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发这条锦鲤》肉丝跑蛋

10、转发这条锦鲤！

　　黎歆推着一辆塞满了东西的购物车，突然就有些后悔和这个家伙一起进超市了。说来这也要怪他自己，都是为了彰显什么所谓的“绅士风度”，刚一进门，他就自告奋勇地表示由自己来推这车，可是推着这车在超市里走了才两条道，他立马就有些后悔了--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可以安慰自己说，锦鲤大王这一趟来显然不只是来给他采购生活用品的，他还得买些自己的东西不是？可是话虽这么说，这份心思，在他看见这货目不斜视地从货架上往手推车里扫货的瞬间，就被生生掐灭了。

　　苏锦鲤的扫货似乎是没有目的性的，他只是在单纯地重复着一个扫落的动作而已，知道的人知道他是在采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打算搞个批发，自己回去开店。黎歆站在那里感觉颇有些不自然，因为站在货架边上的导购小姐已经朝他看了好几眼了，他自然不会觉得那是因为自己太帅，显而易见的，肯定是担心他推了这么多货，待会不付钱。

　　被导购小姐的目光扫视第一百二十五次之后...别问他是怎么统计出来的，大约是那位导购比较漂亮...黎歆忍不住推着车快走两步，赶上苏锦鲤，“咳，这个架子的东西我们买的够多了吧，没必要...再往车里放了吧？”

　　苏锦鲤扭头瞥了一眼那满车子的巧克力、能量棒和压缩饼干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要是觉得够了，那就够了吧，反正，这些都是给你吃的。”

　　黎歆闻言愣了一下，“给我吃？可是我不吃这些啊，你买再多也没用。”

　　“这是为了给你快速补充能量，”苏锦鲤眼睑下垂，从货架下方抬出一箱八宝粥来，“今年负责新人训练的不是丁教官就是王副部长，他们俩的风格也不一样，丁教官崇尚耐力训练，王副部长讲究的是爆发力，不管是哪一位来，你都需要储备足够的能量。”

　　黎歆感觉自己的脸皮微微抖动了一下，旋即说道，“那你也不能就买一种，我觉得照你买的这些吃，我还没有训练，首先就得蛀牙，你等等我，我先把这些巧克力给放回去，换点别的进来。”

　　“咳，那个巧克力，其实是我要的...”苏锦鲤急忙拽住了他的手，脸上露出些许警惕，生怕一个没注意，黎歆就会把他车里的东西给放回去，“而且...这个可以拿来做甜点冰淇淋之类的东西的，用量还不小，你要是放掉了，待会就不够了。”

　　黎歆立马把手给缩了回来，老老实实地放回了车上，心说原来不是给我的，吓死我了，嘴里说着，“那你还要点什么不？我看我们这个车可能不够大，待会得再推一把。”

　　苏锦鲤摇了摇头，“这个柜台没有什么要买的了，我们去生鲜柜台买点生菜，晚上我给你做顿饭菜，算是为你接风洗尘--你有什么爱吃的菜么？”

　　一说起爱说的菜，黎歆脑子里立马就浮现出了那锅让他吃完以后立马归西的重庆烧鸡公，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肉......肉！”

　　苏锦鲤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黎歆一眼，正对上一双闪着亮光的眼睛，那眼睛中透出的渴望与期盼让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你要吃牛肉、羊肉，还是猪肉？”

　　黎歆咽了咽口水，目光从超市生鲜柜台那些带血的生肉上一扫而过，面色却是忽地一变。他的鼻子在一瞬间捕捉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微不可闻的血腥味，有一种腥甜的气息快速地涌入了他的鼻腔，让他由小腹开始，凭空生出了一种饥饿感，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在瞬间食欲全无，反而感觉一阵接着一阵的恶心反胃，几乎要把早上吃的荷包蛋给呕出来。

　　黎歆身体的骤然僵直，被紧挨着他的苏锦鲤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拿胳膊肘捅了捅身边这位面色骤然苍白的小伙伴，低声道，“凝神静气，守住本心，默念昨晚上人传授给你的心经，不会有事的。”大约是怕被周围的店员看出异样来，他朝黎歆那边靠近了两步，继而不动声色地接过了他手中的推车，“你先去厕所里呆一会儿，我付了钱就来找你。”

　　黎歆觉得，这大概是自己有史以来上的最艰难的一次厕所，为了掩人耳目，他不得不捂着肚子做出一副急性食物中毒的样子，用连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的速度冲进了公共厕所。

　　还好，不需要排队。他吁了口气，找了个空位锁上门，然后靠在因为整天开着冷气而变得有些冰冷的瓷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隔着纤薄的衣物，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瓷砖上的冷气正在向他这边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光是这种程度的寒意，又怎么能够平息他那被饮血的欲望所撩拨的，躁动的心呢？

　　黎歆感觉自己的心里住着一个野兽，难以驯服，且很容易就会被诱惑的野兽，这个野兽，用黄部长的话来说，会通过改造他的身体，使他能够不断地变强，但是飞来峰上人也有说过，如果有一天，那股力量强大到了不能为他所控制的程度，那么他就不再是他，而会变成被邪恶的兽性所支配的罗刹，而那个时候，就是他黎歆的死期了，根本不需要国安局下手，那个他心底的野兽，就会先所有人一步，把他给解决掉。

　　黎歆当然是不想死的，他只是想做个普通人，安安心心地高考，本本分分地找工作。虽说他对自己那位长相俊逸的搭档有些好感，但是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有办法让他回到过去，回到他一天以前的生活状态，那么这一点微薄的好感，显然不足以留住他，他肯定会头也不回地就跟着那个人走。

　　说到底，黎歆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大男孩而已，早已过了深度中二的年纪，已经开始因为现实而变得脚踏实地，遇到这种事，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惊喜，只是觉得害怕。他不想，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胜任什么保家卫国，拯救世界的大事，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想要稳定又安全的生活，想要好好的活下去，不想牵扯这一切，不想和这些与教科书上相背离的东西有任何联系。

　　可是他做不到，他只能独自躲在这个让他感觉无比寒冷的厕所里，背贴着瓷砖，像一只可怜的爬虫。他的身体一点点地滑落下去，最后蹲在了那里，缩成了一小团，就像一只害怕受到伤害的刺猬，把所有尖刺都露在了外面，用以包裹住自己柔软而又脆弱的肚腹。

　　要是能够呆在这里，永远都不要出去，不要面对自己变成了想要吸血的怪物就好了。黎歆面向墙壁蹲着，双手抱头，不像是个肚子疼来蹲坑的，倒像是被警察抓了现行的惯犯。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直到感觉整个人、整个身体都变得有些麻木了，那种嗜血的渴望才有了一点消退的迹象，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声轻微的“喀拉”声，从他背后传来。

　　黎歆没有动弹，实在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他怕自己待会一转身会控制不住地栽到蹲坑里去，只好继续蹲着不动。没过一会儿，他感觉到一阵气流涌动，紧接着，厕所间的门被人给轻手轻脚地打了开来，有一个人迅速地闪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有一个暂时还算不上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语气里多少带着些许惊讶，“你缩在这里做什么？我翻了几个厕所都没看到人，还以为你沉下去了。”

　　黎歆刚刚积累起来的一肚子憋屈在他这一句话之下立时烟消云散了，他扶着墙站起来，嘴里喃喃道，“我操，我锁了门的，你怎么进来的，这要是我正在上厕所，蹲得久了点又没带纸，你这么闯进来...”

　　“你进去半小时也没见出来，我在门外边站了半天，过往的姑娘们都对我有意见了，我觉得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得进来捞一捞你。至于我为什么不担心你在里面蹲着...”苏锦鲤看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扶了他一把，“咳，血妖又不需要...不需要方便，你就算在这里蹲一个月，也憋不出一个屁来，起来起来，平复得差不多就可以了，跟我一起把刚买的东西给送回去，刚才黄部长打电话给我了，叫我带你去总部一趟，办理一下手续，没办法，午饭得吃工作餐了。”

　　由于刚才的不愉快反应，黎歆现在对“食物“二字颇有些排斥，“工作餐是啥？你们那的食堂还供应生肉不成？”

　　苏锦鲤听到他语气里的自嘲，撇了撇嘴，“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五成熟的牛排倒可能会有，你要是实在憋不住，那...”他犹豫了一下，“那等待会回到住的地方，我给你开个小灶好了，想要克制住吸血的欲望，对你这样的新生儿而言，确实有些困难，我们可以制定出一个方案来，一点点地戒。”

　　浑浑噩噩地跟着苏锦鲤一起办完入职手续，黎歆只觉得自己好像懵懵懂懂地就跟人签了一张卖身契似的，眼睁睁地看着苏锦鲤“业务熟练”地把那一大摞文件给整理完毕，放入了档案袋内，然后把一张暗红皮的证件放到了他手上。黎歆打开来一看，感觉里面的那张证件的材质和身份证有些相似，上头是“工作证”三个大字，然后是姓名、性别、血型、职务、所属分部和一个印着“中国国家安全局”的钢印，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这张工作证，在血型那一栏上，写的是：无。

　　苏锦鲤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没有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拖着就来到了单位食堂，跟填鸭似的喂他吃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直到黎歆的肚子肉眼可见地凸了出来，才放心地带着他出了单位，回到临时落脚点去。

　　黎歆站在卧室里，有些发呆地看着苏锦鲤来来回回地折腾，一会儿换床单，一会儿换被套，一会儿挂衣服，一会儿拖地，跟个陀螺似的，晃得他有点眼花，就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我有啥可以帮忙的不？我可以干很多事情的，比如擦个玻璃窗什么的...”

　　正弯着腰拿拖把拖床底的苏锦鲤抬头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算了，我怕你从楼上栽下去，这里毕竟是六楼。”

　　黎歆无所事事，只好翻看自己刚入手的那本小本本，颠来倒去，一遍一遍地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把它往床头一扔，又去和转个不停的锦鲤大王搭话。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接着又是良久的沉默，直等的苏锦鲤终于拖完了地准备休息了，黎歆突地一拍脑袋，把他吓了一跳，“我说，我们俩以后要是成了搭档，那是不是得想个接头暗号什么的？我看电视剧上都是那么演的嘛！”

　　苏锦鲤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黎歆正在兴头上，这个话题显然引起了他的兴趣，让他在一瞬之间竟然暂时忘却了之前的种种烦恼，嘴皮子翻个不停，各种乱七八糟的话层出不穷，让刚歇下来的苏锦鲤觉得，似乎还是去找点别的事做比较好。

　　黎歆说一个否决一个，急得不停抓脑袋，“不行，不行，这个暗号太普通了，没有什么专属于我们的特色，其它人也能用，用什么好呢，到底用什么好呢，诶，这个创意不错，我得拿纸笔写下来，纸笔...纸笔在哪里...”

　　苏锦鲤颇有些无奈，也只好下楼去给他找纸笔，把他的“天才念头”给记录下来，然而一脚刚踩在楼梯上，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大吼，“转发这条锦鲤！”

　　苏锦鲤还未落地的左腿顿时一软，一口气没提起来，差点一头栽倒，顺着阶梯一路滚下去。他扶着扶手慢慢站定，只感觉有一股克制不住的怒气在胸腔处积聚，不吐不快，“转发你个头！”

　　“好好好！这个好！”卧室里传来黎歆惊喜的声音，“就决定是这个了，这个就是我们以后的接头暗号了！你可别忘了啊！以后认暗号，不认人！”

　　苏锦鲤：“......”

　　锦鲤大王对这个暗号很是排斥，为了使他尽早习惯，黎歆可谓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比如在他晒衣服的时候突然出现在玻璃门后面对他喊“转发这条锦鲤”，比如在他切菜做饭时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低声嘱咐“多放些辣椒并转发这条锦鲤”，比如...不得不说，黎歆在这件事情上付出了相当多的精力，终于有一天，他的坚持不懈感动了严词拒绝的锦鲤大王。

　　那是一个难得的凉爽的午后，黎歆放弃了午睡时间蹲守在熟睡的大王身边，在他醒来并且睁开眼睛的那一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出现在面前，幽幽地念道，“转发这条锦鲤...”

　　苏锦鲤这次终于有了反应，他从床上翻身而起，把自家搭档按住痛揍了一顿，才算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