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楼月白》锦添繁华

3、第三章

　　楼月白做梦都没想过，萍水相逢的锁玉会为他挡下一鞭，这个素不相识，毫无交集的小女孩就这么冲过来挡在他的面前。锁玉大概是太小看这鞭，毕竟是五岁小孩的身体，痛得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低低呻吟。这一鞭子会要了她半条命是她没有想到的，但是也是这一鞭子成全了她今后的种种。
　　锁玉的身体滑落到楼月白的怀里，楼月白颤抖的双手几乎要撑不起这小小的分量，但他不敢动，因为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涌在他的手上，他不敢看，他怕那红得刺眼的颜色，她的伤口就在他的手之上，他随便一个动作都可能弄疼了她。五岁的她本就比一般的小孩显得娇小，再加上她的突然闯入让小武没拿捏好方寸，那鞭子几乎是缠在她身上的，所以在鞭子抽离的时候才会越加的可怕。
　　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仿佛是为了加重这场酷刑的残忍，老天居然下起雨来，血水随着雨水渐渐扩散，楼月白仿佛置身于修罗地狱之中。身后的秦苏望着栗夫人吼道，“快去请大夫啊，老爷带回来的人岂是你得罪的起的。”
　　“快，快，快去请大夫。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将她抱进屋里。”栗夫人欲上前去抱锁玉，却被楼月白的眼神吓得呆在原地。楼月白抱起锁玉缓缓站起来，眼神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而如墨一般的眼睛里仿佛有一条嗜血的恶龙渐渐苏醒，周围竟无一人敢靠近。楼月白艰难的前行两步，却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晕倒在地，即使倒下时也是紧紧的将锁玉护在怀里，他突然好怕这个小小的人儿就此从他怀里消失了。她知道他其实不想笑问他为什么不能像个孩子。他知道她才五岁，不可能看懂他的文章，可是她看得那么认真，第一次有人愿意读它，并且是带着满眼的嘉奖与赞赏，他就觉得她一定是看懂了。当他问她是否因为庶出而看不起他时，他分明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惋惜与坚强。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小的女孩会有这么多的情感流露，让他在黑暗的人生中第一次看到了光明，第一次有了去突破黑暗的愿望。可是，还是来不及是吗，他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悲痛的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当楼兮远匆匆赶回来时，就看到这一幕，满地的血迹，慌乱的人群，他走过去狠狠的给了栗夫人一耳光，“来人，将夫人关在祠堂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一步，不准给她任何食物。你就给我好好反思。”抱起锁玉，命人将楼月白和秦苏扶回屋里，派人去请太医，然后层层封锁府邸任何人不准进出。
　　楼兮远厌恶的看一眼跪地求饶的栗夫人，头也不回的朝屋里走去。
　　楼月白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经过这一事后，更是虚弱，却仍然坚持的要去看锁玉。他不知道锁玉是什么身份，但是他知道整个楼府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因为楼相一改往日的冷漠，对这个小丫头却是过分的关照了些，想他楼相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加上宫里太医的出出进进，她身份必定不一般。栗夫人早被软禁起来，主要是楼相真没有时间去审问前因后果，他只知道若锁玉有个三长两短，他可就麻烦了。而在这期间陪着楼兮远忙前忙后的就是向来无所求的秦苏，这次的秦苏倒是一反常态。不再避讳和楼兮远呆在一起。
　　太医们都出去配药，房间里只剩下楼兮远秦苏和怜儿。秦苏拿着手帕温柔的帮楼兮远擦擦汗，"兮远，你别太过劳累了。"
　　楼兮远接过她的手帕，"许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善解人意。你自己也受伤了，去歇歇吧。"长久不见竟有些许的陌生，不知是对秦苏楼月白的愧疚还是不太习惯沉默太久的人突然又变的生动起来。
　　秦苏摇摇头，"还好栗夫人不在，我才能在你身边。就让我留下吧。"
　　楼兮远便没有再出声。
　　锁玉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体温反反复复的，太医也是来来回回的奔波。门外的楼月白已经求了好多次了，但是楼兮远就是不让他见一见锁玉。怜儿也心急火燎的不停的拿温热的毛巾帮锁玉降温。
　　已经一天一夜了，太医也是异常疲惫了，虽然血是止住了，但是就是高烧不退。而另一边由于楼月白不肯听太医的话好好休息，不吃不喝就这么守在锁玉门外，看见有人出来便问怎么了，已经晕倒好几次了，最后一次终于惹恼了楼兮远。
　　秦苏拉住发怒的楼兮远，“兮远，这女孩我来照顾，你好好劝劝月白。从小到大，月白没有朋友，如果不是这女孩帮月白挡了一鞭子，月白还能不能好好的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我知道栗夫人娘家的势力，对夫君有帮助，所以告诉月白，要听话，不要惹恼兰羽，也不要同兰羽争什么，所以这孩子从小缺少太多的关爱了，你不要发他的脾气，好好同他讲，可以吗，他想见见她，可以让他进来吗？我第一次看到楼月白这么在乎一个人呢，好不好？”
　　锁玉居然是因为帮楼月白挡鞭子才受的伤！楼兮远暗叫不好，坚决不能让他们再见面了，如果皇上知道原因，楼月白必死无疑。栗环真的不能再留了。楼兮远的脸色越发的低沉，“秦苏，当时在场的下人，你可都曾看得清楚？”
　　“什么？”秦苏不明白。
　　楼兮远看怜儿一眼，对秦苏使了个眼色。
　　秦苏唤来怜儿，“你整夜没合过眼了，孩子，我知道你家小姐成这样你很担心，但是太医说过了，下半夜才是关键，现在我就帮你看着，过一两个时辰叫你可好？"
　　怜儿想想自己身上太脏了，锁玉可不喜欢，所以便开口道，"我不休息了，让我洗个澡就好，我现在就去，很快回来，麻烦你了。"
　　秦苏点点头，"好孩子，快去吧。"
　　待怜儿走出去，秦苏拉过楼兮远轻声说到，"下人我自是记得，可是有什么关系吗？"
　　“你知道床上躺着的人是谁吗？”楼兮远苦笑道，“是当今最受皇帝喜欢的公主，南宫锁玉。”
　　秦苏睁大了眼睛用双手捂住嘴巴，南宫锁玉？是程骋的孩子。她怎么连她的孩子都没有照顾好。她颤颤巍巍的去抚摸她的脸，锁玉，对不起。
　　楼兮远不知道秦苏和程骋的关系，以为她是害怕了，看着她说到，"皇上对南宫锁玉的宠爱是天下皆知的，这下真的麻烦了。麻烦还不止于此。皇上曾经对公主说过，让公主好好的保护好自己，这样才能对的起他的宠爱，如果有一天她因为别人而伤害了自己，那么那个别人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皇上是不允许有伤害到公主的存在。"
　　秦苏听闻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公主太可怜了，这不是要求她无情无义吗？"
　　楼兮远点点头又摇摇头，"大概皇上是不希望公主走德妃的老路吧。所以我拿捏不透皇上会不会怪罪到月白身上。"
　　"皇上知道公主受伤的消息了吗？"秦苏只淡淡的问道，不再带有别的表情，大概是人被逼到绝境后，反而会变的冷静下来，而她在尝试过差点失去儿子的事情后，已经深刻的明白了，沉默与懦弱并不能保护好儿子，而她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所以她应该勇敢起来，这样才能站在儿子身边给他以力量。而且早些时间，程骋也拜托过她帮忙照顾好锁玉。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她欠她们母女的就应该用一辈子来还。
　　楼兮远摇摇头，"德妃病重，皇上不见任何人。"
　　秦苏望向他，楼兮远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轻轻伏在她耳边说到，"魏国派有使臣过来，皇上怀疑魏王也在其中，所以，才让我将公主悄悄带出。"
　　"锁玉也是可怜，竟见不到自己母亲最后一面，况且……"皇上若是真心的待公主好又怎会如此对她如此的对待程骋，这些都是程骋偷偷告诉她的，外人并不知道，所以秦苏话锋一转，“兮远，这次让我与你并肩作战共度难关，我刚刚以为栗环真的会将我与月儿活活打死，我以为我将再也看不见你了，所以我才发现，最好的爱不应该是在远处观望你，而是应该和你站在一起，面对一切，这样我的存在才是有意义的。我注定是为你而生的。”秦苏流着眼泪望向楼兮远。
　　楼兮远将秦苏牢牢的抱住，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一定要救楼月白，他更坚定了他的决心，他欠她太多了。
　　躺在床上的锁玉，动了动沉重的眼皮，终于又放心的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