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感觉》蕊蕊

1、第 1 章

　　我叫语语，翔是我继父的儿子。
　　当时我还小，才九岁，母亲就和继父结婚了。
　　在母亲的婚礼上，我很讨打，死活不肯叫继父一声“爸”，闹得很尴尬。
　　后来，翔奉命来“照顾”我，其实是妈怕我捣蛋，让他来看住我。翔抱着我，我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又哭又闹，他是我哥哥了，尽管我不想承认。当时，我只晓得一个劲儿地打他，他也不还手，也不说我，只是一个劲儿地拍着我的头，叫我不要哭。那个时候他十五岁，上初三。
　　后来，我慢慢长大，也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说句实话，我的继父真是个好父亲，他对我甚至比对翔还好，有好吃的总是先给我，我想要的总是尽量满足我。翔更是个好哥哥。
　　“语语，来，我看看，长高了没有。”每天放学以后，他回家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那个时候，我是快乐的，因为有翔，我晓得我也是被人重视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忽然发现，翔长得还蛮好看的，不是很白的皮肤，高耸的鼻子，一双永远温热的手总为我而留着。因为我的手一向很冷。冬天的时候常冻得红彤彤的，像冰块一样。他就总是用自己的手煨热我的手。每次他到学校来接我的时候，我总是夸张地捏紧了他。
　　我不爱说话，但是在翔面前，我是透明的，我会不自主地告诉他我的快乐，我的烦恼。他总是可以做一个很好的谛听者。翔的眼睛很亮也很有神采。每次看着他，我总会不自主地陷到那温柔里去。
　　十二岁时，我参加了毕业考成绩很不错，我考进了翔所在的那所中学，他那个时候已经上高二了，比起原先，他又长高长帅了很多。在刚入学的时候，我们总是一起上学放学，翔总是给我讲好多学校里的事，当时，我是很让人羡慕的，他只对我笑，让我的好友铃都惊奇不已，直到有一次，父亲来帮我和翔开家长会，她才恍然大悟：我们是兄妹。
　　我从来不叫他“哥”，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我叫他“哥”很别扭，于是索性不叫，直接用哎、呀、喂代替，他也并不在意。直到十三岁的那个夏天，我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那天下午，我还是和平常一样去上学，翔今天高考，他先走了。
　　从中午放学，我的头就有些晕晕的，还有点想吐，今天我们也考试，为了不耽误时间，我没有和妈妈说，只是自己吃了一点消暑清热的药。就在要到学校的时候，一阵强光闪过，我猛地一抬头，两只亮着的大灯刺痛着我的双眼，一时间，我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扑到了我的身上。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我正趴在地上，而在我的身边，是他——翔。
　　我的头痛欲裂，心里一时间不知怎的，痛得一塌糊涂。
　　“翔，喂，你怎么了啊？”我坐起来，抱住了他，泪水一点点地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我忽然担心翔会死掉，他的头被撞伤了，肇事车辆早已不知去向。翔的血染红了我白色的裙角。
　　终于，在我千万遍的呼唤下，翔终于睁开了双眼。我吸了吸鼻子，惊喜地笑了。
　　翔在我的怀里，脸色比我的裙子还要白。他动了动嘴唇，说的是什么，我没有听清。我俯下身去，才听到他虚弱的声音：
　　“语语，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泪水伴着我哽咽的声音，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甚至很久以后我还在奇怪当时我为什么会想都不想就那么说了。
　　然后，我看着翔沉沉地合上了眼，帅气的面庞透着温和的笑。
　　然后，不知道什么人拨了120，在救护车的呜啦声中，在我迷离的视线中，翔被送进了医院。
　　手术室的灯醒目地亮着，我坐在门外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心里空空的，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或许在别人眼里，13岁还太小，喜欢不是我们该谈的，但是，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翔，我终于明白，爱是不受年龄限制的。
　　后来，翔好了，一点后遗症都没留下，医生说这是奇迹，因为很少有人在颅内大面积溢血后能够痊愈，而恢复得这么好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那天因为车祸，翔耽误了高考，最后决定复读一年，也就是说，我们又多了一年在一起。
　　******
　　“语语，”是我的好友铃。
　　“你哥有没有女朋友啊？”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当时我没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铃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然后她掏出一封信，交给了我，羞红的双颊让我恍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最终，我没有拒绝铃，因为她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放学我再看到那封信时，心里却隐隐刺痛。要不要交给翔呢？我很自私地想把它撕掉，但是，我犹豫了，铃是我最好的朋友。
　　“给你。”我径直走过去，将信塞进他手里。
　　翔愣了一下，收下了信。我的心仿佛一下重锤，我转身急急地走了，泪在转身的一刹滚落在步满灰尘的道上。
　　那晚，我第一次失眠了，想了很多，想到聪慧美丽的铃，想到我和翔的兄妹关系，想到那封写满甜言蜜语的信，我的脑子就乱成一团。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走了，那时是冬天，早上好冷的，我一个人走在上学路上，手冻得像冰块一样。
　　那天中午快放学的时候，铃兴奋地拿着一个蓝色信封跑到我的座位上，她悄声对我说：“你哥给我回信了。”我不由衷地笑着，心中一片苦涩。
　　放学了，翔像往常一样来等我，今天该铃打扫卫生，我悄悄地和她商量互换，我不想和翔一起走。于是，就这样，我在教室的灰尘中目送着铃和翔的背影。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是，我当时不知怎么的，大脑一热，就给他们创造了机会。
　　一连半个月，我都躲着翔，每天早上，我在他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出门，放学时，总是让铃去缠住他，自己再趁机开溜。我不想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甜甜蜜蜜的样子。
　　“语语。”铃叫住了正在收拾书包的我，她似乎有话要说。
　　“什么？”我有点诧异，铃从来都是快言快语，今天怎么……？
　　“翔说……他喜欢的是你，”她咬了咬嘴唇接着说：“你们……我祝你们幸福。”铃说完这句话飞快地向门外跑去，丢下我一个人在那儿发呆。
　　抬头看见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是翔，他脸上带着微笑，恍若春风。我的心，仿佛灌满了蜜，一点一点地甜出来。我飞快地挎上包，扑到他的怀里，眼泪扑闪着夺眶而出，第一次，我哭着笑了，翔的两只手有力地抱着我，我比他要整整矮上一个头，我的脸埋在他胸前，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蹭。阳光轻轻地笼着我们两个，我轻轻地吸着鼻子，抬头看着翔，他宠溺地弹了一下我的额，笑着说：
　　“小傻瓜。”
　　我竟也没有还口，只是痴痴地偎进他的怀里，那种感觉，我说不清楚，但却知道，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