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吐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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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习惯是很可怕的，苏赢记得高三那会儿周末是要出去补课的，半梦半醒之间发现自己居然正在去往学校的地方，而补习班明明在相反的方向。习惯，居然这样简单就侵入了意识里，又好比现在，苏赢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是离开渝州的第五个晚上，第一天是在来华盖村的路上，吐得累了自然睡的安稳，第二天虽然装醉，借着酒也算睡了个好觉，第三天，抱着枕头熬了个半夜，第四天，咬着被子看到了日出，第五天，苏赢觉得自己已经要暴走了，“啪”地一下把枕头扔出老远，而隔壁房间传来快活的呼噜声。凭什么六道就睡那么舒服！难道他一点都不认床？！
好吧，苏赢承认了，他是想念某个人了。平时的话，现代人会给他来个晚安吻，拍拍背，等睡着了才离开，早上又是被现代人叫醒，拍一拍再捏一捏，还不醒就再亲一口，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憋醒了。
要在穿越前，肯定要被朋友骂犯贱。是啊，就是贱嘛，为什么会依赖一个人到这种地步，如果以后只剩自己一个了，那该怎么办。
那种时候，会有吗。
苏赢笑了笑，也不知道在这个异世界呆上多久，在这里的时候一直有常润陪着，如果回去了，也就是恢复成以前的生活，也许这里的日子会成为一段最美好的梦。
苏赢正趴在床上胡思乱想，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竟然是小顺子。苏赢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小顺子就抓着苏赢的手说道：“大少爷，不好了。”
真有电视剧的FEELING。
苏赢莫名地看着顺子，“什么事不好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二少爷，吐血了！”
苏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马车的，听到顺子的话的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晃了两下差点就倒下了，幸好被因敲门声而醒来的六道扶住了。
天已经渐渐泛白了。顺子到的时候，还是黑咕隆咚的一片。是彻夜赶路来的吧。这么急，所以吐得很厉害么。
怎么吐血了，为什么会吐血，看过大夫了吗，是得什么病了吗，严重吗，什么时候的事。
苏赢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可张开嘴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头晕得厉害，六道在身边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清。世界好安静，好安静。
六天不见的脸，瘦了些，苍白了些。
苏赢的手轻抚了一下，而对方却微微颤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
大夫已经来过好几拨，可是看不出什么毛病。一个个像串通好了似的，只说是劳累过度，开出的药都是补药，喝了，又吐。
醒来的时候会对苏赢说：“没事的，不用担心。”
苏赢会抱怨一声：“没见过你这么勤奋过度的，能弄到自己吐血。”
昏迷的时候，苏赢却听到他轻唤：“嗨，嗨……”
嗨什么嗨，做梦了还跟谁打招呼嗨个不停。
而站在一旁的六道却露出了异样的表情，像是无法自制，冲上去握住了他的手。昏迷的家伙露出安心的表情。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月。
苏赢觉得现在的日子颠倒了。记得刚穿越过来时自己伤着腿，常润天天陪在身边，陪聊天陪吃饭陪解闷陪，岂止三陪。而现在常润成了躺床上的家伙，苏赢天天陪着。六道偶尔会来，不过是入夜常润睡了以后。
天天喝药，病情看起来好了点，吐血是少了些，可身体却更见瘦弱了些，苏赢看着就心疼。
常润不是苏赢，喝药爽快一些，可天天喝也让人厌烦，皱了皱眉头，抱怨了一句：“不喝成不？”
苏赢这时候倒露出义正严辞的表情：“不喝怎么行，不喝病怎么会好。”
“喝了这么久，还一点不见好。最近总感觉身体好象不是自己的。”常润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有点无奈。
苏赢把药放在桌上，往床上一坐，拉着他的手说：“没事的，会好的。一定没事的。”说着，竟然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是啊，会好的。”常润微微笑了，摸着苏赢的头，而苏赢则哭得更厉害了点。
没事的，会好的，可是这种事情，谁知道呢，离开前还是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没原因没来由的，谁都不知道明天又会怎么样。
“为什么会这样。”
谁来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你告诉我，我到底会怎么样。”
深夜，常润问道。
房间里没有点灯，常润注视着床前的那一双左红右蓝的眼睛，觉得没来由的可怕。
“我有我的原则，过不了几天你就会知道。”
“最近，我总觉得这身体已经不是我的了，有时候连手都动不了，突然间的黑暗，突然间的空白……”
“我知道。”
“是么，这种状况你见过很多。最后，他们是死了么。”
六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常润，黑暗中，那张苍白的脸。
常润不喜欢被六道注视的感觉，因为六道的眼里总是有很复杂的东西，常润看不懂，他只听到六道在离去时那声意味深长的感叹，交错之魂，各归各位，像是咒语一般的话语，让常润觉得害怕。
是我要离开了么。
苏赢总是记得那一天，常润抓着他的手，那么使劲，那么用力，仿佛预感到自己将要离开。
他对苏赢说：“你一直都没有问过我的名字。”
苏赢这才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问过，常润，不过是这身体的名字，不是他的，不是这同样穿越过来的人的名字。
“杨湮。木易杨，湮灭的湮。”
“像女孩子的名字。”
常润笑了笑：“是啊，以前同学都拿我名字取笑我来着。”
“记住了。”
“不要忘记，好吗。”
苏赢点了点头，他看到常润，不，是杨湮，渐渐地没有了表情。
那样安静的表情，苏赢不知道他在醒来之后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惊恐，他喊着：“骸方，骸方，你在哪里。”
不是“我没事了”，不是“赢，今天也要乖”，不是“亲爱的，来抱一个”，不是，全都不是，他喊着一个自己陌生的名字。
苏赢想起那么久之前在茶馆里做的梦，梦里，杨湮对自己说了很多很多话，六道说也许那是预知梦。他说中了，那的确是预知梦，杨湮真的走了。那么彻底，那么干脆。苏赢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瑟缩成一团的少年，是真正的常润，而急冲冲地跑过来的六道，就是他喊的骸方。
“我的全名是，六道骸方。”后来六道这么跟苏赢说，苏赢也只是笑了笑，“猜到了。”
灵儿和顺子安慰他说：“没事的，二少爷恢复了记忆，是好事啊。”
是啊，对你们来说，对六道来说，的确是好事啊。那个少年，紧紧抱着六道，那么怯懦的样子，完全不是以前自己见过的那样，他不是杨湮，他是常润。他对自己喊了一声：“大哥。”
苏赢转身跑出了房间。
不想在他面前哭，因为他不是杨湮，不是。
在华盖村的时候自己还在想着，如果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苏赢觉得铺天盖地而来的是无尽的绝望，一片，一片，一片，天，好象塌下来了。
“天塌下来有我撑着。”
一直都是相信着这句话的，可是如今，说着这话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那个宠着自己的人，那个抱着自己的人，那个……那个爱着自己的人。
在哪里，杨湮，你在哪里。
那一天，苏赢在喧闹的街上哭出了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