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冰与火的中世纪》两元

56、新的预言（二）

　　圣木灰残留的图案很抽象，艾莉森实在无法猜测出蕴含其中的内容，无可奈何的长老们只好换个方式来呈现他们的所见，把艾莉森带进了密室的最深处。马人的密室没有男巫纳那种深厚的文化底蕴，也没有深潜者祭坛的惊悚奢华。他们的秘密会所就和他们的衣着饮食一样，凸显着艰苦朴素的特点。
　　艾莉森坐在蒲草编织成的小圆草凳上，等待陆续落座的长老们。馥劳尔将一杯加了草木灰的黄色溶液递给艾莉森，示意她喝下。
　　“……”没毒吧，艾莉森犹豫地看着手中的不明物，愣是下不了口。
　　被反复无常的命运捆绑在艾莉森战车上的鼩长老看出了她的忧虑，出言安慰道：“放心吧，那只是尿。”
　　“啊？”难以置信的艾莉森捧着杯子确认道，“是蜜蜂的蜜还是啤酒？”
　　“不，是尿，”鼩长老压重了舌头放缓说道，“我们的尿，它能够于您呈现我们的所见……”
　　这滋味，艾莉森惊叹道。她盯着杯子中滴溜溜直转的六个老家伙的尿液混合物，顿时有种挨个来个过肩摔，把态度摔在他们脸上的冲动！
　　拉着脸，果断放下杯子的艾莉森立刻严肃地质问起长老们其它能够展示梦境的方法。
　　她一一列举：“斯默爱伦堡的男巫用产自东方的香料催生梦境，人鱼用吟唱来精神共享，我们可以从中选取，换掉这奇怪的方法好吗？”
　　“可我们需要你为我们解读预言啊，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够向你展示我们的所见。”为难的鼩长老小心翼翼地劝说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领主。为了示好，老爷爷甚至勇敢地接过那份蕴含着六种精华的液体喝了一口以作表率：“放心吧，不是毒/药，味道也不算糟。”
　　长老这份英勇的举动和同盟精神感染了艾莉森，趁着情感先于理智的好时机，她一把抢回杯子一口而下，速度快到舌头上的味蕾还来不及感知这份独特饮品的滋味。
　　接着，是满口腔的酸馊味和精神上的打击，艾莉森委屈地倒下了。
　　戈拉阿斯将她平放在草席上，和其他长老们一起围着意识混沌的精灵，等待她的清醒。
　　她此刻正站在雾气弥漫的路口。前方，一条笔直的大道直直伸向远方。
　　回头看，是无尽的黑暗。
　　脚下，是路的截面。
　　三者昭示着命运的起始。
　　为了窥探未来的命运之子只好硬着头皮踏上前进的征程。雾蒙蒙的大道上空无一人，两旁是鬼影重重阴影密林。密林中那看不见的危险正穿透空间的间隔警告大道上的行人不要因为过分好奇去滋生探寻的念想。
　　大道上的风呼呼地吹着，仿佛在告诉艾莉森，这里有它陪伴。
　　此外，没有虫鸣鸟叫，溪水流动，草叶悉索和枝干毕波断落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唯有风，无尽的风在呼呼地唱着独角戏。
　　感到恐惧的艾莉森不时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这仅是个带恐怖色彩的游戏副本。这么想着，她勇敢了不少，于是便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这么走着，艾莉森踏入一片迷雾虚空，场景顿时切换成绿意盎然的森林，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白袍男子手持和她相反造型的法器站在巨石上，四周是交叠的没有头颅的马人战士的尸首，猩红的血蜿蜒流淌，奔向那座战士们头颅堆起的小山。
　　这堆头颅堆起的京观上，死去的士兵的脸或狰狞或扭曲或惊愕或愤怒甚至咧着嘴看起来像是在笑，看得艾莉森不寒而栗。
　　她忘记了前进，呆呆地站在那里。
　　直到迪迪耶走开，她才想起自己应该去看他的脸，记下他，画出他，全岛追杀这个可怕的杀戮者。
　　艾莉森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他的长袍企图把他揪过来面向自己。
　　可她扑了个空，只捞中一手的幻影。
　　“这是未来，”艾莉森想，“我只能预见，但无法干涉。”
　　于是她绕过迪迪耶，想要跑到他的面前一探究竟。
　　可未来像个害羞的姑娘，左右扭转着方向就是不让她瞧见她仇人的脸。
　　艾莉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变态遗族的遗孤将她殖民地上的居民屠戮一空，妇孺们被关在石头神庙的密室里活活烧死，被逼这目睹灭族的长老们给他邪恶残忍的追随者活活拔去皮囊，填入干草倒挂在本该装饰着丝绸的庙前神木上。
　　接着艾莉森看见他举起一把火/枪，打爆了前来救援的迪恩肖特的头颅。他的身后是他数不清的儿子，他们呈现出深潜者的最终形态，手持火枪用艾莉森熟悉的火/枪三段式反击着斯默爱伦的援军。
　　场景又在切换，轮到了斯默爱伦堡。
　　粗大的火炮和攻城塔击毁了斯默爱伦堡的坚实的城墙，燃烧的烈火把雪白的墙烤得漆黑，赤/裸着上身的无垢者和来自自由贸易城邦的红胡子佣兵、蓝胡子佣兵在火器的压制下冲击着城堡的最后一道防线，男人，女人和精灵们在混乱中被俘虏、被屠杀……
　　昔日众叛亲离的失败者逆袭了他的迫害者，一雪前耻。
　　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王，并出乎艾莉森意料之外的没有对自己报于复仇性地强/奸和羞辱，而仅是将她在祭台前打败，剖心献祭给了他信奉的诸神。
　　艾莉森献给克苏鲁，七个不知名的美女沉入大海献祭淹神。
　　迷雾中燃起大火，一如里世界小镇上悲剧的重现。
　　“做坏事终究会有坏的报应。”一直背对着艾莉森的迪迪耶提着她的头颅转了过来。
　　周遭的景象终于不再转动，未来不再羞涩地躲藏。命运眷顾着艾莉森给了她特殊的优待——她看到了那张在光暗不定的火光中徘徊的仇人的隐晦的脸。
　　可这仅是一瞬，艾莉森只匆匆瞥到一眼，吝啬的命运就收回了它的馈赠。
　　但她仍然瞧到了这张脸，记住了那灰色的眼睛和燕麦色的头发，还有那身华贵的托卡长袍。
　　白色重新将一切覆盖，把艾莉森重新带回迷雾中。
　　她继续前行，未来向她呈现了后续的故事。
　　迪迪耶称王后，面对富庶的城池，失控佣兵们开始叛乱，抢劫和强/奸的丑事络绎不绝。贪婪的外岛人不再满足于单纯的财富，他们盯上了威力十足的火/枪和火炮。
　　接着引发了关于争夺火器制造图纸的纷争。
　　作乱者将这些宝贵的资料从斯默爱伦堡的军工作坊里搜刮带走，并从迪迪耶眼皮下偷走被奴役的工匠和作坊学徒，把这些珍奇的资源卖到各地那些渴望开疆扩土的野心家手中。
　　火器开始在九大城邦的贵族和大佣兵团间流行起来，心怀异想的远见者怀着极大的热情和不可告人的目的改进了火器制造和使用，靠它们来轰碎邻居家的城墙壁垒，武装起廉价的奴隶去射杀那些经验老道的骑士，靠数量和低成本的付出碾压他们中仍在使用冷兵器的保守派，疯狂地蚕食着他们的领地。
　　尝到甜头和吃到苦头的贵族见识到了火器的强大，大大小小的家族不断被吞并或崛起，家族领袖们争先陷入了枪炮的研发热潮，间谍和技术剽窃事件层出不穷。
　　这股疯狂的浪潮至上而下蔓延至平民阶层，佣兵，海盗和劫匪们将它们的用途投入在各自的领域中发扬光大；利益受损的商人们开始武装自己集结在工会的名义下向贵族们讨要更高的地位；平民和农夫们中那些无法安分守已，逆来顺受的聪明之辈则利用它们向老爷骑士们讨回他们被抢走的东西。
　　人们在拥有了力量后开始谋求更高层次的东西，比如地位啦，财富啦等等，社会阶层不再像过去那样牢不可破般的稳定。
　　国家和国家，民族和民族，文明和文明间的分裂和融合比过去发生得更频繁。
　　文明在混乱中前进。
　　在光影轮换中，艾莉森不知不觉，走到了道路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