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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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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程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三哥徐茂功,一怔过后问道“三哥,真的是你?”
徐茂功一笑,却又把面纱罩上,道“可不就是我”
“你、三哥你怎么、”老程上下打量他,他这一身,是女装吧?这妖道,一向装神弄鬼,这回干脆变女人了?咋想的啊?
徐茂功看出他的迷惑,无奈道“我这不也是权宜之计嘛,百般无奈才出此下策,城门口挂着我的画像,好不容易才混进来,想不到皇天不负苦心人,一进来就碰上你了”
“哦”老程明白了,这是郑王怕李唐派人来挖将,设的防啊,也难为了三哥。
“三哥,你可想死我了”程咬金一把抱住徐茂功,激动不已。
“我也想你们啊”徐茂功更是高兴,看见久别重逢的弟兄太好了“对了四弟,兄弟们还有谁和你在一起?”
“我,五弟,二哥和老兄弟”程咬金叹口气“三哥,瓦岗完了,伯当也死了,这些事,你都知道吗?”
“知道,知道”徐茂功四处望望“老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现在住在哪儿呢?”
“原来的驸马府,现在的三贤馆,五弟如今是王世充的驸马,我们来了,他就把驸马府让了给我们三个”
“好”徐茂功道“你头前带路,我远远跟着,咱俩别露破绽,就装不认识,别让人起疑心,回去了再叙”
“说的是”程咬金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忙扯徐茂功袖子,道“可了不得了,有大事呢,三哥你快跟我走”
徐茂功吓了一跳“什么事,一惊一咋的”
“老兄弟啊,老兄弟的事儿大着呢,我们正找你呢,李世民那里又找不着,你可总算来了,快走,快回府”
说着就走,徐茂功随即跟上。
秦琼二人逛了半晌,秦琼倒不要紧,只怕表弟累了,伤神太过,于是道”不早了,回吧”
罗成有些不愿意,意犹未尽的,却又怕表哥担心,说道“好啊”秦琼知他不甘心,哄他道“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天天出来逛就是”
罗成望着表哥,眼中神情,复杂而微微凄凉,没有应他这话,反而用手一指路边的一个小小摊铺,说道“表哥,我看那里卖的物件甚好,我心里喜欢,你能买一个给我吗?”
秦琼顺他手指回头一看,原来那里挂了些,用竹子雕刻的牌子在卖,每一个上面似乎还刻得有字,于是道“我去给你买”
罗成道“那倒数第二块,看着好看,就要那个”
秦琼道“好,等着”过去付了钱,也没来得及看那上面刻了什么字,就拿来放在他手里,自己倒纳闷,表弟生在王府,长在豪门,什么金贵的东西没见过,怎么今天倒看上个不起眼的世俗玩意。
罗成接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看了看那上面的字,忽然微微一笑,道“是了,正该如此呢”
秦琼不解,好奇问道“什么?”
罗成抬头看他“表哥,谢谢你”
秦琼微怔“谢我什么?”只不过买个物件而已嘛,只要他想要,星星都摘得下来给他。
罗成笑意不改“总之,谢谢你,你,是我表哥,真好,真的”
这笑容清澈,无半分杂质,直沁入心田,一瞬间身边的嘈杂喧嚣,都似乎离了甚远,秦琼的眼睛里,只看得见这个笑容,耳朵里,只有那一声“表哥”
甩甩头,秦二爷回到现状,怎么表弟的脸这么白呢?果然把他累到了吗?还是早点回吧。
“走吗”他问。
“走吧”罗成纤长的手指划过竹牌上的字“我累了”他说,握了那牌在手,似乎叹了口气,干脆连眼睛都已闭上。
秦琼坐上车来,驾着那马,缓缓而行。
车厢里,没了声音。
秦琼有些后悔,是不是强行带他出来,真把他累坏了?
想想表弟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似处在了一种亢奋状态中,爱笑,爱说话,明明重病缠身,却象回光返照了一般。
回光返照?
秦琼猛地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惊到了,怎么竟然,想到了这个?
身后的车帘是垂着的,看不清里面模样,秦琼的心,不知为什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有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
“表弟”他轻唤一声”要不要喝水?”
没人应他。
身上的血,开始发凉”表弟”他再唤一声,小心翼翼。
依旧,听不到回音。
“罗成”秦琼大喊一声,死死勒住马车。掀帘而入,秦琼的呼吸也随之停顿。
少年慵懒地斜靠在车厢中,姿势和刚才并无二致,只是胸口,已没了起伏。
形容不了此刻的感觉,只觉得有什么最最重要的东西,砰地一声,就碎了。
心,沉入谷底!
“表弟”怯怯地唤他一声,希望听到他的答复,却又害了怕,竟不敢去触摸那红衣如火,却白得象雪的少年。
少年容颜平和,样貌乖巧,如羽的长睫垂于眼帘,一动不动,遮住了这世上,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表弟”再唤他一声,高大英俊的男人喉咙里,已被什么东西堵得死死的,铺天盖地而来的,是痛,撕心裂肺的痛,不止是心,每一寸,每一分,都在痛。
那种瞬间被掏空了的感觉,狠狠地将他淹没。
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哭天抢地的悲声,有的,只是绝望、绝望、绝望!
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分不清了。
终于,男人伸过臂膀,大手颤抖,揽住了少年的漂亮的脑袋,微微一带,少年于是无声无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握在罗成手里的竹牌滑落,眼角的余光,看清了上面的八个纂字。
君在彼方,莫失莫忘。
表弟说,正该如此,秦琼忽然就明白了,那一刻少年说这话时的意思。
泪,瞬间如雨。
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可以这样?
男人把头脸,埋进少年单薄的胸膛,无声地抽泣。
求你,再叫我声表哥,求你,哪怕再大发脾气,甩袖而去,也不要这样不声不响,燕山少保罗公然,他的小表弟,从来就不是这么温顺的啊,他是小辣椒,他是聪明豆,总之,现在这个不会动,不会说笑,不会尖酸刻薄,挖苦讽刺人,却乖巧听话,温顺地任人摆布的少年,一定不是他,不是他。
天,真的塌了呢!
好绝情的表弟,好狠心的罗成。
原来自己倾其所有,终究还是抓不住他,他最终,还是没有属于自己。
好吧,如果凡事真的不可强求,如果这是天意违逆不了,那么,还有一个方法可行。
表弟啊表弟,你忘了表哥曾经的许诺么,那个一生都认真拘谨的男人曾经说过,谁会和谁共赴黄泉,谁会比谁先跳油锅,他从来就不是在开玩笑,他比任何人都一诺千金。
车壁上,有剑高悬。
那是上次遇刺之后,多了个心眼,为防不测,出门随身,都带了兵器。
寒光一闪,利刃出鞘。
三途河畔,奈何桥前,表弟,你切莫急行,等我一等!
抱紧了怀中少年,悲伤绝望的男人横颈自刎,却被一双大手,半空牢牢抓住。
耳边是四弟程咬金急得冒火的大吼“二哥你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他没有疯,他比谁都清醒,只有这样,才顺了自己的心,是他的心,允许他这么做。
程咬金劈手夺了他剑,力气大得惊人,他是吓坏了,二哥在干什么?
本来他和徐茂功已到了三贤馆门口,一打听,秦琼他们还没回来,老程就有些心急,连门都没进,就拉了三哥迎出来,远远看到他们的马车,一阵高兴,忙不迭地过来,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好嘛,这要再晚个一点点,就出大事啦,太玄了。
秦琼微微抬头,向来稳如泰山的男人,此刻哭得,象个孩子,任泪水流了一脸,也不擦拭,只喃喃自语般地道“他死了,表弟他,他死了”
程咬金闻言,惊落了手中剑,忽然之间大放悲声“老兄弟啊,你怎么能这么干啊?这就算把哥哥们都给扔下啦,哎哟我的兄弟唉”疼得捶胸顿足,不能自己。
徐三爷也自吃惊,却第一反应,就是去搭罗成的脉。
秦琼不知他是何人,如何肯让这蒙面女子的手,触碰自家表弟,一把将他推开道“滚开,别碰他”
表弟就算死了,他也是自己的,表弟生来清高自负,才不会喜欢不相干的人碰他哪怕一片衣角。
徐三爷急忙扯了面纱,道“二哥,二哥别慌,是我,是我啊”
秦琼看到他,更是悲从中来,这该死的小老道,现在才来,早干什么去了?
徐茂功的手终于搭上了罗成的脉搏,皱眉细细诊了一回。
秦琼哽咽道“老三,你、你来晚了”
“不晚,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