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遭遇战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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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侍卫生差一点就要失礼的笑出声来的时候，宰相辅佐官怀兹进来报告说：“帝国军科学技术总监胥夫特求见。”
吉尔菲艾斯点头示意的同时，医生和侍卫生都行礼退下了。含笑目送一脸“还好没出丑”表情的少年退出去，暖蓝色的眼睛转向了辅佐官。
对怀兹的留任（关于怀兹，见“女演员退场”那一章），贵族间一直流言不断。从“怀兹在内战中被红毛小子收买”到“怀兹一开始就是红毛小子放在立典拉德公爵身边的间谍”——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不过，这些流言最大的作用好像倒不是败坏了“红毛小子”的名声，反倒是弄得贵族们人人自危，不敢轻举妄动。
“贵官的意见呢？”
“呃，阁下是指见不见胥夫特上将呢，还是下官对胥夫特上将本人的意见呢？”
吉尔菲艾斯晃着手中的杯子。“喔？那么我可以听听贵官对胥夫特上将本人的意见吗？”
“很有才能吧——某种程度上。”
红发的年轻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怀兹。他好像是在“专心致志”的“研究”着手中的热可可，又好像是在鼓励怀兹继续说下去。
“应该说是官僚才能呢？还是斗争才能呢？如果单单是排挤同僚和部下，培养自己的党羽也算不上什么。超越、赶走上司，流放足以与之匹敌的竞争者……听说，他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军事科学家出身的帝国元帅呢！”
吉尔菲艾斯用一种兴味盎然的表情看着好像是在赞叹着的怀兹。“贵官很钦佩胥夫特上将？”
“是很钦佩啊。”
“哦？”
看着吉尔菲艾斯“好难得”的表情，怀兹不紧不慢的说道：“比立典拉德公爵还要谨慎、步步为营的人，不值得钦佩么？”
“很难抓到把柄……吗？”喝一口热可可，年轻的宰相抬起头来，“那么，贵官的意思是，他既然来了，就有说服我的把握喽？”
怀兹没有说话。他只是很恭敬的低下头去，做出一副“听凭阁下裁决”的样子。吉尔菲艾斯把杯子放在桌上，微微一笑：“那就给他十五分钟看看吧……不过，到底谁比较难缠呢？”
※ ※ ※
“……原来如此，贵官的意思是在伊谢尔伦要塞前面设置一个与之对抗的我军要塞，是吗？”
“是的，阁下！”
科学技术总监用力地点点头，一副等着接受赞赏的样子，帝国宰相年轻俊秀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温和的微笑，“那么，对于我军建造要塞期间，同盟军的动向，贵官也有很好的腹案喽？”
科学技术总监沉默了，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年轻宰相的反应似的。而红发的年轻人也完全没有斥责胥夫特的意思。他只是歪歪脑袋，饶有兴味的看着好像忽然泄了气的技术总监。
“哦……是这样，可以把已建造好的要塞移到伊谢尔伦回廊……” 胥夫特的神情忽然激昂起来：“也就是说，完全没有必要考虑那些叛乱军的动向！只需要欣赏他们在忽然面对突如其来的要塞时惊慌失措的脸色就可以了！”
胥夫特紧张的面对着这位位高权重，看不出情绪的年轻人。事实上比起责骂或是夸赞，没有反应要难对付的多。
红发的年轻人看着惶惶的胥夫特，“总监，这是一个很吸引人的建议，不过贵官不觉得百废待兴的时候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役不是很有必要吗？我之后还有其他的工作……”
“阁下！”科学技术总监像忽然充了气的皮球一样，提高声音说道：“现在，对于阁下来说，展示只属于您的武功是非常重要的啊！”
自胥夫特进入办公室开始，吉尔菲艾斯的视线第一次自正面投射在胥夫特那张自信满满，演枝精湛的脸上，暖蓝色的眼眸中，散发出异样的光采。他甚至露出赞赏的微笑——“总监，我之后确实已经有预约。不如这样，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餐，然后再听你详细说吧。”
※ ※ ※
科学枝术总监满面红光的走出宰相府大厦的时侯，正好碰到了前往做例行汇报的奥贝斯坦一级上将。义眼的参谋长冷淡的看着对方谄媚的嘴脸，而满面堆笑的胥夫特则在对奥贝斯坦的“反应迟钝”大感无趣的同时，脸上又添加了一抹胜利的微笑。和“莱因哈特的参谋长”不同，他可是红发宰相的“自己人”！今后，得到这个年轻人信任的自己，想必会得到更高的地位吧。
事后，有很多人猜度如果银河帝国军科学技术总监安东•希尔曼•冯•胥夫特技术上将知道在自己面见宰相吉尔菲艾斯之前，对方正在和曾是布朗胥百克公爵下属的人谈论费沙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找上门去“送死”。不过，这到底也就是假设罢了。事实上，直到安妮罗杰去世，她的日记发表出来为止，没有人知道一向很少和无关的人谈论政事甚至是表露感情的吉尔菲艾斯经常和文森医生谈论政事，议论人物；既然如此，后世的人们又怎么能指望胥夫特能够提防那个让奥贝斯坦提督都大吃一惊继而刮目相看的人物呢？
不提文森医生，对于时任科学技术总监，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熟悉莱因哈特的军官们相信吉尔菲艾斯也是对其反感至极的。不过即使如此，在看到这位“科学匠”一脸的得意洋洋之后，还能按部就班做原来计划好的事情，除了奥贝斯坦一级上将，也不做第二人想。
安安静静的听完奥贝斯坦堪称“枯燥”的报告，红发的年轻人随意的问起部下的个人生活。
“我听说参谋长很为爱犬的饮食烦恼？”
这个话题完全没有给参谋长带来一丝一毫的动摇——“多谢阁下关心，一点都不烦恼。”
“那贵官面对挑食者的态度就是顺乎其然咯？”
“那要视乎挑食者而定了。”
“那么什么样的挑食者有必要矫正呢？”
“阁下又想要矫正那些人呢？”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宰相似乎是把和军务尚书兜圈子当成了一种休息、一种娱乐。在他主政的日子里，这样的例子可以说是不胜枚举。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说不定军务尚书在某种程度上比安妮罗杰夫人还要了解宰相……”虽然日后写出了这样的词句，此时此刻，肯拉特还是一头雾水，毕竟，以他目前的学识和经验，听明白这种比暗语好不了多少的一语双关还为时尚早。所以，在话题“突然”转到“贵官难道不觉得我们对来自费沙的东西，太过偏爱了吗？”的时候，为军务尚书的毫不吃惊而大吃一惊也就不足为奇了。
“建立一个针对同盟的不受干扰的情报网是很好的想法，可阁下，那个未免耗时太长了。”
“多走一步棋也是好的，更何况，我说的，也不单单是同盟方面的问题。”
“如果是针对贵族，那似乎不是军务尚书的工作。”
“难道不在宰相顾问的职责范围之内吗？”
宰相顾问稍微沉默之后，回答说不能对贵族更宽容了。而他的上司则表示完全无意于对贵族宽容，不过好处全部被费沙占去实在“毫无必要”。最后，宰相顾问让步说会“多加留心”，不过也同时提出要宰相早早决定秘书官的人选。
“那，宰相顾问阁下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
肯拉特惊异于“那个奥贝斯坦”也会斟酌字句，不过在听到对方说出口的话后，他觉得“那个义眼的家伙”还是早早闭嘴比较好。
“罗严克拉姆公爵的信件，是阁下整理的，还是伯爵夫人整理的呢？”
“一起。怎么了？”
“公爵对玛林道夫伯爵千金十分赏识，在战时好像也一直有书信往来。”
“好像确实如此呢……说起来，那位伯爵千金，好像和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也颇有渊源呢。”
话题转到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的时候，军务尚书十分理智的将其转回到“宰相秘书官”的方向，在表示会从所部军官中挑选适任者的同时，也建议宰相咨询欧根•李希特的意见。
“参谋长对布拉格先生有什么看法吗？”
“只是认为李希特能举荐更可用的人。”
“可用的人啊……”红发的青年如此叹息着，并示意奥贝斯坦可以退下了。之后他会见了这两位改革派人物，就市政和财务方面的问题进行了探讨，期间他要求副官搜集有关科学技术总监部的资料，“意外”则发生在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
接到格里华德伯爵夫人通讯的肯拉特除了欣喜没有别的：他所敬爱的监护人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正常的晚餐了——在他看来。当然，他的脑子里完全没有宰相已经答应和胥夫特共进晚餐这回事，事实上，就算记得，在肯拉特看来，回绝那一方简直是考虑都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哎！不能回去吗？”
面对少年的失望，吉尔菲艾斯微微苦笑。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对“铁板一块”的总监部动手术的好机会，如果这次让胥夫特警惕起来，以后大概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吧。不过，传记作家们则认为“那个时候，宰相本人在下意识的回避伯爵夫人。”
“不可以再考虑一下吗？！难得安妮罗杰夫人做了准备……”
“如果说齐格飞•吉尔菲艾斯阁下宽广且大公无私的胸怀中有一点点‘私有地’的话，那个圣洁的角落里显然只有安妮罗杰夫人一个人居住。”这是肯拉特•冯•摩德尔的记述，也被后世的无数作家所引用。但此时此刻，这个“圣洁的角落”无疑给红发的年轻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犹豫再三，他叫来了辅佐官怀兹，吩咐取消和枝术上将的预约。
“下官反对。这种机会很难再有第二次了。留下他对阁下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红发的年轻人稍微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贵官倒是很关心我呢。”
“那里，下官只不过是关心自己而已。下官既然已经追随了阁下，就不再有回到大贵族阵营的机会了。任何增加阁下危险的因素，也相应的会增加下官的危险。”
即使是对齐格飞•吉尔菲艾斯最苛刻的作者，也承认他面对部下正确意见时的器量。不同于莱因哈特与杨威利，他在任何时候都会先听取部下的意见，然后做出决定。如同同盟出版的传记中所说：“他或许不是一流的战士，但无疑是一流的政治家。身边的每个人都喜爱他，因为好像每个人都得到了他的重视。除了恶意的诋毁之外，我们几乎无法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什么缺点……或许，这就是他最让人厌恶的地方。”
就某种意义而言，其实上述议论反过来说也可以：吉尔菲艾斯身边的人们也自觉不自觉的都把这个年轻人看作是重要人物，为了向他显示自己的重视，进而纷纷提出有利于宰相的建议，而因为宰相本人把平民放在第一位，这些建议也就必然有利于平民。他们并不一定多么关心宰相。只不过是保护那个红发的年轻人，也就是保护自己。他们为了自保，必须提出合理、正确的建议。
就好像为人们对他的评价注脚似的，吉尔菲艾斯接通了格里华德伯爵夫人，说明自己不回去和她共进晚餐的原因。不过，胥夫特的“厄运”也因此开始了。
※ ※ ※
“唉？这，这怎么可以？那是个很让人不舒服的男人。”
基本而言，人们很难从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口中听到关于某人的负面评价，知道他“嘴巴很毒”的，也只有少部分人。但是，知道他也会“手足无措”的，基本就只有安妮罗杰本人和曾经见过几次这样场面的肯拉特了。这也造成日后史学家和传记作家们对《摩德尔手札》的不信任：那是完全没有其他佐证的记录，很难说是不是作者本人的“妙笔生花”。
高雅的贵妇人微笑了。“如果把我隔绝起来，只是见齐格认为我可以见的人，那么，这和过去的日子有什么不同呢？”
这算是相当严苛的话了，事实上，在肯拉特的记忆里，除了面对红发的青年，那位金发的女神从来不曾如此直接。她一向宽容、随和——或许只有在面对名为吉尔菲艾斯的存在的时候，她表现出来的，才是真实的自己。
“不，不是的！安妮罗杰大人……”
“那么，就让那位胥夫特上将一起来吧。也让我看一下是怎样一位人物。”
就肯拉特个人而言，单凭胥夫特居然厚颜无耻的跟来这一点，就足够判他死刑了。而对胥夫特而言，能够被邀请去宰相的私宅，更加显示了宰相对他的信任。所以，一路上，胥夫特志得意满，滔滔不绝；而一向温文尔雅的吉尔菲艾斯竟然也一脸严肃的聆听，完全没有笑容。而这，也进一步增加了胥夫特的自信——因为这个红发的年轻人没有把他用来“对付”军官们的笑容展示出来……
※ ※ ※
向“女主人”表示了感谢之后，胥夫特迫不及待的拿出了一个小型的映像装置，开始兴致勃勃的向主人展示他的计划。
空间中浮现出的立体影像，是一个银光四射的球体——乍看之下，只是个不怎么样的东西，但是，凡是帝国和同盟的军人，绝不会有不知道它是什么的人存在。
“格里华德伯爵夫人您好像没有见过这个呢。这可是您的弟弟和宰相阁下屡立战功的地方！”
虽然是恭维的口吻，但其中自夸的味道自不待言。高雅的女子笑笑，并没有如胥夫特所愿的提出问题。有点无趣的胥夫特，跌坐回椅子上后察觉到红发青年的沉默，便彬彬有礼地欠身解释道：
“这就是伊谢尔伦要塞。”
安妮罗杰点点头，“就是这个人工天体啊！真是很漂亮呢。”
虽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答案，胥夫特还是把话题转到了自己需要的方向：“不错！可是，因为旧贵族军的无能，这个美丽的要塞已经被可耻的叛乱军夺走了！”
不需要加那么多形容词吧？好像自己既不无能也不可耻一样。肯拉特在内心翻着白眼。不过既然吉尔菲艾斯和安妮罗杰都没有不悦，胥夫特当然就没有必要停下来。
※ ※ ※
宇宙历七九八年，帝国历四八九年的一月二十五日，负责边境警备任务的卡尔•古斯达夫•坎普上将在结束年假，准备重返边境的当天，收到了帝国宰相代理齐格飞•吉尔菲艾斯的传唤而来到了宰相府，在那里等待他的，是齐集一堂的帝国军高级将领们。
让副官鲁比兹在副官室等候，进入宰相办公室的坎普，发觉以帝国统帅本部总长代理罗严塔尔和宇宙舰队总司令官代理米达麦亚二人为首的实际作战指挥官全部在场，后方作战集团的代表奥贝斯坦总参谋长也在座——这样说来这应该是关于大规模作战计划的会议——其他提督的话还好，在伊谢尔伦回廊的国境纷争中大受打击的坎普则很有摩拳擦掌的心情，毕竟，在战斗中丢失的颜面和声名也只能靠战斗扳回。
不过之后克斯拉上将的到来无疑是给兴冲冲的坎普浇了一瓢凉水——克斯拉上将最近刚刚接任宪兵总监。他的到来让人感觉这恐怕是和对同盟作战无关的会议——不过，也没有时间让他想那么多……
“诸位提督来的都这么早啊，这么看来是我迟到了，真是抱歉。”
虽然纷纷欠身回礼，不过比起彬彬有礼的宰相，让提督们感到无比的讶异的还是随在红发青年身后进入办公室的另一个人。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两天来让肯拉特恨的牙根子痒痒的胥夫特技术上将。
吉尔菲艾斯也没有给提督们做进一步思考的时间：“各位都有相应的军务。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胥夫特技术上将，请跟大家谈谈你的提议吧。”
向前迈出一步，来到事先已经准备好的演示台，胥夫特开始了他的说明。
“对人类社会而言，我银河帝国是唯一的政体，但却有一班罪大恶极的叛徒，在长达一世纪半的时间中，不断制造流血和破坏事件！这群匪类就是僭称自由行星同盟的那些家伙，竟还不自量力地自封国号，究其实只不过是一群激烈派暴徒的后代子孙，偏离了远古帝国臣民所遗留下的正道，兀自演出夜郎自大的荒唐闹剧罢了！”
这个一向不懂得尊重学问的俗人，究竟想说什么呢？——坎普在心底暗暗地咒骂着。聆听的众人，表情与态度各异，但都没有对这番了无新意的演说投以回报的意思。毫不介意的环视一周，胥夫特接着说：
“为了追求宇宙恒久的和平与人类社会的统一，我们必须消灭自称自由行星同盟的一干叛徒。有鉴于此，在敌人进攻时予以反击还不够，我方也应该主动发起攻击，压制敌人的根据地。但是敌人的根据地太远了，从首都出发的话，补给线与通讯线鞭长莫及，更何况双方之间，只有一条隧道状的伊谢尔伦回廊可供来往。迎击的一方可以集中战力，比较有利；攻击的一方则适得其反，在战术上很明显地受到限制。”
“以前，帝国军之所以能长驱直入敌人的势力范围，是利用伊谢尔伦要塞做为桥头堡，进而成为补给据点。但是，现在伊谢尔伦要塞落入敌人手中，帝国军无法通过回廊，直捣敌人的根据地。而当前，由于亚姆立札会战的惨败和去年内战的打击，同盟军元气大伤，一时之间还站不起来，只要攻陷了伊谢尔伦要塞，帝国军就有可能一举征服整个同盟领土。还有，就人材资源的角度来看，驻守伊谢尔伦要塞的是同盟军的第一智将——杨威利，只要在攻陷伊谢尔伦的同时，将他捕杀，就能给同盟军一记致命性的打击。”
“但是，单就硬体方面来看，伊谢尔伦要塞的确坚不可摧。直径六十公里的人工球体表面，一层结合着耐光束镜面处理的超硬度钢、结晶纤维与超硬度陶瓷所形成的四重复合装甲护膜包裹其上，就连巨型战舰的高性能主炮，也无法伤它一根寒毛。这并不是理论而已，事实证明了一切，同盟军曾数度强攻其外侧，但伊谢尔伦要塞仍屹立如山、不动分毫！”
“既然一般的舰队无法攻占伊谢尔伦要塞，那要怎么办才好呢？唯一的方法就是集结与伊谢尔伦要塞旗鼓相当的火力和装甲，与之一决雌雄！也就是说，以要塞对要塞。把一个足以与之相抗衡的要塞移到伊谢尔伦前，锁定目标，发动攻击！”
胥夫特技术上将突然住嘴不语，环视着在座提督们，显然已经知道谈话内容的吉尔菲艾斯只是微笑着观看胥夫特的“表演“；奥贝斯坦的内心即使大吃一惊，也不会在表情或动作上显露端倪；个性刚直的米达麦亚深深皱起眉头，而罗严塔尔审视的目光则落在了微笑不语的宰相代理身上；坎普不住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其他提督们也面面相觑，有的喃喃自语，有的则连连摇头。
仿佛是满意于这些身经百战的军人们好像被吓住了似的反应，胥夫特点点头，又再度打开话匣子。
“在银河帝国境内，堪与伊谢尔伦相抗衡的要塞，当推去年内战中贵族联合军的根据地——‘秃鹰之城’，这座要塞曾一度被放弃，但只要修复好之后，装上空间瓦普跳跃与一般航行用的引擎，就可以一万光年的航速直捣伊谢尔伦，进行要塞与要塞之间的决战。以现在瓦普跳跃引擎的运作力而言，仍无法使偌大的要塞航行起来，必须把十二个引擎排成轮状，同时发动才行。技术上是没有问题了，其它就要看指挥官的统率能力与作战执行能力如何了……。”
“大致就是这个样子，“红发青年打断了科学技术总监的“演说”，“这就是胥夫特技术上将的提议——不知各位提督的看法如何呢？”
“这或许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术新理论，不过，为验证战术而主张出兵是否可以说是本末倒置呢？毕竟，人臣的职责就是阻止无名之师啊。”
碍于吉尔菲艾斯，米达麦亚按捺着胸中的强烈情绪尽量选择平和的措辞评击道。不过即使如此，“无名之师”也是对无道德、无法理依据的战争所做的最为严厉的批判了。
“米达麦亚提督的话在下不敢苟同！何谓‘无名之师’呢？我们当然是为了宇宙的统一与和平，为了纠正错误的政治啊！”挥动了一下肥厚的手掌，胥夫特挺起胸膛继续说道：“更何况根本不存在什么本末倒置的问题，只不过是在战略上需要的时候，恰好新的战术出现罢了”
”就算撇开战略问题，单就战术而论，贵官所提的这个方案，也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新战术，只不过是古老的大炮巨舰主义旧瓶新装而已，不值得一试——更何况，“罗严塔尔带点讽刺的勾起了嘴角——”就在战略上需要的时候正好就出现了新战术？贵官不觉得太过‘恰好’了吗？“
”后方支援集团为作战单位进行战术支持正是我等存在的理由——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要怀疑，指挥官们是不是根本不敢要任何支援呢？“
在罗严塔尔有所反应之前，毕典菲尔特就已经站了起来——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挑衅而可以直接叫做侮辱了。即使吉尔菲艾斯已经暗许这次出征，功勋卓著的提督们，也不会忍受区区胥夫特的侮辱。
“胥夫特上将，贵官难道不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了吗？”暖蓝色的眼睛平静的转过去。在座的提督感觉到了一种之前从未感觉到锐利之气——这才是这个男子真正的内在吗？
米达麦亚放松下来重新端正了坐姿，而罗严塔尔则抱起了双臂。米达麦亚和同僚好友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两人第一次见到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的时候分别是二十六岁和二十七岁而时任准将的莱因哈特才十八岁，同年的齐格飞•吉尔菲艾斯还只是一名少校而已。
当时那个年轻俊美的准将给罗严塔尔的震撼着实不小，不过，更让人难以忘记的，是他那一双严肃、聪明、如刀锋一样锐利的眸子。
所以，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从一开始，即对莱因哈特这个人有了正确的认识和评价，所以在这个“金发小子”日后履建奇功、加官晋爵后，他们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对于常常跟在莱因哈特一步之后的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他们是在好一些日子之后才了解他真正的价值。吉尔菲艾斯是个鹤立鸡群的高大红发少年，虽然不像莱因哈特那样俊美，但在人群之中却也相当瞩目。罗严塔尔曾经说：“他是一个忠臣。”这意味着他认为这个人是以忠诚之心见长的普通人。罗严塔尔对他的这句评语比贵族们的评价还算公正得多了，贵族们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只会冷嘲热讽地说：“姐姐是恒星的话，弟弟可比喻为行星，现在连卫星也有了！”吉尔菲艾斯并不会强烈地表现自己的言行，他只会跟在莱因哈特的身边，默默地分担他的工作，不但帮助他，而且还支持他。在卡斯特罗普星系动乱时，他在独立作战中的表现杰出，很多人才逐渐开始了解并且赞赏他的才能……
卡斯特罗普星系动乱是这样，奇霍伊萨星域会战也是这样。这一次，他们的“新统帅”又准备给他们什么惊喜呢？
胥夫特恭顺的低下了头，不过他却没有停止他的“进言”——
”下官僭越了——不过，今年在年假期间我军在边境遭遇战中遭受新败，如果不做出相当反应的话，或许会让那些叛乱军又冒起了无妄的信心也说不定。“
米达麦亚的眼中闪起了愤怒的火焰，可他却闭口不再批评了。因为此时已不适合再批评下去了——虽然对方挑拨离间的目的十分的明显，可在伊谢尔伦回廊遭受挫折的并非自己，如果再争辩下去，或许最后会变成针对坎普过往功勋的嘲弄也说不定。
”那只能算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国境纷争罢了。“ 恢复了温和面貌的红发青年纠正道，”这件事先放一放，克斯拉提督有什么事情吗？“
即使敏锐如奥贝斯坦，那一刻也没有发觉宪兵总监眼底的惊愕——因为那实在是太过短暂。
“是部分未参加利普休达特盟约的贵族的动向……”
“这样啊……”红发青年沉吟着——当然，事后人们知道这只不过是掩饰；“那胥夫特上将的作战案就稍后再讨论吧。很抱歉耽误了各位的时间。”
起身亲自送各位提督到门口，向胥夫特表示“如果还有补充可以和总参谋长说说看”之后，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回身面对同样温文又不失锐气的新任宪兵总监。
“克斯拉提督的反应还真是迅捷。”
“不敢当。”
红发青年微微笑笑：“克斯拉提督对这个旧瓶新装的提案有什么看法？”
“就战理上而言，米达麦亚提督和罗严塔尔提督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哦……”红发青年坐到了之前米达麦亚落座的地方，并对自其他提督离开后一直站立答话的克斯拉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诚挚，欠身答礼后，两鬓微霜的军官坐在了“新宰相”的对面。
“战理之外呢？”
“这个作战案，或许应该说是胥夫特上将因为个人目的而提出的作战……”这么说着，克斯拉抬起眼睛，直视着吉尔菲艾斯。
坦然迎接克斯拉探询的目光，红发的青年点点头——“克斯拉提督不必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克斯拉挺直了背脊：“或许那个人是认为，这个时候对叛乱军的战果，可以作为阁下的战果，有一定的政治宣传作用……“
虽然有红发青年”但说无妨“的保证，克斯拉还是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虽然他并不认为齐格飞•吉尔菲艾斯是那种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起兵的人，可如果没有自己作为总司令官而获得的战功，他在士兵，不，甚至是将领们的心中也就仅仅是莱因哈特的影子。如果想要成为帝国军名副其实的“新统帅”，他就需要战功，不是作为某人的部下，而是作为总司令官的战功……
红发青年并没有马上回话。他只是直直注视着克斯拉，直到克斯拉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失言了”的时候，他听到了吉尔菲艾斯并不响亮的掌声。
”和克斯拉提督一起应对这件事果然是正确的啊。“
“要进行调查吗？”
“贵官还没有对这个‘科学匠’进行调查吗？”
“初步的调查没有很明显的问题，虽然被他排挤的同僚和部下为数众多，只要一一排查就不难查出什么，不过旧贵族的事情还称不上是完全解决，如果这时候打草惊蛇，让那家伙靠到旧贵族那边去，下官认为还是多多少少有点麻烦，不如从长计议。”
吉尔菲艾斯点点头。“我有同感。所以，本来是没有马上刷新科学技术总监部的阵容的打算的——胥夫特上将其实没有必要做无谓的担心。”
因为总监部的主要职位都被胥夫特派系的人所独占了。所以如果更换胥夫特，那么接着整理下面的旁支也就理所当然。这从道理上说当然是最自然不过了，可是，技术总监部是需要运转的，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没有必要为在组织运作方增添阻力。当然，这一切考量都建立在胥夫特对莱因哈特的支持的立场上。而且没有适当的理由就裁掉没有向大贵族一方靠拢的官员，无疑会增加中下级官吏的疑惧心理。所以这时候应该做的，一方面是暗中查访可以取代的人才——吉尔菲艾斯正在这么做；而另一方面当然就是调查胥夫特是否犯下大错或有假公济私的行为。而这种事情，对克斯拉而言，显然也不需要特别吩咐。
“或许是他风闻了什么？”
“这就是我想不透的事情了——克斯拉提督听说了什么吗？”
“不……”克斯拉停了下来，有些惊讶的发现对面的人正下意识的用手指卷起卷曲的红发。这是克斯拉第一次如此接近的观察这个红发的年轻人。当然，这个人的才华有目共睹，莱因哈特本人也曾经不遗余力的宣传，可对他本人，除了那个现如今陷入昏迷的人之外，人们的了解实在是有限。事实上，自新年以来，和民众的欢欣鼓舞相反，帝国军内部弥散着一种轻微的不安——器量是有限度的，优秀的臣子不一定能成为优秀的主君……克斯拉抬起眼睛，他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新的“主君”……呢？
发觉了克斯拉的迟疑，吉尔菲艾斯微笑着点点头。“连克斯拉提督都没有得到的消息，他是如何得知的呢？”
“阁下认为他和贵族有串联？”
“现在正战战兢兢的等待判决的旧贵族，怎么有心情和没有什么实际权力的科学技术总监串联呢？更何况，现在的贵族们，会有这种程度的情报网吗？”
“贵族社会本来就是由流言构架的……有没有可能是有贵族和胥夫特联合，由他向阁下提出建议，然后……”克斯拉停了下来，这种推论无法自圆其说……
吉尔菲艾斯轻轻笑了起来，显然，他是早就发现其中的异样感觉。
“就算是攻打伊谢尔伦要塞失败，我们就一定会崩溃吗？这太依赖于同盟的反应了。而且如果成功了怎么办呢？向我邀功吗？——这种静观其变，不符合目前贵族自身的情势吧，他们现如今可没这么悠闲。”
“阁下的意思是……”
“如同罗严塔尔提督所说的，太恰到好处了吧——六年来除了指向性杰服燃烧粒毫无建树，现在就恰到好处的出现——总让人有点不安呢。我们就查查看吧！当然要隐蔽。”这么说着，年轻的宰相笑了一下，“我并非小看克斯拉提督的能力，不过整体而言，帝国的情报搜集和处理能力可是相形见绌呢。”
在克斯拉正要起身的时候，红发青年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听下去：“这里有一份布拉格先生给我的报告，克斯拉提督可以在查这个的时候，顺带调查一下——不只胥夫特上将，留任的中级官吏都相应的查查看——一举两得不是么？”
翻看了一下面前的报告书。克斯拉抬头直视着面前的青年。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这个人在军事之外的才华简直超乎人的想象……
迎接他的目光，吉尔菲艾斯摊开手。“我们打到贵族，好处却被别人抢去了——不知道克斯拉提督如何，我个人是有点不满呢！”
“……下官独自调查的话，就无法让其他提督知道阁下的用心……而且，下官经常独自向阁下报告……妥当吗？”察觉了吉尔菲艾斯特别强调“个人”二字的用意，克斯拉坦陈自己的不安之处。
“并不需要单独报告啊。因为是和贵族财产的处理一起调查的，克斯拉提督把报告统合起来，和其他问题一起提交就可以了。而且贵族资产相关的报告的话，布拉格先生和李希特先生都会在场啊。”
即是说不要步步紧逼么……克斯拉沉吟着，可是，看起来，吉尔菲艾斯显然是打定主意只要克斯拉一个人处理这件事情。庸才的话，大概会满足于宰相的信任，但克斯拉并不是那种仅仅着眼于自己的人——“不会知其他提督……阁下是决定要对杨威利还以颜色吗？”
从帝国宰相年轻俊秀的脸上浮现出赞赏的神色。把视线转向窗外，吉尔菲艾斯轻声说道：“并不是还以颜色呢。”
双鬓微白的青年将领起身恭敬的行礼，不过即使克制也难掩他脸上的笑容——“是的，阁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遭遇战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