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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再见了,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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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茶眯着眼睛,将顾铮筝洋洋得意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忽然出手,拽住顾铮筝细长的马尾辫根部,将上面挂着两颗小铃铛的发绳拽了下来。顾铮筝被白茶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跳加速,嘴巴张成了O型。
这是韩剧男猪脚惯用的泡*妞伎俩,被拽走发绳的女猪脚往往会一头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那发质,要多亮泽,就有多顺滑。
现实却大为不同。才刚刚经历完中考的女孩子,哪个懂得每天护理头发?留长发的,全部在脑后扎一个马尾,洗头发也都用的是大罐的海鸥洗发膏,那东西碱性极大,长期使用会使头发又干又硬,而且容易打结。顾铮筝也不例外。
因此现在,顾铮筝目瞪口呆,顶着一头金毛狮王,不,黑毛狮王的发型,心脏兀自狂跳不止,一时回不过神来。
白茶的心里却有些悲伤。
上一世,她和顾铮筝,是彼此的“梳头丫鬟”。那时候两人都扎着马尾,不知为何,总有几根头发会缠在发绳上面,导致每次睡前拆掉发绳都能拽下几根“秀发”,挺疼的。后来两人互相合作,成为对方的“拆绳工”,不求能完全消除撕扯头发的那种痛感,只求拆得快点,给对方一个痛快。时间久了,两人都练就了熟练的技巧,能在对方不知不觉之际拆掉对方的发绳,并且不带走一根秀发。
不但如此,她们还是彼此的“陪尿工”,课间总是手牵手一同去如厕。她们也是彼此的“占座工”、“陪吃工”、“陪逛工”、“陪聊工”,必要的时候也能充当“陪睡工”。关系好成这样,在女生里面并不少见。少见的是,她们这样好了十年。
直到白茶在陆羽燃的手机里发现顾铮筝的暧昧短信。那是她和陆羽燃婚礼的前一夜,躺在白茶身旁的人,还是第二天要做伴娘的顾铮筝。顾铮筝表情甜蜜地编辑短信的时候,白茶还笑着起哄,问顾铮筝把自己的良人藏得这么好,是不是怕被白茶拐走。下一秒,白茶放在枕边的手机就响起了短信铃声。
这款手机,她和陆羽燃一人一个,是结婚前专门买的情侣机。锁屏和主屏的壁纸都是白茶挑的,也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白茶那只手机的耳机孔上,有一个小猫图案的防尘塞。可是身为大老爷们的陆羽燃,很难关注到这一点,经常错将白茶的手机当成自己的拿走。
白茶摁亮手机屏幕,边摁边嘟囔:“老陆这个笨蛋,又拿错了手机。”
他们相恋十年,早已经互称老陆和老白了。白茶早就决定即便结为夫妻,也要给彼此留下自由空间,因此并没有打算读他的短信。可是听到那声嘟囔的顾铮筝,立刻从床上跃起,把手机一把夺走。
白茶瞬间就明白了。往日里顾铮筝所有奇怪的举动立刻都有了解释,白茶怔怔地看着自己亲爱的闺蜜,这个明天就要做她伴娘的女人。只是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铮筝却崩溃了。她将手机擦着白茶的耳边扔向墙壁,歇斯底里地喊着:“老陆,你的老陆?白茶,你错了!他本来应该是我的!我的!”
白茶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大盆狗血兜头浇下,淋得狼狈不堪。她木木地看着顾铮筝发泄,看着她疯了一样将伴娘礼服撕成一条一条,又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腿请求原谅,将眼泪鼻涕都抹在了她的身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哑巴了一样。
直到陆羽燃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顾铮筝爬过去接了电话,哭着笑着大声喊着:“她知道了,她终于知道了……”
白茶问陆羽燃,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羽燃沉默了半天,张口就是一句:“阿茶,我对不起你。”
白茶的世界彻底崩塌,她眼前一黑,就软软地倒了下去,临闭眼之前,还没忘责备自己好像苦情剧的悲催女猪脚,动不动就晕倒,实在太不中用了。
白茶不知道是谁送她去的医院,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要围那么多医生,只知道婚礼取消,顾铮筝不知所踪,陆羽燃跪在白涛和李冉面前久久不肯起来,上一世病弱的白朗红着眼睛将他揍得嘴角渗血,以前常来骚扰她那间小律所的混混们冲进医院,声称要陆羽燃血债血偿,却被送进了派出所。
干嘛要血债血偿,我不是好好得躺在这里吗?只不过浑身哪哪都疼得要死罢了。病床上的白茶好生奇怪。可是没过几天,她就走了。带着一肚子的困惑,和对父母及弟弟的愧疚,永远地和疼痛告了别。
看着眼前的顾铮筝,重生的白茶终于大概明白了她和陆羽燃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顾铮筝还是那个顾铮筝,陆羽燃也还是那个陆羽燃,可她白茶,却不再是过去那个为了爱情命都不要的白茶了。
顾铮筝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朝白茶大喊:“喂!把我的头绳还给我!这可是魏阿姨从国外带给我的礼物!”
魏阿姨。白茶怔了怔,旋即想起顾铮筝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陆羽燃的母亲魏淑芬。上一世险些成为白茶婆婆的魏淑芬。原来他们两家关系这么好,她认识陆羽燃和顾铮筝整整十年,居然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不过,这又与现在的她有什么关系呢?
白茶的笑有些苦涩,她将发绳扔给顾铮筝,转身要走。却又被顾铮筝给拉住了。
“欺负了人就想走,没门儿!我我我,我要让羽燃哥哥收拾你!”
白茶实在不想与她纠缠,就说:“放开我,不然我不光能拆你的发绳,还能把你连衣裙背后的拉锁给拆下来,你信不信?”
顾铮筝受到惊吓,立刻缩回手臂,捂在自己的后背上,不知该作何反应。白茶便再也没有看她,大步走了。
在返回新山县的路上,白茶想起有一年,她和顾铮筝约好一起去买旗袍。两人一起站在狭小的试衣间里,互相为彼此拉上细长的拉链。顾铮筝问白茶:“怎么样,拉拉链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很性*感?”白茶白了她一眼:“性*感倒没觉得,只觉得你该减肥了。”正说着,那劣质的拉链头就被白茶一把拽了下来。
“陪逛工,你不光拆发绳厉害,拆拉链也是一把好手唉!”顾铮筝最爱突发状况,不忘取笑白茶,完了又问:“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呗!”
两人手忙脚乱地穿上各自的衣服,白茶还将那身旗袍叠得整整齐齐,掉下来的锁头放在衣服上面。然后两人趁店员不注意拔腿就跑,一路从商场狂奔到家。到家里一照镜子,才发现顾铮筝的T恤里外穿反,白茶的格子衬衫扣子全部扣错。两人指着对方笑弯了腰。
事后又想到,不就是掉了个拉链吗,说明那衣服本身质量不过关,直接向店员说明情况就好,到底为什么要跟做了坏事似的逃跑?两人面面相觑,又是一通狂笑。
可回忆起这些的白茶却笑不出来。
再见了,你们。
这一句说不出口的道别,就是她对过去那些时光,最长情的惦记。没有愤怒,也谈不上恨与不恨。从今往后,希望他们能好好照顾彼此,烟使劲抽,酒敞开了喝,早饭最好别吃,认认真真熬夜,天冷了千万别穿秋裤,肚子饿就去卫生间大吃大喝,实在不行,就试试看能不能把身体团成一个球,圆润地滚向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