落孜竹奋力的睁开眼，正好看到来不及收回一脸慌乱表情的柳妃和她那双还按在自己胸口的手。看到远处正赶过来的皇上和众人，眼前又是一黑，意识又开始混沌。
　　“这是怎么回事柳妃！”皇上的一声怒吼就在耳边。落孜竹的意识被这一声怒吼又开始回流……仿佛过了很长时间，仿佛又只有一瞬间，他睁开了沉得千斤重的眼皮。

　　柳妃和一片宫女跪了一地。没有一个人吭声。带头的柳妃低着头，一脸倔强。哎。何必呢，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逞能，刚才那张惊慌的脸还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为什么不告诉父皇你不是故意的呢？
　　刚才柳妃的力气也没有那么大，如果不是自己身体太弱不禁风也不会就这么栽进水里。而且普通人呛两口水也没什么事情的吧。
　　“父皇，是柳妃娘娘救了儿臣……”虽然每说一个字，胸口都如火烧，发出的声音也好遥远，不像自己的，但是他就是直觉的不想她被父皇重罚。

　　父皇虽然满脸担忧，听到他的话，神情明显缓和了。还跪在地上的柳妃虽然强装镇定，但是却流露出一丝不敢置信。
　　牵动嘴角，想对她笑一下，想告诉所有人，他没事。但是他又一次陷入黑暗中……

　　到了晚上，柳妃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一晚失眠了。那个孩子怎么样了？这两天来她都在派人打听。因为落水，那个孩子回去就开始发起高烧。她也跟着一个晚上没睡着，愧疚的情绪不停往外涌。愧疚！？她平时把人打个半死也没愧疚过，这次却怎么都忘不了那个孩子最后还在维护她，努力对她扯起嘴角的样子……
　　她很想去看看那个孩子，但是又不敢踏出那一步。就在自己犹豫不决中天黑了，然后天又亮了。
　　那个孩子会怪自己么？去看看他吧，可是刚走出自己的宫殿，便再也走不出更多的一步了……然后，天又黑了。

　　哎。今天晚上又睡不着了。柳妃索性起床，让丫鬟们伺候着整装更衣。还是去看看那个孩子。这次如论如何都要去。
　　“我们去竹轩！”柳妃终于大声说了出来。这也是在给自己鼓劲。
　　看着众人利落的帮她拿来衣服饰品，速度之快，看来这两天都随时等着她出发的吧。哎，自己的心思就这么明显么……

　　真的踏足竹轩，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众守卫们看到自己主子的“恩人”，都是满脸感激，很恭敬的迎接她入内。让她小小心虚了下。
　　“大皇子还好么？”柳妃担忧的问道。
　　“回禀柳妃娘娘，殿下还好。烧还没退，但是今天已经清醒过来了。不过已经烧得不厉害了，皇上白天来看过了。肖妃娘娘晚上也来了。刚刚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个小丫鬟答道。
　　“嗯”下人们已经把她当恩人，汇报着大皇子的情况。

　　当她看到落孜竹时，落孜竹还是面色有点潮红。柳妃在他的床边坐下，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果然还是有点热。
　　落孜竹睡的不是很安稳，睡梦中难受的皱起了额头。柳妃心疼的看着，头疼吗？
　　在柳妃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前，她的手指已经放在落孜竹的太阳穴，帮他轻轻揉起来。

　　“母妃，母妃……”柳妃突然看到床上的孩子开始难受的挣动起来。
　　哎，想娘亲了？其实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呢。虽然后宫嫔妃众多，急着讨好他的人更多，但是又有几个是真心对他好的？更没有谁能比得上亲娘的。外表装的再坚强，他也只是个小孩子。
　　“皇儿，皇儿，母妃在。母妃就在你身边，乖乖睡……”柳妃抱起那个孩子用手轻轻拍拍他的背。这个孩子比自己想象中更瘦呢，身上都没有什么肉，都可以摸到骨头了。
　　听到母妃的回应，落孜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终于沉沉的睡了。柳妃就这么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天快亮才离开。

　　醒来后，身边除了伺候的丫鬟，并没有别人。
　　“小喜，昨晚谁来过？”落孜竹问道。绝对不是错觉，昨晚的感觉还在。
　　“回殿下，昨晚肖妃来看您了。”小喜记起柳妃娘娘的嘱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柳妃娘娘明明在这里陪殿下到快天亮。却嘱咐他们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来过。而且柳妃娘娘走后，她过来查看，惊喜的发现殿下烧退了！

　　肖妃娘娘么？可是他直觉的知道昨晚陪他的另有其人，眼前显出柳妃娘娘的脸。对。一定是她错不了！虽然肖妃娘娘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但是他却坚定昨晚的感觉。虽然他烧得迷迷糊糊，看不清对方的脸，虽然对方的声音也听不真切，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但是他的直觉从没出错过。
　　落孜竹嗅了下自己的衣袖，上面还残留着对方的香气。这下绝对不会错了！这个她独有的玫瑰熏香。

　　当天他就已经烧全退，可以下床走路了。虽然还是有点虚弱但是也可以自己吃东西，不用再卧床了。
　　但是往后的几天她没有再出现看自己，落孜竹心里竟然有了一点点失落。失落？！对，确实是失落，自己好像很想再让她来，再跟她撒一次娇呢。

　　从小听到柳妃娘娘开始，就知道她在宫里简直就是鬼见愁。她的光辉事迹他已经听得太多。因为他从小身体就太差，所以父皇特赦他不用去向任何人问安。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自己寝宫里。
　　即使出门不多，后宫嫔妃们他也都是很熟的，经常会有人来看他。肖妃更对他的疼宠更甚至超过自己亲生的两个公主。
　　但是他却没见过太多次柳妃。柳妃从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来看过他。每次他看到柳妃的时候，都是宫里有活动大家都出席的时候，要不就是在御花园里偶遇到她。但她每次出现都是前拥后呼，声势浩荡，根本看都没看到他。

　　一个月后，落孜竹身体已经完全康复。憋了一个月，身体都快发霉了。这天天好，他就决定散散步，到御花园走走。
　　大远处，落孜竹就听到热热闹闹的，还传来一阵阵笑声。果然是她！自己刚走近，却突然看到有一群什么东西朝人群飞过去。落孜竹定睛一看，蜜蜂？！！！

　　果然，一会儿前面人群传来惊呼，和阵阵惨叫。
　　蜜蜂们全部向为首的人冲去，场面一阵混乱。丫鬟们拿着手绢，外袍扑打着柳妃身上的蜜蜂，可是蜜蜂却认定了她，赶都赶不跑。
　　衣服！是她的衣服！可是又不能让她在御花园里脱下所有衣衫。
　　落孜竹解下自己身上的药囊。他的身体不比常人，即使蚊虫叮咬都要小心。所以这个药囊从小就带在他身上，有了它，蚊虫都不会近身了。

　　在珠儿的惊呼声中，他拿着药囊冲进人群。把药囊塞进柳妃手里，蜜蜂们果然慢慢开始飞走了，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而他身上也被叮了两个包。
　　最惨的就是柳妃，她露在外面的手背和手腕上全是包，脖子上也有几颗。刚刚用手护着脸，除了脸，身上其它地方就不能幸免了。
　　“儿臣参加柳妃娘娘。”落孜竹向柳妃行礼道。他可是没有忘记上次是因为什么事情惹得她不高兴的。
　　“不用多礼。”看到他，柳妃赶忙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发髻，把险些要垂落的发丝顺好，把衣服捋平。还是那么雍容华贵，仿佛那些包都不存在一样。

　　“那个，谢谢你了。”说完这句话柳妃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很痛很痛的吧？落孜竹也跟着浑身一阵抽痛。
　　“这个药囊，我稍后让珠儿送还给你。今天的事情请不要说出去。”柳妃最后不忘叮嘱道。说完便带着一众丫鬟们浩浩荡荡离开，仿佛刚才被蜜蜂蛰只是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