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结》风间灵月

5、第 5 章

　　树后慢慢转出个人来，俊秀的脸上毫无表情。
　　我已从萧伯处得知，他是在我离开后两年来到天涯山庄的。萧庄主收他为徒，名义上是弟子，事实上却将他当儿子看待。我和飞雨只相处一年，他和飞雨却是从小一起长大。他喜欢飞雨，全庄皆知，如今我一来，众人更是纷纷猜测，他和我之间，究竟谁才能最终迎得美人归。
　　闯荡江湖多年，很多事已看淡，如果换作别的，或许我不会在意。但飞雨不同。
　　除了飞雨，世上已没有什么值得我在意。
　　他静静打量我。
　　“琴剑双绝，白衣笑君。”
　　“不敢。”
　　他神情凝重，拳头慢慢握紧，眉宇间杀气忽浓。
　　“在下一直很想知道，闻名江湖的白衣笑君，是否真如传闻所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我一笑，不答。
　　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的手。
　　死一般的静寂，连虫鸣都似乎突然停止。
　　“出手罢。”他冷冷地道。
　　我叹了口气。
　　“言兄何必这样试探我，我明知你不会与我动手，为何要出手？”
　　他仿佛怔住，半晌，忽然轻轻吐了一口气。
　　“你为何会知道？”
　　“言兄有话不妨直说。”
　　他默然片刻，忽然道：“今夜我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句话。”
　　“洗耳恭听。”
　　“希望你…好好待飞雨。”
　　这次换我怔住。
　　他顿了顿，又道：“我与飞雨从小一块儿长大，整个山庄的人都知道我喜欢飞雨，如今将她让给你，不是怕了你，只因为我知道，你就是飞雨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言兄何出此言？”
　　“你身上那个相思结，她也有个。每日里都会拿出来看，看着看着就会笑，问她却什么都不肯说。”
　　原来，飞雨也一直把相思结带在身边。原来，并非只有我知道相思的滋味。
　　江湖腥风血雨，人如浮萍飘摇，身心疲累的时候，每次看到那个歪歪扭扭的相思结，便什么都可忘却。
　　告诉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孩，一直在我身边。
　　言昕忽然笑了起来，“常听闻月公子声名，一直想要结识，却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他的笑有些腼腆。
　　说实话，不动手的时候，言昕看起来秀气而儒雅，可一旦动手，却刚劲迅捷，虎虎生风。而且他不爱用武器，只用拳头。
　　想起白天，他一见面挥拳就打，如今竟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也是个率真直爽的性情中人。
　　我心中忽然对他有了些好感，笑道：“俗话说的不打不相识，或许正是如此。夜凉如水，进屋再说罢。”
　　他连忙摆手：“你今日刚到，应该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明日还要带飞雨去看花会呢。”
　　他心心念念都是飞雨，说退让，恐怕也是无奈多过释然。
　　见他转身要走，我忍不住开口道：“明日花会，一起去罢。”
　　“我？”他双眼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讪讪一笑，“不必了，有你相陪，飞雨肯定很高兴。”

　　第二天依旧是个好天气，阳光透过云层薄薄地撒在身上，洗去春日的清寒。
　　言昕果然没有出现。
　　用过早饭，我带着飞雨出门。
　　她一身火红，我一身白，被阳光衬托得耀眼生挥。
　　红与白，本就是最相配的颜色。
　　我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她的脸立刻变得通红，娇艳如盛开的桃花。
　　经过昨夜，飞雨看我的眼神都不自然，从山庄一路走来，几乎无话，直到进了城，看到熙熙攘攘的大街，才开始兴奋起来。
　　“踏月哥哥…”小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细若蚊呐。
　　“嗯？”我好笑地看她。
　　“那边有泥人儿。”她抬起另一只手，指指街拐角。
　　“喜欢就去挑个。”
　　尴尬的气氛一扫而光，她欢喜地低呼一声，跑过去。
　　我跟着过去，见她左挑右挑，终于选中两个。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都穿着喜庆的红袄，扎着小辫儿，弯弯的眼，仿佛对着人笑。
　　“买两个，好不好？”她一手举一个，爱不释手。
　　“好。”
　　小贩连忙说：“三文钱一个。”
　　我给他六文钱，一转头，飞雨早已蹦到另个小贩跟前。
　　就这样兜兜转转，时已至午，看花会的事早被丢到九霄云外。
　　飞雨蹦蹦跳跳在前面走，我在后面看着她快乐的背影，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
　　飞雨，就这样伴着你一生，可好？
　　飞雨忽然回头：“我饿了。”
　　我笑道：“吃了饭再逛？”
　　“好！去那里吃！”她抬手一指。
　　竟然又是酝香楼。
　　掌柜的看到我们携手进来，连忙迎过来：“哎哟这位公子，您来啦？昨天真是对不住啊。”
　　我笑笑：“无妨。今日可有座么？”
　　“有！有！”掌柜一张脸早已笑成了花，转头吩咐小二，“快，带这位公子和姑娘上楼坐！”
　　小二这次也格外热情，等我和飞雨坐下便道：“掌柜的说了，今天两位吃的都不算帐上，请两位随便点。对了，茶还是昨天的茶么？”
　　我点头，又随口点了几样菜，就打发小二去了。
　　小二一走，飞雨便奇道：“踏月哥哥，你和他们的掌柜很熟吗？”
　　我忍着笑道：“也不算熟，昨日刚来过。”
　　飞雨惊讶地张大嘴：“第二次见面就那么好请吃东西，踏月哥哥真厉害！”
　　我笑着摇摇头，视线忽然被一人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