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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外 ...

  •   初见莫离的那天前,是长琴渡魂到新身体的第一年,刚好一年,因为山下那对爱子如命的夫妇为失踪一年的儿子点亮了山顶的花灯,一月点一盏,刚好十二盏。

      那晚,长琴看着山顶的花灯想:如果此刻他出现那对夫妇面前,他们想必会十分高兴,但如果,随着相处发现他性格大变甚至会法术又会如何?是把他活活烧死还是悄悄请来道士趁他睡着暗下杀手?

      呵,何必再想,人不过都是一样……没什么不同。

      纵使这世间真有令人欢喜之事,但实在太过短暂……经历这么多世,他终于了解到周遭之人始终不可能长久为伴,当你一夕之间容颜变换,他们必将你视为怪物……

      有没有一个人,无论他如何变换样貌,总能接受?有没有一个人能够永不离开,即使天命要他永世孤独……

      呵,那……那又怎么可能?

      第二天早晨长琴在衡山走着,就是走着,什么也不想,像行尸走肉一般,无知无觉。他总能这样,有一次,他就这样走了三天,直到困了才回山洞休息。

      长琴一直以为他会这么“活”下去,直到他救了一个女婴,一个承诺会对他笑,生生世世永不离开的女婴。虽然那女婴似妖又似人,但人妖又有何区别?只要她陪着他。

      结果那女婴后悔了,长琴厌恶地讽刺:“人类果然没有信用可言!”

      晚上,他把那女婴扔出了洞外。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个连爬都不会爬的女婴却救了他一命,他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去救一个如此粗暴对她的人?

      第二天,他把女婴放在了那对爱子如命的夫妇的家门口,临走前他伸手轻抚那女婴的脸,柔软而温暖。

      走出不过十多步,女婴沙哑的哭声便响了起来。长琴脚步一顿,施法停止时间折身回去。他告诉她这对夫妇会好好待她,她一怔,不再哭泣。

      长琴眼眸一凝,握了握拳,准备离去。

      正是转身迈步之际,长琴浑身一僵,那女婴还是拉住了他。他看着那手不解道:“何意?”声音带着连他也不曾察觉的期待。

      也许她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这一动作代表着什么……

      也许她只是想与他道别……

      女婴又哭了,却依旧没有放开拽紧他衣服的手。

      “可还记得那日我说的话?若此刻我抱起你,你便生生世世,不能离开?”长琴压低心中的期待,认真问道。

      女婴点头。

      一瞬间,长琴觉着这个世界所有的花都开了,阳光也因此而明媚。

      后来,他给她去了新的名字,长琴莫离,取生生世世莫要离开之意。他定要她永远记得这个誓言。

      一年、两年、三年……莫离慢慢长大,爱胡闹,嘴馋,异想天开,偶尔还妙语连珠。只要她开心,长琴总也是随着她胡闹的,除了三条铁律:不能下山,不能学法术,不能分开住。

      为了让莫离信任他,绝不违反这三条,长琴撒了一个谎,结果却要千万个谎来圆一个谎……有时,他会想如若有一天莫离知道了真相,又会如何?

      呵,还会如何……

      但那又如何?她自己立下的承诺,若是背弃,他定让她生不如死!

      好在她一直信任他,虽然还是爱胡闹。他一直记得她说“重点是你不让我出山,不让我学法术,不让我爬树,我还甘之如饴好吗!”

      呵,多傻的人。

      但若不傻又岂能……

      莫离十岁那年,她告诉他:“长琴,我觉得我被你驯养了。”语气是那么天真无邪。

      她说驯养就是建立唯一的关系,而她似乎也驯养了他。

      这句话让长琴沉默了很久。唯一?渡魂这么多世,他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哪一个不是先他而去或者因容貌的改变而远离他。如果说被永去仙籍之前,他尚且能领略一些,但经过每一世的孤煞之命早已让他忘却何为唯一。

      虽然莫离承诺永不离开,但谁知道以后她知道真相会如何?

      在确定她的态度以前,他不会让任何人成为他的唯一……

      莫离从未让他失望过,即使是那次违反约定到了天墉,也是他害的她,因他那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的天命。

      找到她时,她依旧没有忘记他,甚至不曾对他容貌的改变有所恐惧。

      她总能让他惊讶。

      是怎样傻的一个人才能对着曾经欺骗自己的人依旧信守承诺,甚至跟他要时间证明。又是怎样单纯的一个人竟然会在别人说她可爱之时红透了耳根。

      长琴多希望她能一直令自己惊讶下去,但是那又怎么可能。

      到底她还是惧怕了他,她是那么小心翼翼的不表现出来,但那瑟缩的一下还是道破了所有情绪,敏感如他,怎会不觉?疯狂如他,怎会不杀?

      呵,到底还是没什么不同……

      他明明是那么愤怒,但见到她的泪时,他却浑身僵硬了,连心也被冻住一般。到底,他没能狠下心。

      也罢,这样一个陪了他一世也算长久。本是他期望过多。

      回到衡山,长琴一字一字地刻下她的名字、“欺骗”、“背叛”,然后又失神地继续刻她的名字……那是他给她取得名字,莫离,如今已经失去全部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他救了一个叫巽芳的人。长琴对时间总是没什么概念,从前他都是看着莫离的成长才觉光阴的流逝……可如今,呵……

      那天,巽芳被群狼所困,他原本要走,并不想理会。但脑海里闪现的一张女婴的笑脸,却让他停住脚步,手比脑快,反应过来时,他已将巽芳救下。

      相谈之间,巽芳知道长琴会些医术,就邀请他去蓬莱医病救人。原来,最近蓬莱的民众不知为何染上怪病。

      他本就想去蓬莱寻找长生不死之药,如今也算错有错着,便跟着去了。

      一季过去,长琴缓过神来时已是九月初,他已经不那么恨了。那天看见巽芳逗小兔子的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莫离倒不爱兔子,反而爱狐狸,经常拿着兔肉给狐狸吃。问她为何爱狐狸不爱兔子,她狡黠一笑道:“你不觉得那狐狸的眼睛很像你吗?”

      想到这长琴不禁下意识闭眼寻她……没料到她竟在秦始皇陵一带,他一直以为她会回天墉城。

      之后,长琴偶尔会寻,最后发展到每日一寻。他知道她在寻他,偶尔也会有把她抓回来像以前一样带在身边的冲动,但他到底还是想看一看她……能坚持多久?

      与莫离分开的第七月,十二月中旬的一天,蓬莱岛虽然变得有些冷了,但却没像北边一样下起了雪。正在炼丹药的长琴如往常一样寻某人,发现那人竟然就在蓬莱岛西岸边。

      一瞬间,兜率楼的药师发现东方公子竟然在一瞬间不见了。

      脸色苍白,头发纷乱挂满水草,呼吸浅薄。这是一年之后,长琴再一次看到莫离时的样子,他既激动又自责,何以弄成这幅摸样?何以如此坚持?

      长琴为莫离把脉又渡灵气与她,确定没有性命之忧才想起施法烘干衣服。抱起莫离的那一刻,长琴觉得自己的心落回了原本应该在的地方;她是那么瘦弱,却让他觉得仿佛一切美好都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什么东西扯住了衣摆,长琴回身一看,竟是一只小豹子。长琴凝神直视柿子金,柿子金也凝神直视长琴,几乎同一时间,一人一豹都感觉到了对方的不普通。

      长琴眯眼似要施法,柿子金也是龇牙咧嘴似要变回原形。

      好在这时莫离不自在地动了动,紧蹙着眉,很不舒服的模样。长琴看了眼莫离,无奈地轻叹,回头对上柿子金垂眸冷冷道:“既然你与她有缘,我便不杀你,但若你胆敢伤害她一根毫毛,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柿子金嗷嗷大叫,表示不满。

      回到蓬莱,长琴托公主代为照顾莫离,并称在西岸救的她,并不相识。

      晚上,月明星稀,晚风习习。长琴靠着窗又想起了那一日她的瑟缩,不由眼眸一暗,细细考虑后他走到九霄环佩琴旁坐下,手中施法把灵力注入九霄环佩琴中,一边弹琴。曲调悠扬婉转,有摄人心魄的力量。昏迷中莫离马上进入了琴声下的梦境,她梦见的,即为长琴想要她梦见的……这些都将深刻地印在莫离的记忆里,非死不忘,甚至影响她的情感。

      弹得认真的长琴忽然停下来,眼眸一冷。那只妖兽,竟然破了他的法术?!唤醒了她!

      莫离醒来的第一天,他就在回廊的左转弯口。听见她喊“大师兄”、“青峰兄”,长琴隐隐不悦,却并不现身。

      过了一会巽芳送来他熬好的汤药,看见巽芳,她反应很大,一直胡言乱语,甚至给巽芳讲不知哪里听来的评书,头头是道,声音沙哑了都不自知,甚至与巽芳约定第二日再讲。

      当真胡闹!她以为她的嗓子是金子做的吗?!如此不知珍惜!

      巽芳回寝宫的路上,他截住了巽芳,抱拳作揖:“公主,在下有一事相求。”

      巽芳抬手把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温柔道:“东方公子有事请讲,不必如此拘礼。”

      “是这样,西南小县的瘟疫已经有了合适的药方……只是,尚缺一味药引。此药引西北药商有大批存货,兜率楼本想收购一些,奈何价格实在太高。不知公主……”长琴淡淡道,话语间自有一股凌厉自信之气。

      长琴话未完,巽芳已经接口道:“公子莫要着急,我明天便请父皇裁夺。”

      莫离醒来的第二天,巽芳已经坐上马车前往蓬莱皇宫。巽芳公主温柔体贴,特地让丫环到兜率楼拿药给莫离。

      “春桃,等等。”长琴叫住那位拿药给莫离的宫女,嘱咐道:“这药苦了些,你到厨房拿些麦芽糖一起送去。只要一勺,不可再多。”

      春桃笑道,眼里满是娇羞:“东方公子当真体贴入微,若是谁能嫁给公子,一定非常幸福。”

      长琴一愣,嘲讽一笑。是么?

      真正和莫离相见的的早晨,他在湖心亭上奏琴。

      其实,自她从兜率楼出来,他便知道她向她奔来。长琴拨琴的手一顿,复又再拨,只是琴音早已变调,如原本缓缓流淌的溪水遇见石头,总要偏离一些。

      再见她,她可会如以前那般扑进他的怀里?

      可会吵着他要他买叫花鸡?

      可会不再惧怕他?

      亭子西边的长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如猫儿扑鼠前的谨慎。长琴眼底一寒,莫离何曾以这样的姿态靠近过他,到底还是回不去了。

      终于她站在了他面前,弱不禁风,好像下一刻就要晕倒。她唤他:“长琴……”

      然后接没有了下文,长琴继续奏琴,他在等待……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最后等来的却是莫离以裙子擦手心汗,然后双手抓紧裙子……

      长琴眼底冰凉一片。呵,既然仍旧惧怕,为何寻他?为何见他?

      长琴稳稳心神,拨完最后一个调子,抬头平淡道:“好久不见,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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