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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爱情是起失窃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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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正是城市最爱下雨的时节。
淅淅沥沥的落在地面上,细听有力,彷徨无声。
由于下着雨,街上没有多少行人。一片普通的居民区旁,停着一辆墨黑色的豪华轿车,是今年在欧洲车展的限量版,流畅的线条,绝佳的角度,引得四周偶尔路过的人频频停步赞叹,尽管是在这样下着雨的天气里。
安晨斜靠在副驾驶后座上,低头看看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她侧着头,看到车窗上一串串水痕。从天而降,经过玻璃车窗,再落在地上,无影无踪的。
下雨天…
又是下雨天…
安晨伸出手触摸车窗,想要擦掉一些遮住视线的水迹。可是当她触到了才想起,那是从外面落下的雨线,她坐在车里,是擦不掉的。
指腹感到一阵湿凉,安晨立刻把手指从玻璃上拿下来。她淡淡的对驾驶座的司机说,让他再把空调开大些。
有一对撑着伞的情侣路过安晨的车子,很年轻的样子。男孩子用一只手撑起伞,另一只手紧紧地揽着女孩子的腰。女孩子的脸上有些娇羞,但更多的是阳光灿烂的笑。那笑容很刺眼,同此刻的天气很不相符。安晨就隔着窗子看着他们,从他们进入她的视线,到最后消失在朦朦雨气中。
只要是下雨天,就一定会看到打伞的人。只要人需要打伞,就一定会有相谐做伴的情景。所以安晨最不喜欢下雨的日子,她特别不喜欢,甚至是讨厌。
要不是家里的林姨哭哭闹闹的,她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的。
突然,手中的电话震动。安晨一个不小心,险些将手里的电话扔出去。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只是那区号是熟悉的。安晨迅速的按下接通键,对着电话用流利的英语问。
“情况怎么样?找到了吗?”
电话那边的人回答了几句,安晨脸上的期待消失。她继续安排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没有,也没有,这个臭小子到底跑到哪里了??家里的护照不见了,机场却没有登机记录,美国那边也没有他的消息。常去的酒店也找过了,还有各个大型医院、公寓、会馆。就连那个臭小子的老窝她都亲自去过了,没有,都没有,全都没有…
她知道林琛的信用卡已经都被家里的老头子停掉了,当时又是从宴会上直接逃掉的,她可以肯定林琛的那件男士西装上没有口袋。这个生活讲究比自己还要过分的贾宝玉,失踪七天,没有依云水和他的那套奢侈的生活用品,没有信用卡和现金,他还活着吗?
安晨看着外面的雨,似乎比刚刚小了很多。她将玻璃窗降下来,感觉到脸上有一股湿意。天上还有些残雨没有落干净,小路上微微凹凸的地方变成了一片一片的小湖泊。顺着安晨的角度刚好看到一个女孩子踢踢踏踏的走过来。年纪同自己相仿,衣着很随意,背着一个半新的书包,抱着几本书的手撑着淡黄色的伞,另一手拿着一支冒着热气的烤肠。
安晨特别佩服能走在大街上吃东西的人,这件事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家教和品味都不允许。可是她还是注视着那个女孩子,因为从那个女孩子的脸上可以看出,那支烤肠一定很好吃。
注视着拿烤肠女孩子的可不止安晨一个,有一只灰头土脸的流浪狗也停在了女孩子身边,一脸巴巴的表情,身后的尾巴不停摇着。女孩子似乎也发现了流浪狗的存在,她停在那里,仔细的看着那只流浪狗,又抬头看看自己的烤肠,像是在做极艰难的抉择。那只流浪狗的身下可以看到几个肿胀的乳房,不难看出,那是一位母亲。
安晨低头笑笑,将玻璃窗升上来,吩咐司机开车。
“小姐。”司机问:“去哪里?”
安晨叹着气想了想,说:“回家。”
黑色轿车缓缓开动,通过右车镜安晨看到,撑着淡黄色雨伞的女孩子轻轻的咬了口烤肠吞进肚子,然后把剩下大部分的从竹签上取下来,丢给流浪狗。女孩子似乎有些怕面前狼吞虎咽的家伙,只敢远远的看着它,嘴一张一合,可能在和面前的狗妈妈对话,又可能在自言自语。
真是个傻妞。
安晨摇着头闭上眼睛。
*
夏小溪蹲在马路边,看着面前的流浪狗吃的极香。那是她下定决心花五元钱买的,这几天爸爸妈妈出门了,那是她四分之一的伙食费。
用来买烤肠,很奢侈。
用来喂狗,更奢侈。
看着面前吃的香喷喷的家伙,夏小溪只好对着它的头顶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喂,我可是看在你是妈妈的份上才给你的。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宝宝,我听说这附近有很多杀狗的坏人,你要把自己的窝藏好,机灵一点,知道吗?”
狗妈妈吃完了,还是留恋着放烤肠的地砖,用火红的舌头不停舔。夏小溪大着胆子摸摸它的头顶,说:“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狗妈妈似乎听懂了,喉咙里有些唔唔的声音,它抬头看着夏小溪离去。
夏小溪是一名高三的学生,长相清秀,成绩偏好。她的爸爸是包工头,妈妈是给工地烧饭的。以前两个人都是农村人,但爸爸和妈妈都有读过书,最后二人在这大都市拼得一席之地。夏小溪就有幸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的很幸苦,却很幸福。爸爸和妈妈是自由恋爱,他们很相爱。爸爸妈妈都很爱她,也很爱这个家。
夏小溪从不怀疑,她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夏小溪的家在居民楼的半地下室里。所谓半地下室,就是有一半的窗户在地面上,可以看到路上的行人来来回回的。她的家很小,有两个居室和一个小小的客厅。自己的房间是向南的,因为爸爸妈妈说她更需要阳光,房间的窗台上有妈妈养的君子兰和鸭掌木,自己的床是可折叠到墙上的,那是爸爸的杰作,可以节约空间。
回到家后,夏小溪没有马上做晚饭。她先到自己的房间给花浇好水,然后坐到一旁发呆。今天老师通知大家高考结束报志愿的事情,以自己的成绩,完全可以去所理想的学校,只是高额的学费和住宿费是个大问题。她已经十八岁了,不想再在这些问题上让爸爸妈妈头痛了。最后夏小溪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填报一所一般的,便宜一些,最好可以拿全额奖学金的大学。
突然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夏小溪正想着怎么夏天天色也会黑的这么早时,就看到原来是自己家窗户外有人遮住了。似乎是个男人的背影,就靠在她家玻璃上,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的。
这是从哪里来的人,真是过分。
夏小溪生气的敲敲玻璃,示意外面的人注意一下屋子里面人的情绪。可是外面的人一动不动的坐着,似乎是没有感受到夏小溪的存在。
夏小溪很生气,她套上鞋子冲出家门,绕到自己家的位置。果然,她看到一个穿着一身藏蓝色衣服的人斜靠在自己家的窗户上,有些过长的流海盖住了额头和眼睛。这个人看上去很瘦,也很狼狈。可是夏小溪几乎在第一眼就确定他绝不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他的身上有一股类似贵族的气息,尽管狼狈,却依旧很有气场。这样的气场让夏小溪的火气立刻减少一半,她迟疑的走过去,试探性的说了句:“喂,你挡着我家窗户了。”
对面的男人抬头看看她,白皙的皮肤上是一双墨色的眼睛,看的夏小溪一个激灵。她立马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吞了吞口水说:“我是说…你…你好,你挡着我家的光线了,能麻烦让一让吗?”
男人低头没有说话,而是向着一边挪了挪,然后靠着墙跌坐在地上。
夏小溪尴尬的笑笑:“谢…谢谢。”
说完,夏小溪就揣着一颗害怕的心跑回家里。
那个奇怪的人太可怕了,由于对自己的身心受到了极度的伤害,所以夏小溪决定晚餐从简。只是简单的给自己做了一个菜汤,然后就着中午的饼子吃得很香。
一边吃,夏小溪一边琢磨。那个人真奇怪,一定不是我们这里的人。真是的,这里这么多人家,怎么就靠在我家的窗户上。他看上去那么瘦,不会是吸毒的瘾君子吧?逃犯?抢劫犯?这倒不大可能,他那么瘦,能抢得了谁?还有那张脸,嗯,那张脸可真好看,就像是画上的人物。
想着想着,夏小溪放下手里的饼子,又小心翼翼的走到自己的房间。她趴在窗边侧着头看一边,看到一条伸直的腿。
他还在那里,他没有走?
这下可让夏小溪犯难了,对门的叔叔阿姨和爸爸是工友,这次爸爸在做一个大活,附近相熟的叔叔阿姨估计全出门了。外面有这样一个奇怪的人,让夏小溪今晚怎么睡觉。夏小溪小心翼翼的将窗帘拉上,把自己的小台灯拿上,轻声退出屋子。
将晚饭吃完,夏小溪将房门和窗户都锁好,然后从书包里拿出刚借的红楼梦,溜到爸爸妈妈的卧室看书去了。这本书她看过很多次,和不同人借的,在不同的时间段,不同的版本。百看不厌,精彩至极。
看着看着,夏小溪很快就忘掉了外面的‘忧患’,她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那些附有灵性的文字,不知不觉的进入自己的梦境。
*
早上本来没有什么事,但是夏小溪因为答应了同学对高考题,所以还是决定早起去一趟学校。她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远,所以总是要早早起床收拾。等她出门穿鞋时,看到门口堆起的高高的椅子,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将东西放到原处,夏小溪急急忙忙往外面走。
去做公车的方向在小区的另一边,夏小溪有两条选择的路。其中的一条很近,却一定要经过自己家房间的窗户,其实她并没有很赶时间,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小路。
为什么?夏小溪也不知道。
这条改变自己命运的路,当二十八岁的夏小溪回想起来时,还一直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对,这一切都像是自己的幻想,幻想。
就像一首经典的现代诗。
我曾珍惜幻想,
但现在我把它们抛弃了。
遵循那错望的道途,
我踩到荆棘,
才晓得它们不是花朵。
当夏小溪走近自己家的窗户边时,她曾经有过幻想,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或者,他还在那里。
你到底在想什么呀?夏小溪紧了紧肩上的书包,朝着小路走。
越走越近,夏小溪看到了一支修长的腿,松懈的伸展在楼房旁边的草地上。然后她看到一个侧倒的身影,那个男人还在那里,流海划到了一边,眉头紧皱,脸色发白,身体还在发抖。
看到这幅场景,夏小溪一刻也没有犹豫。她立刻冲到男人面前,拍拍他的脸,大声的对他的耳朵说:“喂,你…你还好吧?”
面前的人慢慢睁开眼睛,盯着夏小溪,一只手还揉着耳朵。
之后,他开口,声音沙哑:“你是谁?”
夏小溪指着自己家的窗户说:“昨天让你离我家窗户远一点的人,你在发烧,为什么不回家?需要我帮你打120吗?”
男人闭上眼睛,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夏小溪疑惑的问:“说话呀,什么意思?不需要打120?”
面前的男人不说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夏小溪看着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直接站起来,扭头就走。
骄傲什么?夏小溪在心里忿忿地说,你最好病死在那里。
可惜这股气只持续到她走出小区门口,一出门她就开始担心。因为那条小路很偏僻,一般没有人从那里走,那家伙好像病得厉害,如果就那样丢在那里,会不会就这样真的死掉啊?如果死掉了,那自己岂不是重大嫌疑人?而且,还是死在自己家门口,好像也不大好啊…
唉…
夏小溪停下脚步,深深的呼吸,然后快步向回跑。
当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小路,看到那个要死的男人果然还躺在地上。夏小溪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拍拍他的脸:“喂,醒醒,我送你去医院。”
“怎么又是你…”男人睁开眼睛,之后又闭上。
一而再三的无视让夏小溪很生气,她一把揪起倒在地上的男人,动作强硬。而被施暴力者也很惊讶,一个看上去并不强壮的小女生,竟然能把自己拉起来。但其实,夏小溪也不相信自己能就这样把一个男人揪起来。不过反正做也做了,夏小溪索性架着他向外走。
男人无力的从她肩上挣脱,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我不能去医院…”
“嗯?”夏小溪看着又倒在地上的人,小心的问:“你犯法了?你是…通缉犯?”
那人摇头:“我只是不能去医院。”
夏小溪蹲下身子看他的眼睛:“你说的是真话?”
男人同夏小溪对视,其实这是他真正的、第一次的、认真的看面前这个多管闲事的女孩子。他叹了口气说:“真话。”
夏小溪又看了他一会,点点头说:“那好,我相信你。”
说完,她继续架起男人,向外走。
“你干嘛,我都说了,我不能去医院。”
由于身体上的重量,夏小溪只顾得看面前的路,她一边小心男人摔倒,一边说:“闭嘴吧,不送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