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新台》声笙笛

36、落溪园内·莉姬往昔

　　姜鹤慢慢走进落溪殿内，身边只带了落云落霞和几个近身丫鬟，人不多。
　　落溪殿虽然天天有人来打扫，还算干净，但是毕竟已经许久不住人，所以姜鹤也整理了好久。
　　不住不觉，已经日落西山。
　　齐王从怡情殿出来后，一直心不在焉，本来以为宋姬生下孩子自己就能高兴，谁知高兴只维持了一小会，却马上被满是哀愁的心情所掩埋。
　　自从今日再次进了十七年再也没有进过的落溪殿，自从见了十七年再也没有见过的一大片茉莉花后，便好似看到当初的莉姬又在自己面前。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温情，好像还是在自己身边，久久萦绕不去。
　　所以，魂不守舍地回到临宏殿后，也没有心思静下来，于是便随处走走，谁知，不知不觉，看见落溪殿的门开着，便不由自主地进来了。

　　走进落溪殿的大殿，看到一个身穿素色衣服的身影。
　　转身，笑着对齐王说：“父王，你来了？”
　　这笑容，和当年的莉姬是多么的相似，心中暗想：“莉儿，你看，我们的鹤儿已经这么大了，而且越长越漂亮！”
　　“怎么，今天搬过来还住得惯吗？”齐王还是像一直以来那么宠着姜鹤一样，满脸爱慈地问。
　　“喜欢啊喜欢啊！”姜鹤脸上重新展现了天真愉悦的笑容，“能够让我住在母亲以前的宫殿，是我最快乐的事情啊！”
　　看着姜鹤这么快乐，齐王心中有一丝愧疚：“鹤儿，父王早知道你这么高兴，应该早一些让你搬过来的，你住在这里，相信你母亲也会很高兴的！”
　　姜鹤心中一丝不忍：“鹤儿一直知道，父王是为我好，过继在母夫人名下是为了鹤儿更好地成长，而且以前如果鹤儿就住在这里的话，自己是还不会照顾自己的。”
　　“我们鹤儿真懂事，真的是父王的心肝啊！”齐王为能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儿而高兴。
　　“落云落霞，你们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和父王说。”姜鹤吩咐道。
　　落云落霞退下。

　　“父王，鹤儿想听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可以吗？”姜鹤眨巴着眼睛问。
　　“好，你今晚就陪父王说说话，好吗？父王就给你讲讲和你母亲的事情。”齐王温柔地对姜鹤说。
　　父女两人来到落溪殿的西殿，姜鹤再一眼见到了这幅《美人飞舞茉莉园》，画中的女子是那么美丽清纯，在茉莉园中飞舞得不沾染一丝世俗之气。
　　齐王的眼里满是柔情：“这，就是你的母亲！”
　　出乎齐王的意料，姜鹤竟然很淡定：“嗯，我知道。”
　　“鹤儿，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你怎么不会以为这是你……是你伊姬姨娘呢？”齐王对着女儿这样沉稳的反应，倒是心中一惊，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鹤微微一笑：“父王，鹤儿想问，我母亲和伊姬姨娘是亲姐妹是吗？”
　　“鹤儿，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这是齐王心中最大的秘密，现在这个宫里，知晓伊姬和莉姬一模一样的容貌的人，也就只有郑姬一个人了，而姜鹤，怎么会知道？
　　“父王，你不知道，你的鹤儿是最聪明的呀！”姜鹤朝着齐王调皮地一笑，“鹤儿见到这幅画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而且画中的女子穿的是和鹤儿一样喜欢的茉莉花图案的素色衣服，而不是伊姬姨娘的艳色的衣裳。再说了，我和媛儿妹妹其实长得很像的，我们都像我们母亲，父王你没看出来吗？”
　　“这个……”齐王看着姜鹤出神，自己这个事情倒也是没有想过，因为一直认为姜媛是伊梁的女儿，所以根本没关注鹤儿和媛儿的容貌何其相像。
　　于是说，“我们鹤儿最聪明了。对，你母亲和媛儿的母亲是同胞姐妹，我接受你伊姬姨娘，也正是因为和你母亲长得像。我对不住你母亲，你母亲作为一个宫外的女子，在宫里没有地位，我怕她受嫉妒，于是刻意冷落她，没想到，她生下你就走了，就这么抛下我们走了……”
　　讲到这里，齐王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姜媛心里想着，原来真的是父王对不起伊姬姨娘，想来伊姬姨娘还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也不会对自己这么好。
　　姜鹤于是问：“父王，那伊姬姨娘，知道我母亲是她同胞姐姐吗？”
　　“不知道！”齐王叹了口气，“我和你伊姬姨娘之间，还有很多……很多心结没有解开……”
　　顿了一下，齐王继续说：“这件事情更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她会知道我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才把她接近宫里的，你伊姬姨娘的性子很傲，所以鹤儿，你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说，特别是你伊姬姨娘。这幅画，你们应该还没有见过吧？”齐王总是觉得心中不安。
　　“没有，没有！”姜鹤不敢说和诸儿几个都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只盼望着姜媛能够不和伊姬姨娘讲。

　　齐王默默地把画摘下来，用手慢慢地抚着画上的女子，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极尽温存，好像是触摸着真正的一位女子一样。
　　突然，一滴泪，滴落下来。
　　落在“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这八个字上。齐王说：“是父王对不起你母亲，让她这么早地离开，而且并不能实现我对她的诺言。”
　　姜鹤也怔怔地盯着画中的女子，明媚的笑靥，那么摄人心魄，仿佛仙子一般，这样美丽的女子，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姜鹤望着眼前齐王的哀痛，不由地感慨万千：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父王对郑姬是尊敬，对燕姬是习惯，对宋姬是宠爱，对伊姬是补偿，对自己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爱吧……
　　父王和母亲相处的时间是最短的，却能记住母亲最美丽和温柔的样子。
　　其实，如果母亲现在还活着，或许父王会厌倦，或许母亲也已经变得心狠手辣了呢？
　　想到这里，姜鹤自己打了个寒颤，自己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往最坏的方向想了。

　　“父王，这幅画，还是让鹤儿收起来吧，挂在这里毕竟太招摇！”姜鹤害怕齐王看着这幅画太久，会有不好的心情就更糟了。
　　“好，鹤儿就把你母亲的这幅画收起来吧，这是父王为你母亲画的唯一的一幅画，回到宫里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齐王说着，姜鹤把画卷起来，走到内殿，把这幅画锁起来。
　　“鹤儿，父王一定会为你找一位最好的夫君的，你是我们齐国的嫡长公主，以后只能嫁太子，而且永不为侧室！”齐王看着自己的女儿，许下承诺。
　　“谢谢父王！”姜鹤看着齐王一脸郑重的样子，心底泛起一丝丝甜蜜，对，自己一定不会再重蹈母亲的覆辙。

作者有话说

　　自己一直在想，为什么把齐王对已逝的莉姬的情感描写那么深？在我想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不到，暗自叹气，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