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就要以身相许》吉 子

4、04.不要脸

　　孟璎并不知道孙员外又要搞事，再次解决一件闹事，让她轻松不少。

　　但账房的一句话，让她的好心情完全消失。

　　“姑娘，今日的生意都是亏本。”

　　“怎么回事？”

　　账房苦着脸说：“全部客人都打了五折，再加上那些名贵的酒水，根本入不敷出。”

　　孟璎表情微怔后，立即明白自己又被戏弄了。

　　她怒气汹汹的往酒楼走去，“木荟，拿上家伙，我们去要债！”

　　“可是姑娘，人都走光了啊。”

　　“什么？不是醉倒了吗？”

　　回到大堂一看，果然走得不能更干净了。

　　好一个“热心人”，借着帮忙的名义在骗人，竟然还敢偷溜！

　　想到自己刚才还被感动得不行的模样，孟璎就愈发恼怒。

　　她终于沉下脸，原本秀丽的面容扭曲起来，明媚的桃花眼如被激怒的小兽。要是他胆敢出现在面前，她肯定要狠狠挠他一把。

　　本以为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但是不用孟璎等太久，报仇的机会很快就到了。

　　过了几天，到了招聘伙计的日子。

　　盛香楼闻名全镇，而且待遇不错，在这里做工倍有面子，因此来应聘的人几乎站满整个大堂。

　　孟璎刚吩咐人维持秩序，目光就扫到队伍中鹤立鸡群的顾凛，不由得怔住了。

　　这人怎么在这里？难道也来应聘？

　　孟璎蹙眉打量顾凛一眼，他长得一副好相貌，虽然穿着简单但衣料上乘，显然就非富则贵，但为何来应征一个伙计？

　　想起之前跟他发生的“误会”，孟璎的桃花眼微眯了下。

　　这人装傻充愣骗了她几次，不好好躲起来，竟然还敢上门？

　　孟璎心中冷哼，这次一定要叫他好看。

　　轮到顾凛上前介绍的时候，一直旁观的孟璎突然开口，“这位公子，请问你对盛香楼如何评价？”

　　这问题可跟其他人的不一样。

　　听到孟璎话中的挑衅，顾凛微笑道：“誉满芙蓉镇的盛香楼哪里轮到我来评价？不过，说到菜式，我倒有几分见解。”

　　他手指着墙上的菜单，“就说这道桂花鱼，鱼肉中的桂花香气清新自然，不会太过浓郁而恰到好处，是其他酒楼无法做到的。”

　　孟璎闻言微怔，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听到顾凛继续说：“若无料错的话，这鱼是吃桂花长大的。想必盛香楼特意设置温室种植，才能一年四季都提供桂花喂鱼，使这鱼肉自带桂花的清香。”

　　孟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竟然被猜中了，难道他真的如此厉害？她眼珠子一转，抬手往菜单下一行指去，“那这道菜又如何？”

　　“玉珍豆腐？看似简单，其实最复杂。”看顾凛摇摇头，一副为难的模样，孟璎得意的挑了下眉毛。

　　最考验厨师功夫的并不是山珍海味，而是怎么把普通的菜肴做绝。这道玉珍豆腐可是花费她不少功夫，一般人怎么能看出精妙之处？

　　“这道菜的关键在于浇汁。”

　　孟璎的笑容蓦然僵在嘴边。

　　“其中定是用了人参、鲍鱼、海参等九十九种上等食材，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熬制而成，加上豆腐独特的清甜，入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看到顾凛谈吐自然，孟璎心里仍是不承认。这人看来就是富家子，肯定吃过不少才有这份见识。

　　一般珍馐食材难不倒他，有哪些普通又不寻常的呢？

　　孟璎眼角的余光扫到桌上的酒坛，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她拔开酒塞，一股幽香随之飘散开来。大家下意识的耸动鼻子，纷纷露出陶醉的表情。

　　孟璎笑问：“那这陈年酒酿又看出些什么？”

　　“虽然那日喝过不少，这种酒我却没尝过……”孟璎嘴角的笑容才刚扬起，就听到顾凛说：“不过只要闻一下。”

　　嗤，鼻子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当汪汪？

　　孟璎刚腹诽完，就发现顾凛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她表情一顿，难道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顾凛只是笑了下就移开视线，孟璎才舒了一口气。

　　她却没发现顾凛微勾了下唇，继续说：“这味道既有新酒的辣味又有旧酒的醇厚，新旧酒相互融合，味道互补之余又激发另一种鲜味——盛香楼不愧是芙蓉镇一绝，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激烈的掌声。还有人听他的介绍垂涎三尺，叫店小二上那几道菜来品尝。

　　盛香楼再次迎来生意的高峰，甚至不少人放弃应聘，兴匆匆的去吃东西。孟璎被顾凛镇住之余，又有些愕然。

　　“不知孟姑娘是否满意？”

　　孟璎还没有回答，她身后的木荟一脸佩服的说：“姑娘，他真的好厉害。”

　　看到周围同样称赞的目光，孟璎就算心存偏见也找不到挑剔的地方。

　　她本以为顾凛虚有其表，没想到还有些本事，可是他怎么对她的秘方了如指掌，难道……他是竞争对手派来的细作？

　　孟璎随即问道：“公子知识渊博，莫非是名厨师？”

　　顾凛对她的称赞宠辱不惊，只点了下唇，“不巧，我有一条挑剔的舌头。”

　　“舌头？你是尝出来的？”

　　孟璎满脸震惊。

　　她爹留下的笔记中曾提过这种人，他的味蕾受到上天的照顾，即使味道偏差一丝一毫都能挑出来，没有一个厨师不渴望得到这样的搭档。

　　孟璎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她已经陷入瓶颈期许久，若有他的帮助必定能突破。

　　她没有怀疑顾凛的话，甚至还有些心动。她的脑中正在天人交战，一时偏向了金舌头，一时偏向了保持形象，可是费尽苦心也没有想到拒绝的理由。

　　“公子看来很适合在酒楼干事，但是我们只需请个护卫。”

　　“可以。”顾凛指着旁边不语的霍松，“他能打。”

　　看着霍松上前捏碎一个茶杯，孟璎眉心微跳。

　　她看了顾凛一眼，却见他神情自然，还对她有礼一笑。

　　孟璎压下心中的怪异，点了点头，“这位公子符合要求，我们可以录用他，可你……”

　　“你们招我就送他，给一份工钱即可。”

　　……当伙计还自带下人，而且不用主家出钱，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有人不忿道：“你又不缺钱的样子，为何跟我们抢工作！”

　　顾凛敛起笑容，对盛香楼牌匾拱手道：“我对盛香楼仰慕已久，不惜倾家荡产前来拜访。别看我表面风光，其实已经穷困潦倒，至于这身装扮？”

　　他轻叹一声，“装门面而已。”

　　众人都被他的诚意感动，大堂里顿时一片和谐。

　　看着大家争着退出应聘的孟璎：“……”

　　好不要脸！

　　这人身上有种违和感，孟璎甚至有种他是无聊来找乐趣的感觉。

　　她不知自己猜中顾凛的心思，对比一下剩下的应聘者，竟没发现比他出色的人，不禁为难起来。

　　这时，顾凛的话引起她的注意。

　　“孟姑娘，酒楼开门迎客，只会应声附和或武力威慑如何能做长久？区区不才，有几分见识，能为姑娘解忧排难。”

　　顾凛稍微停顿，在大家催促下娓娓道来，“不知诸位是否发现，前几日闹事的流氓装扮邋遢，身上还传来一股腐烂臭味。他坐下一刻未曾动口，神情鬼祟的四处打探、形迹可疑。”

　　顾凛竖起两个手指在眼前虚晃，“我都看在眼里，若在他动手之前擒下，就不用惊动到各位客人。”

　　这话字正腔圆，说得有理有据，孟璎不由得多看顾凛两眼。这人仪表堂堂，长得似模似样，即使不语也有几分慑人的气势，刚才也证实了他很镇得住场面。

　　甚至把她也镇住了。

　　见孟璎还在迟疑，顾凛又道：“我想起那道玉珍豆腐，还缺了些什么东西，若再加上一种食材……”

　　谈到厨艺相关，孟璎哪里还记得什么冤仇，桃花眼炯炯有神的盯着顾凛，但他话只说到一半，笑着回视她不语。

　　真是憋死人了！

　　在孟璎逼人的视线下，顾凛慢悠悠的说下去，“这食材虽然寻常，但是作用一点都不简单。若与九十九道上等食材融合，不仅发挥各自的精髓，还能激发另一种鲜味，简直就是点睛……”

　　“就签你了！”

　　孟璎迅速让人拿出契约，签了名字后就推给顾凛，不管他的眼神如何，催促他快点动手。

　　直到将金舌头收进囊中，孟璎才舒了一口气，再看顾凛也顺眼不少。

　　之前发生的事都没有关系，只要当了她的伙计，被她拿捏工钱，还怕他有什么小心思？

　　孟璎打定主意，笑得一脸可亲，“这位公子……”

　　“孟姑娘称我瑾安便是。”

　　“瑾安，那天的事？”

　　“我们只不过有些误会而已。”

　　两人交换一个和谐的眼神。

　　孟璎让人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既然是误会，喝了这碗汤就一笔勾销。”

　　闻到甜汤传来的阵阵清香味，大家都猛吸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顾凛对孟璎道谢后，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真是一碗颇有诚意的甜汤。

　　看着脸色微变的顾凛，孟璎热情的说：“为了我们合作愉快，全部都干了！”

　　听到周围传来羡慕称赞的声音，顾凛放下勺子，邀请道：“听说分享让美食更美味，不如孟姑娘一起？”

　　说完就对孟璎微微一笑。

　　顾凛面容清隽，不笑时给人冷漠的感觉，但一笑起来就敛去飞扬傲气，显得眉宇一派温润。

　　不少姑娘都怦然心动，红着脸偷看，还有定力不够的，差点要迷晕。

　　这么俊俏的郎君邀请，怎么可能不痛快答应？速速上百碗千碗，才对得起这样的笑容。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孟璎却是公私分明之人，让人摆上纸笔，表情认真，“不如先商量一下，那个捏碎的茶杯钱记账上，还是在工钱上抵扣？”

　　话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她的眼神却不容抗拒。

　　新上任的小伙计，胆敢违抗老板娘的意思吗？

　　顾凛与她对视一眼，笑道：“这事由老板娘做主吧。”

　　孟璎眼底闪过一丝微诧，没料到他竟然不反驳，正准备趁胜追击，突然见顾凛揉了下额角。

　　“孟姑娘，你的甜汤里加了酒？”

　　看着他难受的模样，孟璎笑眯眯的说：“加了一点吧，我没记错的话，你挺喜欢的？”

　　这可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其实，我的酒量不怎么好。”

　　顾凛稍微抬起头，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对孟璎勾了下唇。

　　孟璎心里立即生起警惕，但还没反应过来，顾凛说完就倒在她的肩膀上“不省人事”。

　　“等一下，你才喝了一碗，怎么可能会醉？”

　　孟璎伸手要把顾凛推到地上，却看到木荟一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姑娘”的表情。

　　“他上次……”

　　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喊声：“姑娘，加足料了，还要再上几碗吗？”

　　周围的人也露出奇怪的眼神，那些心动的姑娘甚至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她。

　　百口莫辩的孟璎：“……”

　　她怎么会做灌醉人这种事！

　　明明就是这家伙耍赖，有本事起来光明磊落的对战啊混蛋！

　　似乎感觉到孟璎内心的崩溃，顾凛蓦地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声音轻得只有孟璎能听见，让她的脸仿佛着火般烫红起来。

　　“嗯？天黑了吗？”顾凛低喃一声，“迷糊”的在孟璎肩膀上蹭了下。

　　没等孟璎发作起来，有人好心的劝道：“孟姑娘，你看他都醉成这样了，不如先把人送回去吧？”

　　醉个鬼，没有人比他更清醒了！

　　啊，她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