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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最不能容忍的事 ...

  •   2013年的冬天,北方小城奉春下了第一场雪,雪下的很大,也很长,足足下了三天。几处公路已经被盖的严严实实。客车已无法通行,就连到市里的火车车票也已经全部售罄。

      早上,秦皎戴着厚厚的毛线帽小心翼翼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掩在帽子下白皙的脸冻的有点红,也许是一白遮百丑吧,就算被冻红了脸,也并不难看,相反,还显得有些楚楚动人。一件半旧不新的黑色长羽绒服穿在她身上也不显得臃肿,紧腰的设计还衬托出了她苗条的腰身。她刚从火车站回来,因为雪太大,就连一早去市里的车票都卖完了,她再一次无功而返。

      马路上,洋洋洒洒的正有一些初高中的孩子在义务扫雪,据说是上面的领导为了让孩子们锻炼身体,才督促学校让学生们出来扫雪的。有的孩子拿着铁锹低头闷声不响的撬地上被压实的雪块,也有的孩子与其他同伴窃窃私语,偷懒一会儿。

      总之,雪后的马路上算是热热闹闹的,而秦皎全无心思去关注这些,她本来是打算去市里的银行确定一件事的,现在看来是去不成了,雪太大,到现在还没有通车。

      就在一个多月前,父母留给她最后的一个纪念品--老房子也被她卖掉了。父母的老房子虽然只不过是自建的二层楼,但因为住的时间很久,所以并不是很值钱。如果放在以前,就算不值钱,她也肯定不会卖的,毕竟那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里面有太多她童年至青年时期的回忆。谁愿意把自己的回忆卖掉呢,可现实却不容许她有太多的留恋。

      自从父母先后去世后,异母的兄姐就因为房子的事,隔三差五的来闹一通,别说是自己的丈夫常山,就是自己也有点受不了了。在丈夫的劝说下,她还是咬牙忍痛把父母留给自己的房子卖掉了。买房子的人是她以前的老邻居,很多年前已经搬到了市里,听说她要卖房子,所以托人从她手里把老房子买了下来。说好房款打到她的银行卡里,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段时间,她忙着搬家的事,并没顾得上去查,直到半个月前,她到县里的银行查询房款是否到账时,才发现到账的钱少了一部分。查了明细后,发现房款的确全额到账,但之后有人曾经提领过一部分钱,也就是说全额的房款现在少了一部分。

      她还想要再细问,银行的工作人员说这笔钱并不是在他们这儿提取的,而是在市里的银行,如果想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可以报案,或者去市里的银行询问。

      案她自然是会报,可是她思来想去,能够从她卡里支领钱款的除了丈夫常山,好像再没什么别人了。所以,她并没有先去报案,而是偷偷拜托了个在银行工作的同学,那位同学也是个热心肠,给市里的熟人打了招呼,说是可以看看监控。

      可还没等她去市里,天就开始下雪,这一耽搁又是五六天,好在她及时更换了密码,钱才没有被继续支走。

      她低着头边想着心事,边谨慎的小步子跨过一道雪化了冻成的冰路。冬天就是有这么多的不方便,好好的路因为冰雪覆盖的缘故,根本不敢如往常那样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稍有不慎就会滑倒,甚至摔伤。

      又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她终于回到了位于暑南路小区的家,买房子的那位邻居很好心的给了他们两个月时间搬家。虽然他们在南城区租了套房子,但现在她和丈夫常山还是暂时住在老房子里,家里的家具及一应物什已经都搬的差不多了。只等着将最后的几箱子书搬过去就算彻底搬完了家。

      秦皎走到铁门前,哈了哈已经冻得有点僵硬的手,掏房门钥匙的时候手还不怎么听使唤。这个时间,常山应该还没回来,早上出门时,他说要去他表姐家帮忙,今天可能不会回来了。她也没在意,本以为会去市里,他去哪儿,她自然也就没法多管,倒没想到客车还是不通,火车也没票了。

      她走进有些黑的走廊,长长的走廊,很安静,失去了母亲的唠叨及父亲那大嗓门的咳嗽,她真觉得有些不适应,好在还有个丈夫。

      说起自己的丈夫常山,这个男人在她看来有些过于木讷,过于憨实,有时候笨拙的表现出来的幽默,都让人觉得有些太过于做作。按照她自己的意见,她并不觉得他适合自己,但父母喜欢,而且那年她已经三十一岁,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她还能挑谁呢?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比自己小了两岁,还是从来没结过婚的男人。之于自己这个老姑娘,这男人真的是百里挑一,再也难找的良配了。

      就这样,在父母及亲戚们的怂恿和撮合下,她和常山结了婚,还有一点也是她勉强结婚的原因之一,那就是常山是表嫂娘家七大姨的外孙子的儿子。不管拐了多少道弯儿,总还是有点亲戚关系,按照母亲的话说,怎么着也是知根知底的,总比外面瞎找的要靠谱多了吧。

      结婚两年多,他们的婚姻生活倒也无风无浪,只是婚后,常山所表现出来的惰性和婚前没表现出来的一点懦弱,让她觉得烦闷。但婚已经结了,还能再离了吗?离了婚,男人倒好办,可以找个小姑娘再结婚,可自己呢?二婚的女人,并不好再找归宿了。

      所以,她只能过一天是一天,她也试图改变现在的生活,可惜,另一个人不愿意,她也只能这么拖着过。

      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在走廊的尽头上了二楼就是他们的房间,一楼父母住,二楼她和常山住,这也是婚前就说好的。一楼现在已经空了,就显得格外荒凉,二楼是四间房,只有她和常山两个人也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她本欲推开房间的门,却听到房间里,常山在和谁打电话,而且那语气,那神态,透过门上的玻璃都听得真真切切,也看的一清二楚。

      “薇薇,等我们拿到那部分钱,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男人高大健硕的身子偎靠在床上,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上,而语气里类似于撒娇的意味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全神贯注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站着的妻子,还兀自与手机那头的人说的开心。

      秦皎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看着那个平时显得笨手笨脚,就连情人节都不记得送自己礼物的男人,如今巧笑倩兮的和另外一个女人说着情话,心头不知怎的就涌起一股怒气。她狠狠地攥着拳头,却没有冲进去。

      又等了一会儿,屋里头的人还在絮絮的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黏黏腻腻的情话,秦皎再也不想听下去了,她转过身,如来时那样悄悄地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一早,秦皎就出了门,她已经不想再和那个男人说什么了,临出门时,他还故作体贴的嘱咐她不要太着急,要是实在不行就报警,他要她报警,他是不是觉得她不可能那么做?

      细细想想,好像自己还真的不会那么做,多么可笑,她并不如想象的那么了解丈夫,可丈夫却已经很了解自己了。

      到了市里的银行,同学的熟人帮秦皎找到了那天的监控录像,录像里的人虽然有些模糊,但她却很容易就认出来了,那个人真的是常山,那个信誓旦旦会好好照顾自己,一切都听自己的话的男人。

      拒绝了那位熟人说要帮自己报警的好意,秦皎从银行里退了出来,她找到市里最有信誉的一家慈善机构,将卡里仅剩的那几十万都捐了出去,她看着手里的收据,心空了,也凉了,她有一份还算能温饱的工作,没有这笔钱她也一样能活的很好,就是不知道常山在知道自己的做法后,还能不能冷静下来。

      她看着那张收据,不仅冷笑了起来,就这样吧,把爸爸妈妈最后的一点念想化作一张代表了爱心的收据,用那些钱如果能够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应该也不错。

      想到这里,她不仅觉得轻松了一些,也怅然若失了一些,曾几何时,她需要用到这么决绝的做法。慢慢走到前面的一所学校的外围墙下,她停了下来,看着校内熟悉的环境,她不仅露出一个苦笑。一切都是在这里发生改变的吧。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太过执着的去追寻那份虚无缥缈的感情,是不是后来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如果,如果生命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再那么傻的去追求那份根本不可能有回应的爱情。

      校内的篮球场上,依然人头攒动,似乎是有什么比赛,她笑了笑,已经人到中年,还有什么是能够过分在乎的呢。

      下午一点半,秦皎终于还是回了家,她其实并不想回来,可是,她的一切都在这里,不回这里,还能去哪儿呢?她手抚了抚小腹,更何况,她刚刚知道的,她已经怀孕了,才两个月,所以,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如果不是那个广场上的义诊大夫,说不定,她还是不知道肚子里已经有个小生命在默默生长着。一想到,她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了个亲人,她原本冷漠的表情有了几许变化,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如果,她说如果,如果常山肯认错,肯改,她也许,也许还能原谅他吧。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这么想着,心中压着的窒闷感稍稍少了点,下了车,她不再如以往那样步行回家,而是拦了辆出租车,她想快点告诉常山,他们终于有孩子了。

      后来,秦皎在想,如果那时她没有打车回家,而是步行,是不是一切又都会不一样了。

      下了出租车,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直奔二楼。只是事情往往想象的越美好,反而越会事与愿违。

      还不等她推开房间的门,就听见从房内传出的男人的粗重喘息以及女人类似于欢愉的低吟。这种声音,秦皎是熟悉的,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们,他们居然在她的家,她的床上……

      先前愉悦的心情统统都被一种叫做愤怒的东西淹没了,她已经再无法冷静下来,她用力推开门,房内的情形,一如她所想的一样,男人宽厚黝黑的脊背,以及圈在男人脊背上的白皙胳膊都让她觉得恶心。

      许是听到这大力的推门声,床上的两人惊慌的裹紧了被子看过来。等看清楚是谁后,男人镇定了下情绪,很体贴的将被子留给了女人。他自己则是一丝/不挂的下了床,大约是觉得他自己是男人,而且还是个与屋里站着的女人有着亲密关系的男人,裸/露一下也无所谓,所以,他昂然的站在床下,与秦皎对视。

      秦皎看着对面赤/裸的男人,竟觉这男人赤/裸的身体是那么的让人厌恶,她,她怎么会以为这男人是个踏实,厚道的老实男人呢。

      忍住到了嘴边的恶心感,她从随身皮包里掏出那张捐款的收据扔在了地上,冷静地说:“常山,可惜了你们的算计,我把钱都捐了!”

      男人本来是想要哄几句,可听到秦皎的话,皱紧了眉头,弯下身子捡起了那张收据,当看到收据上的数字时,他脸上的表情由疑惑到愤怒,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已经在被子底下穿好衣服的女人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推开被子,顾不得掩盖自己的身份,跳下了地,匆匆抢过那张收据,从头看到尾后,不敢置信的看着秦皎,说:“秦皎,你是不是傻了,这么多钱,你都捐了?”

      秦皎木然的转过头,在看到站在常山身边的女人时,心竟然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大概是因为已经冷冻的心再不可能更冷了吧。

      “皎皎,这钱是我和你的,你怎么可以随便处置,你是不是该问问我?”对自己的赤/裸毫无所觉的常山,以着惯有的低沉嗓音问秦皎,好像做错了事的人并不是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最不能容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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