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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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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小小在崖边抓耳挠腮,怎么都想不到过去的办法,也不甘心白跑一趟。踌躇了一阵儿,担心被返回的斐墨撞个正着,叹了一口气,正想灰溜溜回去,崖下飘上来了一卷宣纸,浮到参小小身前,距她约莫一丈。
参小小好奇不已,直直看着它,她从来没有见过会散微光的宣纸,感叹着仙山之上奇妙之物可真多。
许是因为参小小没有什么动作,那卷宣纸又绕着参小小转了一圈。这下把参小小逗乐了,“咯咯”笑了几声。
“你是要和我玩吗?”参小小歪着脑袋嫣然问那宣纸,她觉得它像个小动物。
宣纸又离参小小近了点。
参小小笑着伸手想要抚摸它:“你真可爱……啊!!!!”
宣纸展开将参小小手腕一缠,向断崖拽去。参小小没有防备,扑身坠下了悬崖,留下一串尖叫。
参小小没想到从血衣人手下逃了生,却会死在一卷宣纸手上,身边只有山雾不断掠过,没有任何能抓住的东西。
坠落的速度很快,风声钻进耳中告诉她她十有八九要被摔死了,心里凉得比被冷风灌过的后背还厉害。
“噗。”
参小小感觉背后触到了什么,原来摔死不会感觉到地面是硬的啊……软绵绵的挺舒服的……
“哎?我没死!”参小小睁眼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巨大的宣纸中,坠落下来的她被它兜住了,坐了起来,看着四周石壁的嶙峋和地面的凹凸不平时有尖锐的碎石,她低声喃喃着,“看来我是身轻命硬啊……啊!”
浮于空中的宣纸忽然移动起来,不知要飘去哪。
“停下!停下!”参小小努力向边缘爬但总是滚了回去,无策之下只能向宣纸喝道。
宣纸兜着被迫滚回中间平躺着的参小小,飘了一阵儿之后真停了下来,将参小小向上一抛,她能做的只是又惊呼一声,看来今日摔一跤是逃不过了。宣纸立起向上,围着参小小绕起来,坠落中的参小小感到自己受到了一股将她托起的力,只悠悠向下落,一会儿脚轻轻着了地。
月冷辉灿,繁星满空。
十数丈外有一月白袍少年背对而坐,他身前有一木案,参小小只看得到木案左侧放着一小小灯台,蜡烛方方吹灭,烛芯还缠着一缕青烟。少年披着发,只轻轻束了发带,肩宽背挺却使人感觉柔和。
参小小心中突突跳着,与初见斐墨不同,此时她不是脑中空白,而是心乱如麻十分激动,有着某种预感,身体都微微颤抖着。参小小以为自己是在害怕,深呼吸了两下,安慰着自己,这天虞山里也不会有鬼,怕个什么。
壮了壮胆子,参小小开口道:“请问……”
少年转身,看着参小小,微微一笑,尽显温润,向她微微点头,招了招手。
在参小小眼中,方才少年的动作的放慢了一般,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懵了。
那人和自己长的太像了,一样并不锐的美人尖,一样略宽而饱满的额头,一样平平的眉毛,尤其是嘴唇,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眼睛与鼻子不同,简直就是同一张脸。
“那人是我的哥哥。”这个念头冒了出来,在参小小脑中横行。
少年见参小小不动,向前倾了倾身子,微扬双眉,笑容又现,再招手。
参小小直直看着少年,挪着步子走了过去,到了少年身前,少年转身,手向木案另一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参小小坐到了木案另一侧的蒲团上,仍是不肯移开目光,眼睫毛抖动着,眼眶也有些湿润,嘴巴开合数次仍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月光已然很足,将崖下照的十分清晰,少年面前摆着一小叠宣纸,右手侧有一笔架,悬笔数只,其侧又有一骨瓷笔洗。他执着笔看着参小小,方要下笔想起来什么,向灯台望去,轻轻眨了眨眼,蜡烛燃了。
“你是何人?”少年在纸上写着,写罢将纸转向参小小,字体十分清秀。
参小小颤着嘴唇,鼻子酸酸的,答道:“参小小。”
少年听到“参”字时抬眼看她,眼中有哀痛之色,又垂目一笑,下笔写道:“好姓。”
“你是谁?”参小小从未感觉鼻子如此酸过,死死压住眼泪,哽着声问。
少年看她神色,脸上的笑容也有些苦,又落笔:“有苏长庚。”
长庚星既是商星,参星与商星永不相见。
一母同胞永不相见,好苦。
参小小拧起眉头,问:“你姓有苏?”莫非和茶摊上遇到的有苏六先生有关系?
“是。”有苏长庚面上苦色已然掩去。
“你好像我的哥哥。”参小小再开口却把找师父抛到脑后,发着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唇间颤出这句话,眼泪哗地留了出来。
“是吗?”有苏长庚握笔的手有些抖,不看参小小,继续写道,“你哥哥有福,可怜我福薄并无兄弟姊妹。”
参小小盯着那些字许久,垂了会儿头,抬手将眼泪擦干,没有说话。
“方才感觉久久立于崖边,恐是恶人,便请于崖下来。失礼了。”
参小小摇了摇头,看着几张纸忽然问:“有苏公子你是不能……”
有苏长庚不恼,依旧挂着暖洋洋的微笑,落笔:“喑人。”
参小小戳了他人痛处,一时不知接话什么好,低下了头。
有苏长庚看着她额间的红纹,从怀中拿出一张黄纸与一小瓶,从笔架上选了一只干净的笔,打开小瓶沾了些什么液体。
小瓶方一打开,参小小猛的抬起头,是血腥味,却看到有苏长庚正以红墨于黄纸上画着些什么。
“失礼了。”他换了笔在宣纸上写着,后目光锐利地看着参小小额心红纹。
不等参小小反应,他将刚刚完成的符咒以指捏住,晃了晃蓝色火焰燃起,火焰尚未熄灭,将指往参小小额心一按。
参小小感到头有些重,晕了过去。
有苏长庚看着参小小额心红纹渐渐褪去,叹了口气,心想:这红纹与母亲额上的一模一样,以我之力能掩几时,若是被顾阵一脉发现了,妹妹该如何逃脱?
等参小小醒来时,发现自己仍趴在宿院中的窗台上,她揉了揉头发,难道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个梦?
想起刚才有苏长庚与有苏六先生一样,在自己额上拍了个咒,有苏六先生替自己消了尾巴,这有苏长庚该不是在自己额心拍个印子吧?
参小小忙去找镜子,想看看额心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屋内光线暗,怎么都看不清楚,她便到了屋外,正借着月光观察额心之际,斐墨的声音入了耳。
“啧,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屋外来照镜子。”
参小小放下镜子,看到斐墨忽移到了自己身前,离自己太近,呼吸都感受的到,一下羞红了脸。
斐墨看着参小小消了红纹的额心,点了点头,更是确定了这小姑娘与自己被抹了记忆的那几年有关系。
“月色这么好~”斐墨一揽参小小的腰,说,“走,赏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