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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 ...

  •   我叫夜。
      悲伤而孤寂的名字。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在白天出生的小女孩,会有这么个荒唐的名字。那个从小把我拉扯大的珊姨,临死前也只是抖着手,对我说,夜,夜,你要相信,你是在爱中成长起来的。你一定可以冲破黑暗,抵达黎明。获得幸福。

      我讨厌这个名字,因为“夜”,一般追随而至的是“晚”。晚,就好比出生迟到,上课迟到,发育迟到。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觉得它更甚一种诅咒。我从出生到十五岁,没有一天,不想丢弃这个名字。可是当我真正下定决定去这么做的时候,户口管理人员跟我说,晚了,你现在都上初中了,修改很麻烦。更何况寂思夜这个词并没有明显的贬意,怎么能那么小孩子心性。
      我默然,手里还紧揣着改名申请表。两滴眼泪已经挂不住,直直掉到水泥地,砸出一洼一洼。为什么总是晚了呢?……

      好吧,如果结局一定总是“晚了”。那么,就让我名副其实地做我的“夜”吧。
      从这刻起,我终于真正接受了自己的名字。这个过程像极了虫子破茧而出的过程,心酸而义无反顾。只是它们只需要一瞬间,而我却用了整整十五年。

      我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却是我们班中最为瘦小的黄毛丫头。参差的短发像极了叛逆的宣誓,脸孔只有巴掌大小,像极乳臭未干的小孩。正因为这样,那个混小子才会阴魂不散地欺负我。
      我鄙视他,只长个不长脑的蠢材。我用手拉扯着嘴角,弄出一张鬼脸,再一次从他的童子军中顺利逃生。
      还没说,他的名字,叫做杜子余。那群有眼无珠的小屁孩,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 “余头,余头”地叫着。每每这时,我都会偷笑,一群笨蛋,自己承认自己是鱼尾巴。鱼尾巴在我们村是一个失败的象征。每每过年的时候,就一定要吃掉鱼尾巴,象征来年消灭失败,获得胜利。但同时,我又是羡慕的。当其他人能够正常地一伙人嘻笑怒骂时,我还只是个常常坐在家门槛前发呆的小丫头。
      我看着他们一会人嚣张地从我家门前跑过一堆欢呼声中,一声声的“夜晚,我们去烤红薯”“夜晚,我们去烤红薯”。我就恨得牙痒痒。这厮是故意的。谁不知道,那个山头离我家那叫一个南辕北辙,怎么转都转不到我家门口。还有那个阴阳怪调的“夜晚”,臭小子,故意让我听到。明明只是诱惑我,笨小孩才上当。
      当然,我的本意是想说,笨小孩才上当的话,恐怕也只有笨小孩才想得出来。能够让聪明人明白的人,才是聪明人。杜子余这小子,在我手中从来就没赢过。

      我的脸上晕开一朵笑花,即使没照镜子,也一定是灿烂非凡。
      我毫不客气地从家门口拎起给猪羊喂剩下的洗糠米的水,冲到门前,对准了他们的方向,使劲泼下去。然后,捏着鼻子,假模假样地说,“臭,臭,臭,真臭。”
      哈,我又一次成功地让那小子目瞪口呆。小样,跟我斗,你还不是那个级别的。
      我看也不看他,直接转身,把屁股留给他。

      隔天,我很当之无愧地又遭到那些爱慕杜子余的粉丝团的警告。真真笑死人,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就杜子余那个一米七的傻个,整天端着一张自认为“世界第一等”自命非凡的诡笑脸,真是污染视野,外加破坏我食欲。
      没什么好说的,我推开那个在中学号称大姐大的陈力培,抓起书包,抬腿就走。
      “站住,我叫你走了吗?”背后是一声高昂的八度音。
      我没功夫理会她,这种人,越理她,越得意。就好像羊遇狼,只要一搭理,一准得赔钱又赔货。虽然,我不是羊,或者看上去好欺负的羊。
      继续往前走,回家还得帮珊姨喂猪,实在没功夫跟她们耗着。
      “喂,你要去干嘛,给老师告状吗?”又一声紧追不放。
      已经有两个不怕死的家伙挡在我面前,个头都是一六五以前,我站在他们面前,一点优势也无。我退了两步,让自己能够平视着她们。书上说过,仰视会让人英雄气短。
      我没有转回头,接了句,“喂——猪!”
      旁边的人,都被这一声叫给逗乐的,一个个前俯后仰的。
      “你再骂一遍!”她的火气爆涨,有干一架的迹象。
      我转过身,笑看着她,“喂,猪。我说,我要回去喂猪。原来有人自认为是猪啊……”
      我话还没说完,底下又一阵鳖笑。笑吧,笑吧,把你们都笑死了,我就可以轻松回家了。
      大姐大,虎目一瞪,其他小的乖乖闭嘴。只是,有些人似乎控制不住,直拍对方肩膀,害我担心那小胳膊会脱臼。罪过,罪过。
      “你……你给我走着瞧。别让我再看到你,见一次我打一次!”话说不过,就来一个人多示众。
      我谄媚地笑道,“不敢,不敢,只要我家猪不饿,我是不会放着我家的猪不管,还管你的。”言下之意,她是比猪还不如。
      她还得意的扬了扬眉,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对付这种心智未长的小屁孩,真的给我练牙都不配。我拍了拍前面两位大姐的肩膀,“借过。”,顺便蹭掉在我手中还未派上用场的黄沙。
      我是什么人。从不打没准备的仗。这也是我之所以每次都能从那个杜子余围攻中成功溜走的秘集。

      第三天,上学的时候,很高兴就听到一个传言。某大姐大,把昨天的光辉事迹炫耀给某余头,说是成功地把某女给警告得一直告饶。结果,某余头听后,哈哈大笑,直骂大姐大,笨死了,笨死了,果真是猪。
      于是,某大姐大,宣称要跟我单挑,一定要让某女哭着跪地求饶。
      不过,我是没空去理会她的出尔反尔。一个昨天还叫嚣,见一次打一见,靠着一帮人,打打杀杀的江湖女。突然转性说是要单挑。我想了N天晚上,都没看出来,她有弃武从文,弃群起攻之而就单刀赴会的英雄胆。
      怕什么,我是谁,斩灭鱼头如斩草芥,天不所地不怕的“寂思夜”。夜晚都不怕,还怕你个小丫头片子。
      想到这,我一翻身,睡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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