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新台》声笙笛

101、棋局谈心·公平竞争

　　另一处夜色之下，青灰色的身影孑然一身站在月光下。边上的桃花摇曳，却衬得那身影更加寂寞萧条。

　　伫立，良久。

　　一株桃花背后，一个一袭红衣女子已经站着看了很久，终于缓缓离开，一跃而起，仿佛不曾来过。

　　“公子一人独赏月色，是否心中有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姬忽身后传来，但是却又似乎带着一种将士的威严。

　　姬忽自然是领兵打过仗的，对于此人身份不由得好奇，转过身，却只看见一位老者，白色的胡须很长，再加上和颜悦色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像是一种将士的感觉。但是就是浑身的一种气质，让姬忽不得不怀疑。想着能够在这种地方，并且能够自由出入的，估计便是姬子伋他们定居的桃源村村长了。

　　“姬忽拜见夫子！”姬忽弯下腰施礼。

　　“得郑太子如此大理，樊光愧不敢当。”老者对于姬忽有礼地回了一个礼。更是慈眉善目地看着姬忽。姬忽虽然心有疑惑，但是此人看似并无恶意，自己当年在周天子那里作为质子十多年，看人看事自然更加不会错。

　　“樊夫子能够带着全村人在如此一个世外桃源之处，能够躲避战争的祸乱，实在是村民之福！”姬忽跟着樊光向前走，虽然不知樊光将把自己带往何处，脚步却是跟着走，心中对樊光是充满尊敬的。

　　“我祖父的时候，正好是周天子身边的将军。只是，当时正逢诸侯割据，天下开始混乱之时，我祖父被周天子疑心欲杀害。于是，我们举家搬往这里，这是我们家族的古地。”樊光已经把姬忽引到一个亭中，月光之下，摆着一幅棋局。虽然晚上依稀有些小雨，但是天气却看似晴朗，月亮不圆，却很是明亮，这又是一个略略高的小山上。

　　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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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子。

　　白子下。

　　黑子落。

　　“能有此安宁之处，也未尝不是好事！”姬忽说着，听完樊光平静地说着他的那一段身世之后，自己竟然会一点也不惊讶，或者，自己是不相信的。据自己所知，之前周天子身边的将军，没有一个是姓樊的。只是，将疑问埋藏在心底。

　　“听说，郑太子拒绝了齐国的婚事？”姬忽不及防，竟然闻得樊光如此言语。不由得抬头，手中执白子的手不由得一顿。

　　随即微微一笑，无奈地说：“齐大，非偶。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知为何樊夫子会如此通晓外界之事？”

　　“哦？”看着姬忽探究的眼神，不由得爽朗地一笑，“哈哈哈。果然是郑国太子，一点也不输于你的父王。甚好！”

　　“樊夫子，与我父王，可是旧交？”此时姬忽已经恢复到棋局之中，想着樊光此话似乎是与自己父王即是熟稔。

　　“郑王的丰功伟业，天下谁人都知。敢和周天子叫板的，郑王可是第一人啊！”樊光也不回答，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着这句话，姬忽笑而不语。

　　十年前的事情，姬忽自己有着亲身体会。当时自己在周王朝被郑王当作质子，与周天子的王子狐作交换。自己，在周王朝一待，便是十年。虽然不知，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能够知晓自己的父王，一定有问鼎天下的野心。

　　十年前的那一日，周天子驾崩，自己终于得幸回到郑国。同时，王子狐也得到允许回周王室，却没想到半路却意外薨逝。同时，周王室连驾崩两位君王。便是诸侯各国惶惶然的时刻。

　　天下，在那个时候，便开始变天了。

　　“我们进屋吧。看来要变天了！”风一阵阵地刮过，本来还晴朗的宁静的天气，却骤然之间，树叶开始“哗哗”作响。

　　天气变换，只不过在片刻之间。

　　或许天下棋局的变化，也不过在片刻之间，风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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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能和樊夫子畅谈，实在是姬忽人生之大幸！”姬忽刚才一面与樊夫子下棋，一面随意聊着，竟然缓解了好些情感上的伤痛。

　　“只是可惜，棋局胜负未分。”樊光扇着手中的羽扇，缓慢地说道。

　　“明日，姬忽愿与夫子再继续。”姬忽说道。

　　“哈哈，罢了，罢了。”樊光快意地笑道，“棋局已在你我心中，又何须再下。更何况，这天下，还有比这亭子之中更惹人吸引的棋局啊！”

　　声音渐渐飘远，笑声却依旧清晰。望着老者远去的背影，姬忽想起了刚刚的那副棋局：问鼎天下，灵珑棋局。

　　长叹一口气。

　　雨落了，落在嘴唇边，有些涩意。不知是雨苦，还是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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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哥哥。”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银铃般，又好似春风般，穿透遥远的思念，就这么出现在自己耳边。

　　转身，果真是姜鹤。不该是梦吧。

　　简单的素色长衣，披头散落的长发，撑着雨伞的身姿，在雨中，更显娇弱和惹人疼惜。什么时候，自己心中的人儿，变得如此病弱了？还记得那日初遇的夜下，那么艳丽，那么娇气，那么调皮。

　　“你怎么出来了？”原来自己在打探她的时候，脚已经控制不住上前来了。把自己身上的青灰色外衫脱下来，正要穿在姜鹤的身上，却没料到被姜鹤突然伸手拒绝。心中一紧，不由得苦笑：“对不起，我忘了你已经不需要我的照顾了。”

　　“忽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姜鹤咬着嘴唇，似乎在纠结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记得自己刚刚躺在姬子伋怀中，姬子伋把自己紧紧地搂着。突然之间，姬子伋对自己讲了一个故事：一位公子，为了自己，拒绝了一桩属于自己的美好婚姻。

　　当然，此时的姜鹤，并不知道：这桩婚姻，便是“齐大非偶”；拒绝的人，便是自己的妹妹姜鹤；拒绝的原因，便是姬忽爱上了自己——姜鹤。

　　姬子伋仅仅告诉了姬忽“拒绝的原因”，别的身份，自然不愿在此时此刻说起，至少，没有公主身份的姜鹤，活得很开心。或许，十几年的宫廷生活，姜鹤过得并不如意。

　　“不是，我也拒绝了子伋。”姜鹤想把衣裳重新披到姬忽身上，由于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便只能很费劲地拿着衣裳的一边。见姬子伋面色痛苦，把伞撑到他头顶，微笑着说道，“刚刚出门的时候，他也把他的外衣披到我身上，我也拒绝了。”

　　“为什么？”突然之间，姬忽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他想象过无数个场景：姜鹤会再次离自己而去？姜鹤会不愿再记起自己？姜鹤会与姬子伋共度一生？

　　此时呢？为什么？姬忽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但是不确定。

　　“因为让鹤儿自己再做一次选择。没有身份，没有先后，鹤儿究竟会选谁？”一个白色身影翩然而至，潇洒轻笑，正是姬子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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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漫漫，黄色的油纸伞下，姜鹤与姬忽并立，姬子伋独自撑着在一旁望着。三人，无言。却在这雨夜之中，好似在讲述着难以言说的一段感情。

　　细雨沥沥，风声飒飒。打落了一些桃花瓣，飘然而下。感情，也许正似桃花般，开在最绚丽的季节，却也不免得接受风雨的摧残。

　　如果情意还在，下一场桃花雨，你我共赏。

　　无言。却已经相约。

　　重新开始？

　　还是重蹈覆辙？

　　前途漫漫，或许不重要。此刻，君心似我心。感情，本就不该互相欺瞒；感情，本就应该公平竞争。

　　姬子伋，那么高傲不羁，怎会用如此手段把姜鹤留在身边？他要姜鹤再次选择自己。

　　姬忽，那么有勇有谋，连“齐大非偶”的条件都敢拒婚？如今姜鹤在眼前，怎会不重新把握？他要重拾两人最初的珍贵。

　　对于计谋，便如姬子伋和姬忽般，坦荡荡，公平竞争；对于姜鹤，便如姬子伋和姬忽般，再一次赢得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