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发这条锦鲤》肉丝跑蛋

18、嘲讽脸与玻璃心

　　苏锦鲤对着那尊肉身看了很久，最后才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去找那几个失踪的探险队员，要小心点，这些雕像中肯定还有别的尸鬼，保持警惕，不要被它们给暗算了。”

　　大王这会儿已经收敛起了一切的情绪，黎歆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来，却失败了。他有些气馁地摇了摇头，问道，“要去哪里找？这个大殿里也不像有其它房间的样子...”

　　“去中间，”苏锦鲤颇为肯定地说道，“如果说在这个大殿里有哪里能够藏下十多号人，那么也只能是那尊阿修罗肉身。”他的眼神中透出几许担忧来，“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如若不然...”

　　黎歆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说话说一半的秉性，也知道他如果不打算说出来，那这事儿就肯定得永远烂在肚子里--屈打成招...不，严刑逼供也不行，因为自己实力不够，根本打不过。他抬头远望了一下那尊巨大的肉身，有些迟疑，“你可别告诉我，那几个人被那尊阿修罗给吃到肚子里去了。”

　　苏锦鲤微微皱眉，也不言语，径直朝那中心处走去，似乎急于验证什么事情一般，黎歆也只好跟着他走。这大殿虽说不小，可这点距离，还是平地，对他们而言倒也算不得什么，几乎是片刻，便已到达了阿修罗肉身那两只被厚重鳞甲覆盖的前爪面前。

　　凑近了看，这尊肉身比想象中还要更惊人的多。黎歆悄悄地对比了一下，发现那巨大脚爪上面覆盖的每一片鳞片，都有他的脑袋那么大，爪背上则生着颇为锋利的骨刺，像是古代刺客们戴在手背上的利刃。不知道是本就如此还是经过了岁月的侵蚀，所有被鳞甲覆盖的地方都呈现出一种灰土般的色泽，像是蒙了一层擦不干净的尘埃，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它的六足仿佛与足下的地面融为了一体，再不分彼此。

　　黎歆刚刚十分艰难地抑制住自己伸手去摸一摸那些鳞片的想法，就看见身边的苏锦鲤伸出了一只手去，似乎是想触碰它右前爪上的那根骨刺。然而那只手终究是收了回来，大王皱着眉看着那只脚爪周围的地面，喃喃自语道，“时间太久了，它看起来似乎是成功了，但是又失败了。”

　　黎歆瞪大了眼睛去看地上的尘土，想从其中看出什么端倪来，怎奈他的修为实在太浅，虽然得蒙飞来峰上人传授了那无比高深的《夜叉金刚心经》，也不可能朝夕之间便跻身高手之列，只能勉强看个门道。还别说，等他瞪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的时候，还真给他看出点什么来--这地可真特么的脏，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来打扫过了。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积起来的厚厚一层灰尘上面的纹路是怎么回事？看上去竟然依稀残留着几分规律，似乎不是天然形成的。

　　苏锦鲤对他解释说，这里是一个古老的葬地，这一尊阿修罗在临死之前到达了这里，并且以阿修罗族特有的大神通刻画了法阵，想要将自己最后的力量作为封赏赐予追随自己的妖物与魔女。然而，因为某些意想不到的疵漏，它的这份力量虽然送了出去，却并没有移交到部下的手里。非但如此，这个法阵似乎还发生了一些异变，使得它手下的生命力被它所反吸收，它的全部身家，就这样折在了这里。

　　黎歆觉得很不理解，“既然它吸收了部下的生命和力量，为什么没能活过来呢？”

　　“半神的生命层次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苏锦鲤想了想，“对于它们而言，命定的那一刻如果到来了，那么即便有再多的生命力也阻挡不了死亡的降临，就像是一张不可推脱的请柬，谁也不知道它们死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又会去往什么地方，这一切都是一个未知的谜。”他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一直对飞来峰上人一口咬定的，你能够成为夜叉这件事持怀疑态度，就是因为半神距离我们太过于遥远，从来只存在在传说中。像你这样的人，就只是芸芸众生中小的不能再小的一部分，又怎么能够成为别人的传说呢？”

　　黎歆沉默不语，说实话，他其实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成为什么半神，那应该只是飞来峰上人因为老眼昏花或者其它原因而产生的错误判断才对，他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高中毕业生，而且还是个落榜的。即使现在他跟着大王进到了这座地宫看到了死去的阿修罗的肉身，也还是很难相信它就是一位曾经存在过的半神，他宁愿相信那就是一尊十分巨大的雕像，而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就是因为基因突变--像他这样接受了整整十二年现代思想教育的人实在是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一切，首先他和苏锦鲤对待同一事物的第一反应就不一样，比如看到这些造型各异的雕像，他就觉得这些是雕像，而苏锦鲤则立刻认出这是由实实在在的肉身制作而成的。就是这样的自己，别说苏锦鲤不相信，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就算是不相信...他也还是会忍不住沉溺在这种美好的想象里，自我陶醉一下下的啊。

　　苏锦鲤的感叹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沉溺在某种情绪中而失去理性判断的人，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他就走到一边去仔细观察起了地面上的纹路来。黎歆情绪低落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他，突然就有些明白苏锦鲤为什么在组织里人缘并不好了，他懂得太多，说话又那么一针见血，谁会喜欢这样的人呢？这家伙...明明长着那么一副温柔的面相，怎么嘴巴就那么毒，非要把他那一点微薄的自尊心给捅破呢？对啊，我就是芸芸众生中小的不能再小的一部分，你不是，行了吧？

　　黎歆并不是那种“你说我不行，那我就行给你看”的人，在见识了真正的半神的强大并且接受了同伴显而易见的轻视以后，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形象都矮小了几分，很想缩成一团，钻进别人看不见的阴影里，像一只受伤的鸟，缓缓地梳理自己杂乱的羽毛。

　　可是眼下的环境明显不太适合顾影自怜这种事，黎歆还没来得及想太多，耳朵就捕捉到了一种异常的声音，似风，又似呼啸而来的刀锋。人在极度凶险的情况下，身体往往会先于意识做出本能反应。黎歆此刻正处于血妖状态，身体素质比正常人要高出一截，在他的耳朵捕捉到那种声音的瞬间，他便猛地往地上一趴，同时迅速地往旁边翻滚，试图离那个未知的东西远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苏锦鲤那番话对他造成了心理阴影，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下这怂样，他并没有朝他那个方向去，而是滚得远了些。可是黎歆忘了自己一向是个霉鬼，他这不滚还好，一滚顿时就撞在了那尊阿修罗肉身的脚爪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黎歆感觉自己撞上了一艘航空母舰，胸口部位疼得要死，肋骨好像是折断了，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刚刚那一下他的内脏似乎受到了重创，你想，整个人骤然被压得扁了一下是什么感觉？黎歆难过得吐出一口血来，整个视野看过去都有点发红，这么一下就从一个战五渣变成了负二百五十渣。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一下撞得虽然够狠，却好歹没有一头撞上脚掌上那根骨刺，如果真的撞上了，那就啥也不用说了，串串香大家都见过吧？估计也就那样了。

　　这一声巨响显然惊动了正在观察那残缺法阵的苏锦鲤，不由他不被惊动，刚才那一声巨响可非同小可，他感觉整个大殿的地面都随之震动了一下，扭头看去，正看到黎歆气息奄奄地趴在阿修罗肉身的脚爪上，一脸销魂。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破风声响起，直直地向着黎歆那边而去。苏锦鲤微微皱眉，不知道是嫌这位战五渣麻烦还是嫌那裹挟着风的玩意膈应，手中的反应却丝毫不慢，那柄之前沾染了黑血的“水果刀”已经飞了出去，发出“叮”一声响，硬生生地将那个害得黎歆差点扑街的东西给钉在了地上。

　　这会儿黎歆已经连滚带爬地坐了起来，体内的血妖血液尽职尽责地帮助他修复受损的肌体，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这才有心情去看被那柄短刃钉住的东西。

　　那居然还真的是一种刀子，黎歆看着那锋利的边缘，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摔了一跤而不是被剐了一刀，要是真的被这玩意砍中，那啥也甭说了，妥妥的是断成好几截的东西。

　　为什么是好几截呢？因为这种刀子有些特殊，并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大砍刀，而是脸盆那么大的刀轮。刀轮呈圆盘状，和小时候玩的飞碟有点相像，只不过中间是空心的，外圈却极度锋利，用手轻轻碰一下都可能把手指给削掉，更何况是以极快的速度穿透过人体。黎歆毫不怀疑这东西会在把他给截成两段之后像回旋镖一样飞回来再给他补上一下。说起来，这刀轮竟好似是有人控制的一般，刚才若不是大王及时将它给钉在了地上，那么重伤之下的他肯定避不过下一刀。

　　苏锦鲤看了看坠落在地的刀轮，叹了口气，“传说许多年前，阿修罗与提婆族的王者曾经交战于须弥山，危难关头，提婆尊者念诵般若波罗蜜咒克敌，空中突然飞出四只大刀轮，将阿修罗王的手脚几乎全数砍断，若非是躲入莲藕之中，几乎身死。而在阿修罗肉身的死亡之地居然出现了刀轮，看来传说也未必是虚的...”

　　黎歆看了看那脸盆大的刀轮，心中有些怀疑，像这样的刀轮，真的能够割伤皮厚的跟城墙一样的阿修罗王吗？光看眼前被苏锦鲤击落的这把，似乎砍这个普通的阿修罗都有些吃力。当然，砍自己那是一刀一个没得跑的。

　　苏锦鲤看着他衣服上染的血直摇头，“这件衣服你到时候自己洗，”还没等黎歆开口，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小心点，有第一把就有可能会有第二把，别待会我一转身看到一地冒着凉气的肉块，那我这趟出来损失就大了，又得找个新搭档了。”

　　黎歆虽然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是这话说得也忒损了些，加上自己刚才又受了不轻的伤，于是心里的委屈顿时和无名火一起冒了出来，他忍不住用一种自己都想不到的语气说道，“搭档搭档，你就知道搭档，我知道啦，我就是一顺带的，只要往那一站看着你完成任务回去交差就好了对不对？你既然嫌我麻烦那把我留在外面不就好了吗，又何必说这么多。”

　　苏锦鲤耸了耸肩，脸色毫无变化，语气依旧不咸不淡，“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也只是提醒你而已。”

　　黎歆说完话其实也有点后悔，有心要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又拉不下脸来。随时可能变成肉块的废柴也是有自尊心的！就像推销员不允许别人说自己家产品不好一样！说来也都怪自己不争气，人家那边刚说完他战五渣，自己立刻就莫名其妙地被空中飞出的刀给搞成了重伤，弄得灰头土脸不能更丢人。

　　黎歆一边自己跟自己生气，一边撇开脸去故意不看苏锦鲤，免得让他看自己的笑话。苏锦鲤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听了那些话心情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他还要继续研究地上已经缺失了大部分的法阵，也没有空闲去照管自己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而闹别扭的搭档，一转身就去到了刚才的位置专心查看了起来。黎歆心说他这果然是在嫌弃我，当下也不多说什么，一瘸一拐地就朝另一个方向走，想着来都来了，不如索性看看这尊阿修罗另外三张脸上都是啥表情。

　　无论是正在闹别扭的黎歆还是在认真查看纹案的苏锦鲤都没有发现，在黎歆的血液渗入到阿修罗的脚爪上之后，那里似乎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原本黯淡蒙尘的躯体似乎突然被注入了一些生机，这尊沉眠了无尽岁月，并且本该继续沉眠下去的肉身，似乎隐隐间有了几分苏醒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