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命定之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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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洋子酱你又在发呆了！”好友气鼓鼓的看着我，她还说要走性感路线的，可见转型成功之日遥遥无期。
“我在听你说啊，篠山是吧，她怎么了？”我只是看了一眼路边的橱窗而已，因此就被好友指责实在有些冤枉。
“是啊是啊，你知道吗，我上次从xx君（她男友）那里听说，她居然在和铃木交往！”好友一脸“这很不可思议吧”的表情看着我。
我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优一果然和别人交往了吗？虽然心中早有定论，不过明明白白的听到他女友的名字果然还是让我有些难以承受。
好友见我难得没有打断她的八卦，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但还是兴冲冲的说了下去：“篠山那种人和铃木感觉像是八竿子打不到边的对吧？但是更加不可思议的还有呢，主动告白的那方居然是篠山！好像是铃木在考虑了几天之后才答应的，不过我看这两个人长不了。”
我知道好友为什么会这么想，篠山确实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女孩。
她长的很漂亮，却剪着一头帅气的碎发。并不是太活泼但爱笑，穿男生制服来上课的频率是一周一次，对任何人都有着平等而宽容的态度，还曾经为了保护班上的某个女孩而被揍的鼻青脸肿过（本人说是势均力敌，不过大家都知道她单方面的被揍了，后来又帮她揍了回去）。
虽然篠山似乎特别热衷于开玩笑问“我帅不帅”，但是说实在的，她既没有什么女人味，也没有什么男子气概，你会发现自己无法把她当做同性或者异性任何一方看待。所以大家或许不喜欢她，但也没有人是讨厌她的。
当我名为铃木洋子的时候，好友还曾说过：篠山在她二十七岁那年突然辞去公司工作，转职做了一名插画师，接着便没有稳定的居所和交往对象，长年在全国四处旅行着。那是我和好友都无法理解的一种生活，不知她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是了，那样的一个女子，为什么会喜欢上优一？
优一是严肃而认真的。或许现在的他不过算是一个不太活泼的男生，但我清楚，今后随着社会人身份的渐渐稳固，他会越来越内敛，越来越沉默，他会时常为了工作一连几个月不回家。他不常和人开玩笑，甚至连抱怨的话也不会说出口，我总劝他不要太累，但我清楚，他热衷于工作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想给我最好的生活。
而这样的男子，与那浮萍一样随心所欲的女子，怎么可能走的下去？
再次见到铃木优一和篠山已经是三年之后的事了，而且完全是个巧合。
我和好友并没有进入同一所大学，不过隔三差五就会相约出门游玩，可是最近她常常带着自己的新男友一起出现，两人的甜蜜氛围弄得我在一旁尴尬不已。我事后委婉的建议她不如单独和男友去约会，没想到她却因此会错意，竟然在那天让她男友把自己的好友也叫上、为我介绍起男朋友来了。
而我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篠山认出的。
“果然是渡边啊，就知道没看错。”正处于比起三人行更尴尬场面的我，猛然间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反倒是好友抢先一步回头叫出了她、和他的名字。
“篠山、还有铃木君？好久不见，你们也来这里吃点心吗？”
我努力的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真实一些，所幸大家都在惊奇于这场相遇，没人注意到我小小的不对劲。
其实也并非失望或者嫉妒，大抵是释然吧。铃木优一没有与我一样的记忆，他自然也不会难以接受篠山。我所有的想法其实说穿了不过一厢情愿罢了，把所谓的“彼此唯一”强加在他头上是不合理的。而且，这也只是在折磨我自己而已，不如释怀。
我们换了一张大些的桌子，六人一起坐下了。在闲聊的时候，我察觉铃木优一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优一产生了微妙的偏差——他好像没有那么拘谨了。
大学时期的优一，应该是个看上去已经很成熟、举手投足都脱离了孩子气，偶尔才会让人觉得他“果然还是个年轻人”的老成家伙才对。现在的他却会时不时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谈话间和篠山交换一下眼神，或者说两个身边发生的趣事，就连语气和用词的习惯都有细微变化。
他为什么改变了？因为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篠山吗？
“听说我们班上已经有人结婚了呢。”好友趁着人多，又把之前私下告诉我的消息再分享了一次：“她念的不是专门学校嘛，两年毕业之后就立刻嫁给对方了，可惜我没有参加婚礼，不然就能亲自祝福他们了。”
说起来我那时同样也刚毕业就嫁给了优一，婚后是个全职太太，从未进公司就职过。只因为优一需要我来照顾他的生活，这样他才能把精力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对我而言，做出这个选择并不困难。
“对了，篠山。你们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听到好友问人家这么失礼的问题，我不由看了她一眼，她才意识到不应该打探这些的，便有些尴尬。
不过篠山倒似乎完全没有不开心，只是略显惊讶而已：“我们吗？”随后她和铃木君对视一回，就笑着回答道：“我们还没有商量过这些，但近两年应该是不会考虑结婚的吧，毕竟我也要有自己的事业啊。”
及至进了平生唯一一家公司，我都没有再遇见他们。
论心理年龄，我大约已经近五十岁的中年人了，然而事到如今才真正成为社会人，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公司的工作并不是太有压力，但也说不上轻松，不过同僚们都十分友善，这让我从未起过离开这里的念头。
某天上司向我打招呼，说有一位新近员工跳槽来我们公司，想让我带他一段时间。我自然没有推脱，并且有些好奇对方会是个怎样的人。
“佐藤君？”
“渡边？”
——我的后辈居然是高中时的同学佐藤拓海。
佐藤君在我的印象中是个十分精神的男孩，一旦有什么活动，里面必少不了他的身影。而且他也很热心，见到旁人有困难绝不会不理不睬，只是因此惹上的麻烦也不少就对了。
如今距离毕业已是七八年后，他工作时虽然认真，但其他时候却还是那个样子，实在让人很难相信他的年龄。
尤其是那天。
“前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距离佐藤君来公司已经快半年了，他逐渐熟悉了公司的业务，我们之间也亲密了不少，甚至私下里用着同学时期的称呼。不过现在是工作时间，他自然是叫我“前辈”的。
我以为他有工作上的疑问，特地端正了坐姿回答：“当然了。”
他一本正经的问到：“前辈有男友了吗？”
“……啊？”
“我是说，”佐藤君一点都没有在开玩笑的样子，甚至说的更清楚了些：“前辈现在有交往的对象吗？”
我有些发懵，好像已经明白他接下去的话了。
“没、没有。”
“那么，我可以吗？”
有两个被我们的奇怪表现吸引过来的同事，在听到佐藤君的告白后不仅敬佩的看着他，还做起了打气的姿势。
我的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动了起来，而且不知为何，在望向他那双赤诚的眼睛之时，双颊都渐渐开始发烫。
“我喜欢你，渡边洋子。”
“可以和我交往吗？”
我接受了。
佐藤拓海是一个与铃木优一完全不同的人，正如我和篠山也有着天壤之别一样。
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可能无法真正喜欢上拓海，因为他和我心目中“可靠男人”的形象完全不同，实在是过于孩子气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拓海在我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而优一已经成为了遥远过去的回忆。
婚后，我并没有辞去工作，只是在怀孕以及孩子还小的时候暂离了一年。随后我被调动到了一个更清闲的岗位，以方便每天有足够的时间回家收拾家务。
而拓海没有对这种情况表示任何不满，反倒是很高兴的说“有你补贴家用，那我工作就不用那么拼命了”……
又是一次的同学聚会上，当年的少男少女已为人父人母，想起往事都感叹不已。
好友见了我便打趣到：“明明是不能带伴侣来的，你和篠山倒好，分明是不把我们的规定放在眼里。”说完我们三个一同笑了起来。
篠山还是走上了插画家的道路，并且直至今日也没有和铃木君结婚。
——不过据说是日程内的事情了。
我们少不得祝福他们一番，铃木君笑的很开心，篠山却有着微妙的不情愿。
我看了拓海一眼，他正巧也在看着我，见我望过去便露出一个傻笑。
真是够了。
希望篠山和铃木君婚后也能像我们一样幸福。
一天晚上，拓海因为些无聊的小事惹的我生气。
我懒得搭理他，转过身准备睡觉。
拓海几次三番想逗我笑都没有成功，折腾了半天终于安静下来。
正在我即将睡着时，耳边却传来了他的轻语。
“晚安，洋子。我爱你。”
啊啊，终于想起来优一第五次对我说出他的心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躺在血泊中、在医院里、素净的白布盖过我的脸。
优一站在我的身边，身形居然有些佝偻……明明他的四十岁生日都还没过。
他张口，什么都没有说。那素净的白布却被染湿了一点，不过很快就干了。
我的耳边传来他的低语。
“晚安，洋子。我爱你。”
“晚安。我也是。”
……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干嘛。”我对母亲这种老小孩的心态有些无语，而且拓海还在边上，虽然知道他不会多想，却总觉得不太好。
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我，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拓海，拓海就笑呵呵的看着我，故作气愤的说道：“肯定是洋子喜欢哪个人，不愿意告诉我们呗，将不定她还打算有机会就甩了我找梦中情人去呢。”
我受不了的瞪了拓海一眼，都是做父辈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拓海露出一个委屈兼受伤的表情，转头就假哭着向母亲抱怨：“你看看洋子，这就瞪我了，可见我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接着父亲母亲和拓海也都笑了。
——其实没有什么。
——只是那时年轻，以为很多事独一无二、非你不可。然而现在想来，真正的所谓唯一，也不过是时光的岸边，那反射着耀眼阳光鹅卵石的其中之一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命定之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