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莫离长琴》凌家宅女

15、遇险

　　到花满楼时已是夜晚，莫离几乎是要累趴在地上，一走进花满楼就直接坐下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一路腾翔而来，岂是一个累字了得啊！早知道就不逞能直接坐到长琴的剑上好了。

　　“莫离，既然累了就先沐浴休息，我已让掌柜准备好房间了。”长琴推醒莫离，笑道。

　　莫离支起头然后摇了摇头，张大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不，你还没说你的秘密呢。”

　　这是他们之间重要的一步，越早完成自然更好。

　　“莫离，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何须急于一时？先去休息吧，明日再与你说。”长琴无奈，揉揉莫离的头，劝道。

　　被长琴这么一说，莫离又觉睡意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她点头应好。长琴带她上楼走进她的房间，莫离蹭上床，双脚蹭两蹭脱去鞋子，一沾枕头不出几秒已然睡着。

　　长琴轻笑一声，上前凝视莫离的睡脸，眼睛里有残忍的坚决和一丝期待，良久他轻叹：“莫离，莫离……我时而在想，若是不告诉你，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但……那又怎么可能？”

　　抬手，长琴抚上了莫离的脸颊，然后他闭上眼像是在忍耐什么，再睁开眼时眼里已是清明，他收回手，转身关门离去。

　　**

　　江都的夜晚不太冷，但睡梦中莫离却梦见自己置身冰天雪地之中。被冷醒的莫离睁开眼，正看见一个脸色苍白、长发乱飞如鬼魅的女子对着她呆呆地笑。

　　“啊啊啊！！鬼啊！”莫离闭眼尖叫。

　　“蠢女人，想活命就快起来！”一个好听清亮的男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莫离睁开眼，一名紫衣少年站在自己面前，背对着她。此少年身形高大，结实，一头清清爽爽的短发上有两只土黄色的耳朵。而在他面前的是……数十个长相恐怖诡异的鬼怪，都没有脚。

　　“起来了就赶快逃跑！这些都是魔，我撑不了多久！”说着挥剑砍向一只在最前面的女魔。

　　莫离努力保持镇定，拔剑正要上前帮忙，却被少年拉着跑了出去：“蠢女人，叫你跑，没听见吗？你以为你那三脚猫功夫能打败那些魔物？！”

　　一路被少年拉着跑下楼，楼内的大堂之上全部飘满了魔物，花满楼的客人、花娘全都一窝蜂往门外跑，花满楼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打杀声此起彼伏。但认真看，其实魔物根本不攻击他们，只是奔莫理他们而来。

　　吓破胆的莫离忽然想到长琴还在楼上，她停住，要折回：“长琴，长琴还在上面！”

　　“管那个狡诈之人作何！赶快跑！”少年一扯她的手腕，要把莫离拉走。

　　莫离甩开少年的手要上去却被半途的魔物挡住了去路，她一转身跑下楼从另一楼梯上楼，刚跑到二层，便见长琴从房里出来。他眉头一蹙，伸手施法拿出九霄环佩琴，一边对莫离道：“别过来！”

　　莫离停住脚，长琴双手快速一拨一捻，铿锵有力而沉着压制的琴声自他手中如瀑布一般击向那些魔物，但……那些魔物只是顿了顿，然后便继续进攻。

　　莫离心里大叫：这魔是特么用修改器动过手脚吧，这么厉害！？

　　莫离看着急速向她飞来的女魔，挥剑一砍，谁料那剑竟然咔擦一声断成两半。莫离欲哭无泪，那可是天墉城专门给入门弟子派发的剑咧，果然计划生产害死人，免费没好货啊啊！

　　“莫离，莫要着急，先用金光盾防御，我就来！”长琴眉头紧蹙，在魔物的团团围攻之中，朝莫离喊道。

　　莫离欲哭无泪，她能说师尊没有教过她防御术吗？

　　无防御法术可用，莫离只能使了个袖里乾坤，把什么乱七八糟的暗器——引火燎原符、松花弹、叫花鸡、将霜冻天赋什么的一股脑往前扔，但基本上用处不大，一个消失了，后面又有补上的。

　　长琴看着离莫离越来越近的魔物，不禁咬牙瞪着那些魔物，眼底满是杀意。

　　谁敢伤她！谁敢！我定……

　　该死的，天命！

　　紫衣少年在一旁击退莫离身前的魔物，想更靠近莫离一些。

　　长琴一个瞬身想要到莫离身旁，奈何魔物过多，法力受到限制，他只到了离莫离五步之遥的地方，被群魔所围。

　　莫离看着魔物逼近自己，但暗器已用完，她抬手把各系的初级法术施了一遍，奈何魔物毫发无伤！

　　毛线啊！不会是传说中的五行免疫吧？！这么想着，莫离搓搓手，准备用手打。

　　长琴打退了一圈的魔，来到莫离身边，长臂一伸揽过莫离的腰，抱起莫离便跑向大门。奈何还没跑出门，又要被围了起来，长琴一推把莫离推向大门：“莫离，你先走，我断后！”

　　莫离呆了呆，看着满屋子不人不鬼不妖不仙的魔就要涌出大门，跺跺脚朝长琴喊道：“长琴，你可一定要追上我啊！你死了我也不活了！”然后以跑五十米的速度跑出城。

　　长琴眉头一蹙，正要道“莫要轻贱性命！”却又被一魔物打断了。长琴发狠似的在九霄环佩琴上弹拨，霎时间魔物纷纷消散，连齑粉都没留下。长琴转身，抬手往莫离身上施了一个牵引术，确保他能第一时间到达她的身边，即使她已死亡。

　　出了花满楼大门，莫离便往城外跑，这些魔物是冲着她来着，避免过多伤亡，必须把它们引向人少的地方。

　　沿着江都城郊的小路跑便到了河边，莫离水性不佳，不干涉水，只能沿着岸边跑。莫离的心脏承受不了血液快速运转和更新产生负荷，一阵一阵的钝痛让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莫离捂着心脏越跑越慢，最后倒在了岸边。

　　这时莫离才注意到岸边的芦苇荡上飞舞着稀稀疏疏、闪着绿色荧光的萤火虫。莫离往后看去，在这唯美的如星光一般的场景下，那些魔物仍旧不停地向她跑来。

　　莫离站起还想要跑，却最终敌不过心脏的剧烈疼痛倒在地上。那么一瞬间，莫离忽然觉得在这么美丽的芦苇荡之下嗝屁也不会太差。

　　“莫离！”熟悉而愤恨，甚至有些绝望的声音传来。

　　莫离抬眼，正见长琴在极远处御剑极速而来。

　　不行，她死了，长琴怎么办？她把巽芳炮灰了，现在又弃长琴于孤独的轮回之中吗？

　　一想到要与长琴分开，莫离就一阵心堵。

　　她怎么舍得那只把她头发揉地乱七八糟的手……

　　莫离双脚蹭着地，忍着剧痛，又把自己往后挪了几步……但那又怎能与魔的速度相比，看着愈来愈近的魔，莫离不由泪下。

　　死前，死前……要和长琴说……

　　“长琴，下辈子你要来找我啊！像这一世这样把我养大！”莫离使出最后一口气，竭嘶底里地喊道。

　　站在剑上的长琴听到远处熟悉的声音，拨琴的手不禁一顿，他蹙眉咬牙道：“闭嘴！”

　　若她死了……

　　不，她绝不会死！绝不会！

　　那惨白的、长着长长青色指甲的手离她不过一寸了，莫离正要向后倒下来躲……却又看见那手中出现的一张纸，上面写着：

　　过客既是过客，何意参入局中；

　　青龙龙星商会，吾已在此等候；

　　阅完念地藏经，魔物自俱消散。

　　虽知不该，但莫离还是狠狠汗了一下，这不文言文不白话文的是什么东西……？！

　　正要理解其中的意思，那纸却烧了起来。

　　啊喂！别烧啊，她已经忘了写了什么了！

　　纸燃烧殆尽后，那魔物却又再次向前移动。莫离抡起拳头打向魔的脸，闭眼尖叫：“啊啊啊！南无阿弥陀佛！上帝说要有光！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长琴到她身边之时，魔的手离莫离不过半寸，没来得及下剑，长琴以法力操纵九霄环佩琴击向那魔的头，顷刻间，魔消散空中。

　　看着莫离惨白的脸和乱晃的手，长琴不由心底一沉，他伸手握住莫离的手腕想要安抚她。

　　谁料她竟有大叫，胡言乱语道：“大爷饶命啊！小女子革命任务尚未完成，还不能死啊！学汽修到蓝翔！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长琴沉默一会才道：“莫离，是我。”

　　这时，紫衣少年也追了上来，一看莫离那狼狈模样，不由啧啧一声：“蠢女人，你怎么弄成这幅摸样？！”

　　莫离抬头又看见了那个长着类似猫耳朵的少年，她大惊失色：“别告诉我你是柿子金！”

　　长琴额头一抽，看向紫衣少年的眼又冷又恶。

　　但紫衣少年毫无所觉，看着又要追上来的魔，上前揽过莫离的腰，扛起她就跑。

　　长琴没有追上去，只是看着两人越跑越远。他站在芦苇中，细长的芦苇条随风飘动，遮住了他一半的身体。月光下，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好像整个世界抛弃了他，又像他抛弃了整个世界。

　　呵，柿子金？

　　原以为只是有了灵识的妖兽。

　　没想到，竟然已成人形。

　　到底何物？！竟能隐藏得这么深……

　　或许，他早该……

　　莫离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是在紫衣少年肩上。

　　魔物在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全都同一时间停了下来，像是被定住一般，双脚生根一动不能动，只能动脚以上的身体。

　　两个字忽然飘入莫离的脑海里——卡位，莫离囧了一囧，甩甩头把这荒谬的想法甩了出去。

　　再一看时，莫离才看见站在暗处的长琴。那时夜空晦暗，圆月高挂，大得异常，而长琴就茕茕独立于空旷的天地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在想着什么，那时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看过长琴，没有看清过长琴……那一瞬间，她看见了欧阳少恭的影子。

　　为什么，他不追上来？！

　　他在想什么？

　　“长琴！长琴！”莫离挣扎着要从紫衣少年怀里跳下来。

　　既然他不过来，那么就由她过去！

　　“别动，蠢女人！你想死吗？”紫衣少年按住莫离，叫道。

　　“魔都停了下来，你快让我下去！”莫离喊道，又再挣扎。

　　紫衣少年转身，第一眼便注意到长琴，浑身一僵。他更用力地压住莫离，凝视长琴，轻声对莫离道：“那个男人会把你拉向地狱。”

　　莫离一僵，停止挣扎，良久才道：“只有把你拉到过天堂的人才能把你拉向地狱……何况，不与他一起那连地狱也算不上。”

　　紫衣少年默默不语，他握了握拳头，才慢慢将莫离放下来。

　　莫离看向长琴，他还是在那里静立着，如时间停滞了一般。

　　莫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紫衣少年，他正凝视长琴，如长琴一般凝视他一般。莫离这才跑向长琴，越来越快，最后双手一张，穿过长琴的腰手之间，撞进长琴的怀里。

　　“果然没令我失望。”长琴抬手揉了揉莫离的发，淡笑道。

　　莫离浑身一僵。

　　蓬莱那时他说“因为我想知道你能坚持多久。”，这语气，多么像哈。

　　那长琴，你刚刚是想要确定我会不会跑向你吗？

　　长琴淡淡一笑，却也不言语，只是单手揽过莫离。右手一挥施法把剑御在半空中，轻轻一提，两人均站在了剑上。

　　莫离左右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已在长琴的剑上，正极速远离江都城郊。而那个紫衣少年也正望着他们，莫离看着紫衣少年越来越小……

　　“柿子金！柿子金还在下面呀！长琴？你……”看见长琴的表情，莫离瞬间说不出话来。

　　长琴眼角微眯，笑得温文尔雅，但整张脸的皮、肉、骨头却都像被冰封了一般，看一眼就觉得心惧、心寒……

　　这变化也太极端了吧！之前明明还是另一副摸样，一个人可能情绪如此巨变吗？

　　还是，这才是长琴一直以来的真实面目？

　　“莫离何须担心，若他真心想与你一起，自然会来找你。”长琴理所当然道，好像在说不必证明的公理。

　　莫离的心猛抽了一下，抬头看着长琴，表情错愕。

　　果然……

　　柿子金说长琴会把她拉向地狱，或许，她本就在地域而不自知呢？错把给你糖的魔鬼当成了天使。

　　还是一个长得很帅气的魔鬼。

　　“长琴，难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莫离深呼吸，然后问。

　　“哦，莫离何以有此问，我的心自然与你一样是肉做的。”

　　“既然肉做的，怎么会感受不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怎么看不出我喜欢你？

　　长琴身体一僵，看着莫离好一会，才又淡笑道：“就是因为是肉做的，所以才更易变心，更易忘情忘义。莫离还小，自然不清楚人黑暗的一面。”

　　“那我呢？长琴觉得我也是那样的人吗？”

　　“莫离自然与他们不同。”

　　所以，他才希望让她长生，他更希望她就这么一直不变。

　　因为，倘若有一天她变了，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莫离闭眼调整一下情绪才问：“我只问一句，我于你，是不可替代的吗？”

　　“自然如此。”

　　不会再有人如你一般陪我两世，甚至……三世？

　　“那如果有一个人与我一样，你会像对我一般对她吗？”纠结良久，莫离问了一个女人必问的问题。

　　长琴摇头淡笑，仿佛一眼看穿她的心：“你哪来这么多如果？若真有和你一样的人，若我先于你遇见她自然会想对你一般对她。但世界又怎么可能有与你一样的人？”

　　莫离一愣。是啊，重要的不是谁，而是谁先遇上，一起经历了什么事。

　　但这就是喜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