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生》冽风

6、006.鳜鱼肥

　　“这是帮助了我的人留下的。”我不知道改怎么解释，也忘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所以只能这么说：“但是我没有来得及还给他。”
　　“哦……是这样。”白晔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转而叹息了一口气，问道：“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儿，在这深山老林中是要做什么？莫非睡在这草地上会有一种别样的感觉？难道你不怕哪儿来个妖怪将你吞了不成。”
　　我听着白晔的长篇大论，一时有些微怔，缓了半晌，方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关心我。
　　会有一个刚刚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关心我。
　　不知是这日光所为，还是这名少年的关心。在雨中露宿后的冰凉逐渐替换成温暖，温暖从肌肤渗入，一直暖到心灵。
　　“有人追我，我在逃。”我低垂了眼，但愿我不会偶然看见这个少年其他的感情。
　　“哈哈。”白晔拍手一笑，“躲猫猫？在城中我还未能有机会玩上这游戏，不如什么时候你让他们也带我一个……”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我打断了。
　　我抬起头，认真的盯着他满含开怀笑意的眼睛，道：“我是在逃命。”
　　不是游戏，我身边的他们陪我玩的，永远不是游戏。
　　而是一不小心就会丢掉的命。
　　白晔怔了，片刻后方才收敛了笑意，逐渐锁紧眉头看我，“你犯了什么错吗？”
　　我扯出一个自嘲的笑，答道：“有什么错，值得我犯吗。”
　　是三年前，我在小溪边不小心看见男人推了另一个男人下山，开始被称为妖怪的那次么？还是三年前，我在林中偶然见到同龄的孩子偷东西，然后那东西落在我手里的那一次？又或者是三年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过世的一个人，那些人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说是我害死的那一次？
　　是这三年的某一天、某一天后的今天……我错的，只不过是偶然看见了而已。
　　从一开始，只要我还活着，就无法结束。
　　白晔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其事的对我道：“我这次来是要去蓬莱仙山求学拜师的，蓬莱仙山上有真人，现如今正是在四海八荒内收徒之时，你可以也去试一试，这样你学到了本事，那些人就再不敢欺负你了。”
　　“蓬莱仙山？”我有些茫然。我在这个村子里活了十一年，从未出过这座后山，蓬莱仙山……我又怎样才能找到？
　　“嗯，没错，你要是——”
　　“快找！不能让那小贱人去城里！快找！”
　　白晔的话还未说完，纷杂的叫喊便将他要说的话截断。
　　白晔皱起眉头，显然不满。那声音在我耳边如那一道乍响的惊雷，我没有时间再解释，慌忙的站起身，顾不上右臂的疼痛与肢体的僵硬，抱着衣袍踩在泥地里，慌乱地夺路而逃。
　　我听不清身后的白晔说了什么，只是逃跑，逃跑——这两个字在我心中萌生，沐浴了受人关心与救助的温暖，伸展长成了“活下去”，这样坚定的意识。
　　我要活下去，决不能被抓到，决不能死，我要活下去，为了这条捡回的命，活下去。