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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婶是个泼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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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了一木盆草木灰水,家里的水缸就没水了,水井倒不远,垂直距离大概三四百米远,但是有上下坡,提水可费劲着呢。何碧看了下自己这细胳膊细腿,不知道能不能担得起一担水,主要是担水的木桶实在太重了,光空桶子就有四五斤重量,别说装满水了,铁定但不起来。
何碧对于洗不洗头发什么倒是无所谓的,头虱这东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满头的头虱蛋已经证明头虱早已在这家人的头上占据了重要的根据地,以后除非日日洗,或者去买些药头虱的药来,否则,一时半刻是去不干净的。
可是杨小篱这小子却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担不起一担水,他就提着个木桶去提水,可他现在才六岁的身子骨刚木桶高,想提水走三四百米,做梦吧!
倒还不如把草木灰拿着去河边兑水了洗头发来得直接,现在农历九月份,河水已经有些冰凉了,何碧怕这单薄的身子骨浸了冷水得感冒,依照现在的医疗条件,还有家里一穷二白买不起药的景况,得不起病啊!
所以,她看着杨小篱跌跌撞撞的往水井奔去,也没提醒。
杨小篱刚走,从东边晃晃悠悠过来一个妇人,穿得倒也有几分体面,蓝布裳上海罩着一身绸,她的后面还跟着个穿着粉红绸绢的小女孩,长相只能说清秀,不过收拾的还不错,至少在这种到处不是蓝衣就是黑衣的村子里,她就像一朵开在山间的粉玫瑰,很吸睛。
是三婶子程氏和她女儿彩云来了,何碧看到她们的一瞬间,脑海中就跳出她们以往的影像,感觉不太好。
这个妇人是老太太三儿子的老婆,惯会掐尖使横,是村里数的着的泼妇,因为三叔是木匠,所以一年的收入在村里不算差,故而这婆娘走在村里总有几分趾高气扬的气焰。
何雪碧一直很怕她,而且特别羡慕这个只比她小一岁的彩云堂妹,以往每次看到她那身绸绢衣裳,都移不开目光,所以彩云总会给她一个鄙视的目光,搞得何雪碧更加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哟,碧儿这是作甚,弄这一盆子黑糊糊的脏水,这是在玩水做耍子?”程氏一进来就瞥见了草木灰水,大惊小怪的责备道:“你这孩子就是不懂事,你奶奶伤了腰躺床上,你不会去服侍孝顺就罢了,还带着两个小丫头玩水,没娘教就是没娘教,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哦。”
这话说得可真尖刻,好像何雪碧她奶奶就不是她婆婆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尊重长辈不说,还直接戳人肺管子,人何雪碧难道不想有个娘管教吗?自家人这么直愣愣的揭自家人的短,对一个小女孩说出这种刻薄的话来,还算人吗?
其实以往比这更难听的话这个三婶都没少说,有时候干脆骂何雪碧是她娘偷男人生的野种,简直没有更刻薄了。何雪碧每次都只会低着头任她骂,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何碧可不是这种任人欺负的软包子,懒洋洋的笑道:“三婶来了呀,是来看看奶奶的吧,奶奶刚还在念叨三婶呢,说三婶您是最最孝顺懂礼的好儿媳,您看这不,奶奶晌午刚摔着了,您这会子就来了。”一边说一边故意望着三婶的手。
村里去看望受伤的人都是要送些吃食药品的习惯的,何况三婶来看自己的婆婆,除了吃食,肯定还要送点钱,医药费总之是兄弟几个要平摊的。
老太太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靠着老婆是商户出身,在县里开了个粮油铺子做生意,一年很少归家一次,至于孝顺老太太的钱,每年都像失忆了似的,根本没给回来半个子儿。三儿子呢,看他媳妇这德行,也知道平时根本没记得自己还有个老迈的娘。
至于那两个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嫁到邻镇去了,一年很少归家,在何雪碧的记忆里,只有小姑姑回来会带上一些礼物吃食,大姑姑每次都是空手来,还要带走家里的米和红薯什么的。
总之,这老太太挺可怜,除了二儿子是个老实忠厚的,愿意赡养她老人家,其他的比如小姑姑就算有心也无力照管,另外几个就全都是白眼狼,养了白养!
三婶自然也感受到了何碧的目光,她过来看望一下婆婆,是为了堵住别人说闲话的嘴,可她根本没打算拿东西过来,以往空手过来别说何碧这些个小的,就是她爹铁牛也不会说什么。谁知道这会儿见到何碧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那指桑骂槐的话,她一下子有点心虚,也很恼怒。这也没办法,孝顺懂礼什么的,她就算脸皮再厚,也没敢在心里承认,村里的媳妇子没少拿她不孝刻薄取笑她呢。
有娘生没娘教的贱蹄子,居然敢说起长辈的不是来了,程氏在心底狠狠的咒骂一声,脸色一点也不好看,冷哼一声,“你这是怪三婶来迟了?真是,这小孩子没人管教,果然就是没教养,嘴巴子这么刁钻刻薄。”
何碧淡笑道:“三婶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几个自小都是奶奶亲自教养的,你说我们没教养,是要说奶奶也没教养不懂礼吗?”
程氏就算再如何不尊敬婆婆,明面上却还不是不敢这么奚落的,这话可接不得,因此脸色涨得通红,扬起手就要打,“没脸没皮的贱蹄子,你倒是说起长辈的不是来了。”
何碧哪里能让她打着,蹬蹬后退几步躲过,一边大声的喊道:“三婶您为什么要打我啊,我也没说您两三个时辰才来看奶奶来得太迟,也没说您空手过来有什么不对,您看着我就打,也总要说个因有啊。您总不能因为我没亲娘护着,就欺负我年幼要打我吧。娘啊,您快回来,您的孩子都被咬被人打死了,嘤嘤嘤嘤……”
何碧一边逃一边哭,因为她眼见着太阳落山,村里人纷纷劳作回家,刚好这房子在大路旁边,大家都看得到,故而怎么可怜兮兮怎么来了。
那程氏本来在众人心目中就是个泼妇的形象,恰好她刚刚那副又凶又怒的模样,扬手跟着何碧打的样子被人瞧了个正着,再加上何碧那些话,果然村里的媳妇子看不下去了,纷纷道,彩云他娘,你这是干啥,碧妹子做了什么你要这么打她。
程氏怒声说何碧讲话没大没小,指桑骂槐,她做婶娘的合该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尊敬长辈。
那些媳妇子就奚落道,碧妹子就是个温吞性子,虽然不爱喊人,但是很听大人的话啊,是个好孩子啊,何况,这孩子有爹有奶奶教养着,也轮不到你这个婶子动手管教啊,我看,你这是打别人的孩子是不心疼啊。
程氏继续辩解,见大家都不听她的,故而只要哪个张口她就吆喝着嗓子骂人祖宗,那些媳妇子哪里能跟她拼不要脸,一个个红着脸怒气冲冲的走了。
程氏见大家都被骂散了,才志得意满的看着何碧,冷笑道:“死丫头,你不是能耐人吗?继续喊啊,这下子我就怕喊破喉咙也没人来给你说句话,今儿我是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了。”她说着挽起袖子就要过来抓何碧。
何碧哪里知道村里的媳妇子这么不顶用,也没想到程氏的骂功那么了得,刚刚那几分钟,程氏舌战群妇,骂人祖宗少说三四十句,就没带重复的,真是刷新何碧的世界观。
不过,现在何碧也烦恼了,打是打不过了,骂就更加骂不赢,所谓秀才遇到兵,跟泼妇能讲得成道理?只得围着小院子不断的跑,那程氏没她身材灵巧,就是抓不住她,所以她一转脸就跑过去抓住可乐和七喜两个小丫头打脸。
何碧也火了,看见那彩云就在旁边,扑过去就撕她的脸。
你打我妹妹,那我揍你女儿!
这彩云从小娇身惯养,没什么力气,何碧撞倒她在地,就啪啪啪先给她来了几个嘴巴子,彩云被她打傻了,好半响才大哭着喊娘救命。那程氏只得丢下被打得哇哇大哭的可乐和七喜,过来救自己的女儿。
她倒是真的很担心彩云这个女儿,跑得很急,都没顾上骂人,不过很不巧,杨小篱刚好拖着水桶回来,见到院子里这情形,什么也没说,把手中的水桶滚了过去,刚好滚在程氏的身前,程氏一个不察,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哎哟哎哟的乱叫。
“好啊,你们两个贱蹄子等着,看老娘今儿不接了你们的皮,老娘就不姓程!”程氏扶着腰挣扎着站起来,但觉腰痛不止,半天挪动不了半步。恰好这会儿铁牛和背着布囊的三叔从大路上走回来,程氏一看到三叔来了,就是往地上一滚,哭嚎道:“我还做什么人啊,被一个小丫头欺负到头上来了,不活了啊,我不活了。”
何碧比她更早看到铁牛,早已跳到一边,把衣裳撕了撕,再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也哭着喊道:“爹爹,救命啊,三婶要打死我们了。”
杨小篱也是个有眼色,跟着狠狠给自己两个巴掌,再在井水浸湿的泥地上滚了下,然后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铁牛跑去,只一个劲的喊着:“爹爹!”别的多话也不说一句,不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让人好不心疼。
加之可乐和七喜结结实实挨了程氏几巴掌,小脸肿得老高,早已在院子里嚎哭成一团。所以程氏这会儿无论怎么喊着腰疼,就算她男人见了,也只觉得她是装的。而且,彩云那丫头刚刚一直呆呆的看着何碧和杨小篱这种自己抽自己的动作,完全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站在那里,就是脸红了点,毕竟何碧的手劲不大,倒也没什么大碍。
因此,感受到铁牛闷声注视,三叔阿贵不由得沉着脸,怒声道:“程氏,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