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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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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天,平凡起了个大早,一瘸一拐地下楼准备出门。可前脚刚跨出家门,后脚就被大姨堵在门口。
“大姨,我现在是病号!”
大姨显然没有把她的装可怜放在眼里,“你既然能下楼能出门,就代表没事。更何况昨晚医生也说了,只是皮外伤。”
平凡在心里哀嚎,只好撒谎:“大姨,我要去复诊!”
“真真没说你今天要复诊。”
被卖了!平凡把表妹骂了千百次,可还是于事无补。只好暂时放下去找那人的计划,跟着大姨去。
周末的相亲角人满为患,汗流夹背的大爷大妈穿梭其间,和隔了一条街的农贸市场一样生意兴隆,充斥着各种讨价还价的声音。张贴在布告栏上相亲者资料随风起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正月十五猜灯谜。
平凡兴趣缺缺地蹲在榕树下乘凉,托腮看着大姨不厌其烦地“问价”,不禁悲从中来。
真的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决定后半生的归宿吗?
逛了一圈,大姨终于找到一个就职于CBD的海归精英,年方三十,有车有房,父母双亡,非常适合平凡这样不通人情世故的迷糊蛋。
对方是由叔叔带着过去,人长得不错,斯文有礼,目测身高应该在一米八左右,和平凡一米□□的身高也算是相配。
“其实我们也没什么要求,就是要会做饭,会做家务,能精打细算,勤俭持家。”那位叔叔说得诚恳,都是找老婆必备的条件,没有苛刻的附加条件。
平凡想了想,反正人都来了,总要有个最基本的态度,便打开随身包包,拿出一撂证书,“这是初级中式烹调师上岗证、家政上岗证、助理会计师、助理理财师资格证。”
海归精英明显一愣,嘴角微抽,“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你们要求的吗?”平凡掰着手指头,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会做饭,会做家务,精打细算,勤俭持家,这四个方面我都拥有专业的职业认证,完全符合你们的条件。”
相亲失败是必然的。如果只需要把符合条件的证书齐集,就能直接换一本大红本本,还要相亲干嘛。
半个小时后,平凡的电话铃声大作,响得她头皮发麻,她没有选择地接起来,甜腻腻地叫了声:“妈。”
“平凡,你够了!有本事你考本结婚证,让我开开眼界!在你二十五周岁生日之前,你要是还不把自己嫁出去,我就把你扫地出门。”
平凡的娘就这么在大洋彼岸把电话挂了,完全没有顾忌到平凡离二十五周岁生日只有一个月。
而平凡自己也没注意到生日的临近,她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昨晚那道萧瑟离去的背影上,要是有机会碰到他,她一定会诚心诚意地道歉。
从那晚之后,平凡再也没有摆地摊的机会,因为她的脚伤了,想要出门谈何容易,再加上大姨铁了心要在她上班前给她介绍对象,就更要把她扣在家里,面对面地和她研究相亲对象。
如此过了一个星期,她有气无力地给姜培东打电话:“师兄,有没有兼职?”
“怎么?没钱花了?”电话那头的姜培东语气温柔。
平凡唉声叹气,“钱我有,就是太闲。”
“要不到我律师所来整理卷宗。”
平凡敬谢不敏,“我才不要面对世界的丑陋,看多了我会开始怀疑人生。”
姜培东失笑,“那这样吧,我这有个实习生,考了三次司考没过,明年要考第四次,你给他辅导一下。”
“赏钱多吗?”
“不多我敢介绍给你吗?”姜培东停了一下,“比较麻烦的是,对方要求包过。”
平凡皱眉,“以他三次不过的资质,还要求包过。不过可以安排先见一下,我看看人再说。”
三天后,大姨再度发出相亲令。
平凡打小就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这次也不例外,按照大姨的指示精神,穿上连衣裙,脚蹬高跟鱼嘴鞋,脸上是淡淡的精致妆容,简直和明星走红毯有得一拼。
相亲地点是一处主题咖啡馆,名叫“拐角”,就在她家前面那条街的拐角处,也是平凡和姜培东约好的地方,正好可以不用浪费时间,一次把两件事解决。
平凡是单刀赴会,可对方却是全家总动员,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坐在那里,六只眼睛朝她齐齐放电,顿时让她招架不住。
“听说你考上公务员了?不知道是什么单位?”首先发问对方的妈妈,听说她也在政府部门工作,长相威严。
平凡抿了一口柠檬水,回答:“党史委。”
“哦,不是什么好单位,我听说你是读法律的,怎么不考公检法。”她又问。
“党史委清闲。”平凡据实回答。
她一副嫌弃的样子朝她开炮,“年轻人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公检法才是权力部门。”
“这个没关系的,明年还能再考。”这回说话的是爸爸,慈眉善目,很是和蔼,“不过呢,司法考试要先过,进了法检部门才能分配到业务庭室,要不然的话后勤也没什么机会,还不如在机关。”
“你以为这么容易考吗?我们院里那些书记员哪个不是熬夜读书,过的也没几个。”
平凡一听明白了,这位威严母亲是法院的。
她接着话茬说:“我听说现在基层院的正副院长也要通过司考,怪不得报考的人数逐年增加。伯母您在法院工作,应该也考过了吧?”
威严阿姨的脸色刷地黑了下来,“年纪大了,忘性大,比不过年轻人。”
平凡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慢慢夺回主动权,“听说您公子在实习?”
“我儿子今年二十六,也是法硕毕业,在东远律师事务所实习。”
“司考考了几分啊?”平凡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相亲对象终于开口,“司考太难了,通过率那么低,每次都差一点能过。”
“要我说,你们俩可以一起考,相互督促,相互学习。”
平凡又抿了口水,默默地低下头,心道糟了,摊上大事了。
果不其然……
“平凡,你怎么在这?”这时,一个低沉的嗓音终结了平凡的胡思乱想,“陈姨,陈叔,小磊,怎么是你们?”
平凡甜甜地唤了一声,“师兄,你早到了半个小时。”
姜培东拍拍她的肩膀,很自然地坐下,一身西装笔挺,颜值破表,君子如玉,秒杀方圆百里一切雄性生灵,“小磊,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考霸学妹,看来你们认识了,就不用我多加介绍。”
六道光芒倏地化为六股怨气,让人不忍直视,平凡只好陪着笑,“师兄,不会这么巧吧?”
姜培东没有回应她的笑容,继续礼貌恭敬地和老人家攀谈,“陈姨,您不是说让小磊考公吗?我这个学妹可是国考、省考都经历过的,凡是她报考的职位,都总分第一。要是有什么不懂,尽管问她。”
平凡冷汗直冒,伪装的笑容快要坚持不下去。
“那是因为单位太冷,没人报吧。”威严阿姨横挑眉毛竖挑鼻,横竖都要挑个毛病出来。
“陈姨您错了,她都考上了。只是她嫌弃北京空气质量不好,上海交通状态太差,省会城市方言不通,权力部门水太深,她一向不爱处理人际关系,所以才挑了这么一个部门。”
姜培东坐下不到十分钟,相亲三人组礼貌地表达家里还有其他事情,不宜久留,连点的单都还没有上,随即脚底抹油,不知所踪。
平凡笑不出来,僵硬地扯动嘴角,“刚才那个是我的相亲对象!”
姜培东愣了,“这么巧?”
“巧个毛线!约好的!”平凡懊恼不己,不过也暗暗庆幸。
“你干嘛相亲?”姜培东问。
平凡睨了他一眼,“现在谁不相亲啊?”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不用相亲。”姜培东别有深意地直视她,似要将她映入眸中。
她堆起假笑,“谁像师兄你啊,精英自然不用相亲。”
姜培东眸中涌起宠溺的笑意,“你呀,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一派纯真无邪地瞪圆双眼,“这咖啡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她点的单就来了,“您好,您点的一壶伯爵茶、一杯拿铁、一杯苦瓜汁,还有玫瑰松饼一份、绿茶慕斯一份。”
“我们没有点苦瓜汁。”平凡抬头,却落入一双带着阴冷笑意的漆黑瞳仁之中,她下意识地咽了口水,转回头对姜培东说:“师兄,这拿铁给你。”
姜培东不吃甜食,低声叮嘱几句就先走了,西服笔挺的背影格外挺拔,平凡心中一阵唏嘘,跟随的眼神也跟着迷茫起来。
“又是相亲,又是师兄,你这生活可真是滋润啊?”俞浩扬拿着托盘在她对面坐下,眼睛在桌面上淡淡扫过,“吃得真多啊!”
在他的灼灼目光注视下中,平凡收回那份淡淡的不舍,心虚地抱着苦瓜汁喝,当真是苦不堪言,“原来你这里工作啊?”
“拜你所赐,我的杯子全碎了,我没有钱交房租,房东让我在咖啡馆工作,以身抵债。”想他一生衣食无忧,从来没有担心过钱的事情,可到头来却要靠出卖体力换钱,这全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断了他的财路,他何至于沦落至此。
平凡只好安慰他,“其实咖啡馆服务生起码有一份固定收入,不也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俞浩扬一口老血卡在咽喉处,“我这双手……不是用来端盘子的!”
平凡偷偷瞄了一眼,形状很好,就是甲缝里有点泥没洗干净,“那你可以直接端着杯子。”
俞浩扬更怒了,“你……”
“俞浩扬,2号桌的咖啡。”
俞浩扬狠狠地瞪了平凡两眼,才不情愿地迈开脚步,端起盘子,嘴角上扬,露出健康帅气的笑容,一如雨后放晴的天空,纯澈美好。
平凡看得出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表情能在受伤与美好之间快速地转换,仿佛他刚才表露的失望和难过从来不曾存在过。
“躲在这里干什么呢?”于瑶瑶从吧台后面走出来,慵懒地坐在俞浩扬坐过的位置上。
平凡耸了耸肩,将目光从那人身上收回,“最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于瑶瑶点了根烟,看在眼里,“我这缺个弹琴的,每天晚上二个小时,一小时200。救你之急,就当消遣吧”
平凡的眼皮微跳,“我不喜欢弹琴,但是我喜欢钱。”
“还有,白天能让你免费相亲。”
平凡叹了声气,“把自己嫁出去怎么这么难?”
“老娘就不明白了,你才几岁啊就惦记着嫁人,正常的顺序不应该是先恋爱再结婚吗?”
“恋爱?”平凡的目光陡然冷却下来,没有焦距地投入远方,充满未知的悲伤,“我觉得相亲比较可靠,虽然有点频繁,审美开始出现疲劳,但是起码把条件先说开了。”
相亲,结婚,已经成为现代人走入婚姻殿堂的模式,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大部分都是这么走过来的。而做为先决条件的爱情倒成了其次,因为在相亲这个环节当中,摆在重要位置的是条件。
平凡到拐角咖啡馆兼职的第一个晚上,俞浩扬怒不可遏地指着她的鼻子,“为什么她一小时200,我一个月才2000。”
平凡默默地扔出一张钢琴十级的证书,“姐靠的是技术!”
他咬牙切齿,把围兜往地上一摔,“瑶姐,拉小提琴一个小时给多少钱?”
于瑶瑶从吧台探出头来,一头雾水地看着对峙的两个人,“我又不开演奏会,有音乐就好了。”
俞浩扬拍桌:“我要求竞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