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郎》矬子真矬

3、渔殇

　　半月余，凉亭年。
　　可闻嗽声，时断时续，遥见许生渐至，形销骨立，病态难掩。
　　缓行至凉亭外数米，实难再行，席地稍憩。
　　气方歇，忽闻六郎唤其名，心叹必为病中生幻。
　　竟再闻，心疑之，移步至凉亭，六郎候之如以往。

　　正欲言，六郎涕泪交加道：在此候兄半月有余，缘何久不至？
　　许生终笑言：前时有疾，缠绵病榻，今有起色，方复渔此。
　　六郎泣：彼时言去，未料兄忧烦至此，今起且宽心，再不言去。
　　许生异之，问及缘由。

　　六郎搔首道：那日确已相代，然怜抱中稚儿无辜，我虽代之，然非其母，必无怜爱之意。二人之命皆因六郎改，实不忍，故舍之。然回至此亭，兄已去，我缚于此，别无他法，只能静候。然兄久不至……言毕已见泣意。
　　许渔：弟心之仁，必感帝天，然缘何再不言去。
　　六郎：更代之事遥无期，兄即不惧六郎为鬼，六郎亦愿长伴兄左右，待兄百年之后，六郎与兄共入轮回。
　　许渔眼泛泪，长久不言。二人相聚如初。

　　如是三载过，再值仲夏。繁星漫漫。
　　许生眠于院内，竟见六郎坐于床畔，面有难色。
　　问及，答曰：前时一念恻隐，竟达帝天，授弟为淄县土地，天命难违，不日赴任。今可入阿渔梦，不知阿渔可否同去，莫让我孤身前往。
　　许生惊梦醒，院内并无他人，再无眠。

　　次日暮时，渔至凉亭。
　　六郎已非前时，金冠束发，神清气朗，然面有忐忑。
　　不待其言，许生道：渔年幼失怙，相士谓之天煞孤星，而立之年，无亲无属，仅得六郎一友。兄以渔为生，想来淄县亦能渔，愿同往。
　　六郎喜不自禁：甚好，甚好，我且去赴任，阿渔你治装东行，我必每夜子时入梦指路，淄县土地祠内静候。

　　许生踌躇东行，六郎果日日入梦。
　　第七日，淄县土地祠内，六郎正接香火，想不日二人即可聚，不觉喜笑颜开。
　　然祠前水瓮忽迸裂，水花四溅，祠内香客惊叫不已。
　　六郎莫名心悸，茫茫然不知所措，所幸人神路隔，无人察觉。

　　是夜子时，六郎竟无梦可入，方觉不好。
　　凝神察其所在，神往之，仅桑树一棵，不见许生。
　　唤土地出，默片刻,答：尊友暮时为妖道所害，埋于此树下，使其不入轮回，不得申其冤。小仙已惩治妖道，然尊友已无力回天。
　　六郎闻之，踉跄仆地，想来五雷轰项，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